银蛛 第53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现代言情

  这片海,多么像解扬啊。

  温柔,宽广,包容万物。

  那只海龟,似乎也对玻璃墙后的她起了兴趣。挪动着笨拙的四肢游到了玻璃墙外,隔着一堵没有温度的墙,海龟好奇地啄着墙后的宗相宜,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宗相宜悔恨的眼泪更加汹涌。

  她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双手按在玻璃墙上,而那海龟,像是受着什么人冥冥之中的指示,游到了她的手掌前,隔着玻璃轻啄着她的手指。

  “没关系。”

  脑海中,她似乎听到了解扬的声音。

  是想要活下去的无耻在蓄意编造,还是意识混乱产生的幻听,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即便解扬能够原谅她,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无边的羞愧,永远地将她困住。

第38章

  ◎“把侦探X从幕后抓出来。”◎

  沙发和茶几凌乱堆放, 满地空罐头的休闲厅,就像留在休闲厅里的人,充满着颓废。

  解忆和原野回到这里的时候, 除了唐柏若在摆弄那台之前找到的笔记本电脑, 高山寒坐在轮椅上小憩,似乎去了一趟洗手间外,其他人好像连姿势都没有变动过。

  高家兄弟一如既往, 一个焦躁不安,满脸戾气,一个神色平静,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唐柏若漠然地闭目休憩;宗相宜靠着玻璃墙, 抱腿坐在地上, 眼睛又红又肿, 似乎大哭了一场。剩下的冯小米, 像很冷似地一直打着哆嗦, 更是无心关注外界。

  听到解忆和原野回来的声音,他们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丝毫不对他们的行动抱以希望。

  “我们找到出口了。”解忆说。

  刷地一声, 高山遥第一个跳了起来。

  “什么?哪里?!”

  “就在泳池底部, 一面墙壁上。”原野利用身后的墙壁,在众人面前画出一个巨大的L字形,“密道设置在水中, 我往上游了几十米都没到头,没有潜水装置的话, 光靠憋气是无法抵达出口的。”

  “草!”高山遥大为火光, 一脚踹开了面前的空罐头, “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吗?!”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

  “什么方法?”

  “把侦探X从幕后抓出来。”

  “你说的简单!你要怎么抓?他人在哪儿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但你知道啊。”原野坐到高山遥面前的沙发扶手上,幽静而有威慑力的目光直指着骤然慌乱起来的高山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你能看懂吗?”解忆说。

  她走到门外,片刻停留后,返身走回休闲厅,将一件沾有大量血迹的浴袍扔在了所有人都能看见的茶几上。

  高山遥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个整鸡蛋,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似的,咽了几口口水都说不出话来。

  他呆了半晌,终于说道:“这是什么?”

  “这是杀害陈皮的凶手,穿在身上的那件衣服。”原野说,“我们在你那晚住的套房里发现的,就压在衣柜箱的最下面。”

  “那是凶手之后藏进去的吧,和我有什么关系?”高山遥强装镇定,那副故意装出来的漫不经心,败在了他紧张闪躲的眼神下。

  “血衣在你住的地方发现是巧合,那天早上我们来找你时,你刚洗过澡不久——也是巧合吗?”

  原野走到高山遥面前,一胳膊肘压住高山遥的脖子。

  “哪条法律规定了人不能在早上洗澡?!”高山遥气急败坏地甩开原野的胳膊。

  “看来,你承认早上洗了澡。”

  “那又怎么样?”

  “那间浴室在你之后没人使用,所以只要用医务室的鲁米诺溶液检测一下排水出口,真相就一目了然了——你知道鲁米诺溶液吗?不用我和你解释了吧?”

  “不用那么麻烦。”

  一直没说话的宗相宜从墙角站了起来。

  迎着头顶的白炽灯,她红肿的双眼更加明显。

  “那天晚上,我醒来几次,高山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宗相宜平静地说,“他并没有一晚上都在我身边,对不起……我之前说谎了。”

  宗相宜的自白,出乎解忆和原野的意料。

  医务室里当然不会有鲁米诺溶液,这原本就是用来诈高山遥的话,但如果宗相宜站出来告发高山遥,显然比不存在的鲁米诺溶液更具有说服力。

  高山遥目瞪口呆地看着宗相宜,难以相信一直拥趸他的宗相宜会临阵倒戈。

  “宗相宜,你——”

  “怎么了?交易结束了,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好女人吧?”宗相宜冷笑一声,上挑的凤眼里闪过一抹冷漠和讥讽。

  “你之前都是在骗我?!”高山遥难以置信。

  “骗你什么了?你不也是在骗我吗?”宗相宜说,“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利用我当掩护,趁机杀害陈皮吧?”

