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碗粥
哪有养伤的病人天天到凌晨还不睡的?张均能问:“你没上门去说吗?”
“说了,这两天好些,我救了他一回,他当报恩就不敢了吧。”
“救他是什么事?”
陆姩把楼梯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张均能追问:“他受了什么伤?”
“刀伤吧。”陆姩暗自斟酌,哪些该说,哪些需要隐瞒。
“巡捕介入了吧?”
她捞了一块牛肉到他的碗中:“瞧瞧你这探案的警觉。”
“抱歉,习惯了。”张均能吃完那片牛肉,“他报警了吗?凶手抓到了没?”
“抓到了吧,说是他公司的一个人。”
张均能恍然:“听起来像是夜总会的案子,前不久的。”
“夜总会?”陆姩惊讶。
“是,受害者姓彭,算是轻伤。”
“嗯,他姓彭,性格挺弱的。”想起彭安抖腿的傻样,她不免鄙夷。“吃不吃香菜?”
“不,谢谢。”张均能连忙摆手,“我怕那阵味道。”
陆姩把香菜全夹到了自己的碗中:“对了,张巡捕。你了解录音机吗?”
张均能:“怎么?”
陆姩:“听说近来有贼人出没,楼下人家丢东西了。”
张均能:“报警了吗?”
陆姩:“前几天来了巡捕,但没抓到贼人。人心惶惶的,我想装一个录音机。如果有万一,能留个破案线索吧。”
张均能:“好,我送一个给你。”
陆姩:“不不不,张巡捕,你帮了我太多,我不能让你破费。你跟我去买就行。”
“好。”
“谢谢你,张巡捕。”她嫣然姣好的脸颊,红粉可人。
*
陆姩下楼送走了张均能,回来时见彭安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
他转过头来:“这么巧,我刚才敲门,你没在。”
“怎么了?”陆姩上下打量他。
彭安微微笑了下:“这是我家托人送来的腌肉。我朋友不在,我一个人吃不完,送些给你吧。”他长相俊美,神情端正,真诚极了。
“不用了。”她努努嘴,“你派些给其他邻居吧,我家里还有不少菜。”
“给了,一一派完了。再说了,我跟你的交情和她们不一样。”
“谢谢了。”她又暗暗鄙夷,他和她的交情就是生死大仇。
“对了。”彭安又说,“我还有酱料,你试试。我家自制的。”
“好的。”东西是收下了,她却想,这肉不会是用毒药腌制的吧?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邻居,她常有不安。
她有天做梦掉进了陷阱,但连猎手是谁都不知道。
自那之后,陆姩失眠得厉害。她觉得彭安古怪,又说不上来。他这人,弱得过分了。
短短几天,她的黑眼圈已经盖不住了。
彭安一切如常。遇见了她,浅笑地打招呼。
陆姩决定试探彭安。她请他过来吃饭。
他来了她家,开心地停在她的厨房门前,又怔愣说:“啊,要不带上食材去我家吧?你这厨房好小。”
她轻声问:“你那油盐酱醋有吗?”
“……呃,没有。我不会做饭。”他尴尬地低下了头。
“那就不过去了。”她进了厨房,“你朋友回来了吗?”
彭安站在门口:“没有。他去了香港,说不定船上出意外了。”如果陈展星真的死在香港,算得上苍天有眼了。
“哦。”
彭安:“你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好啊?”
“嗯。”不说黑眼圈,她那无神的双目就表明了睡眠不足。
彭安讪讪地说:“不会是我不开音乐了,你不习惯吧?”
“不是,生活累。”
“哦。”杀人算什么本事,把人折磨得提心吊胆才有趣。
陆姩请客上的菜,正是彭安的腌肉。他吃得津津有味,就是坐上饭桌就不爱说话了。
气氛沉闷无比,她哪里试探得出重要信息。
吃最后一口饭时,他才说:“我要赶紧把伤养好。下个月我弟弟过来,要是他发现我的事,又告诉爸妈,二老能哭一缸泪。”
“嗯。”闻言,陆姩知道自己该准备计划行动了。
放下碗筷,彭安弓腰道歉:“对不起,我们家吃饭……不许聊天。我嘴上有东西喉咙就跟哽着一样。”弓腰时还险些撞上了饭桌,他露出了傻样。
陆姩瞥他一眼:“没事。”她希望他是一个真正的大傻瓜,这样利用价值才高。
彭安为了表达歉意,主动进厨房去洗碗。
这事让他后悔莫及,活了二十六年都没有这么后悔过。
他摔了两个碗。
陆姩立即凶恶地指着他说:“那是我的十二金碟!”结果她差点