  “你——”高山遥涨红了脸,暴怒道,“我为什么要杀陈皮,这说得通吗?!”

  “当然说得通。”解忆开口道,“因为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不断暗中勒索你的人。”

  “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

  “冯小米曾经说过,在解扬失踪那天,陈皮和你们分手之后,说要去城里的台球厅。而你在醒来之后,因为害怕不敢回家,去了城里经常去的台球厅过了一夜。”解忆说,“你们并没有在那里遇见,对吗?”

  高山遥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们谁都没有说起过遇见到对方,所以那天晚上,只有你去了台球厅,陈皮没有。他为什么没有去却说自己去了,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看见了你疑似杀死解扬的那一幕。”

  “即便他看见了,他也不会勒索我的。”高山遥咬牙说道。

  “他的确不愿意勒索你,但他没有办法。冯小米在餐桌上大张旗鼓地说过陈皮和他女朋友的事。”解忆说,“一个涉黑人员,被老婆绿了,我不信他能善罢甘休。为了离婚,陈皮需要钱,大量的钱。他源源不断地勒索你,是因为他也在被源源不断地勒索。”

  解忆的推理和事实相差无几,高山遥再想狡辩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他的神情由临死挣扎,转为绝望颓废。

  “你们这都是猜测……”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说出的话。

  “死鸭子嘴硬。”

  唐柏若带着嘲讽意味的冷冷一声,让高山遥脸色又红又青。

  “……那牟鸡换和周然是谁杀的?难道也是我杀的?”

  “牟鸡换是我杀的。”

  宗相宜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的神情有种异常的冷静。

  解忆并不吃惊。

  抓出高山遥之后,剩下的那名凶手已经昭然若揭。

  “他们的猜测的确没错。”宗相宜说,“陈皮是你杀的,牟鸡换是我杀的……高山遥,你什么时候变成敢做不敢当的人了?”

  高山遥在围攻下终于放弃,自暴自弃道:“是我杀的又怎么样?!是他自己找死!”

  “侦探X是怎么蛊惑你们杀人的?”原野问。

  “……一张卡片。”高山遥沉默半晌后开口道,“假周然的尸体被发现那天晚上,我的门缝里多了一张卡片。”

  宗相宜说:“我也是。”

  “卡片在哪里?”原野问。

  “……我扔进马桶冲走了。”高山遥说。

  “我的还在。”

  宗相宜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真丝衬衣的前两颗扣子,从黑色的胸衣里摸出一张反复折叠成小豆腐块的纸片。

  她神色坦然:“怕被发现,我一直随身藏着。”

  解忆主动接过那张卡片,展开后,她将上面打印的文字读了出来:

  “既是危机又是机遇,如果你有想杀的人,为什么不将他永远留在这里?”

  黑色的粗体字故意排列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透出一股幸灾乐祸的疯狂。

  “你的储物柜里有你需要的道具,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你的犯罪。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侦探X。”

  解忆念完纸条上的内容,抬眼看向休闲厅内的众人。

  宗相宜主动说道:“我去的时候,写有我名字的储物柜是开着的。里面有面具和□□、绳索、手铐、订书机。”

  她拿出了第二张纸条。

  “……这是储物柜里发现的。”

  解忆接了过来,继续念出纸条上的内容:

  “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个饱受性侵折磨的女孩,将施暴者诱骗到蒸拿房后,用□□迷晕,将他活活蒸死!啊,这个死法真是太痛苦了!但是对于性侵者而言,这真是美丽的结局。”

  “……你觉得呢?”

  她原本想问宗相宜为什么要杀牟鸡换,但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解忆念完最后一个字,喉咙粘连,手心沁出微微的汗水,好像又回到了那200℃的桑拿房中,牟鸡换死前痛苦绝望的面庞,再次浮现她的眼前。

  她消失在空气中的声音,也变成她想象中的侦探X的声音——一个冷酷、讥讽、充满恶意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轻轻重复了一遍:

  “你觉得呢?”

  这张纸条背后恶毒的用意,让解忆不寒而栗。

  高山遥收到的纸条,恐怕也是大同小异的内容。

  侦探X躲在幕后,利用这些人的弱点指引他们互相残杀。

  死刑也不过是一针管的事,他却要这些人在恐惧中相互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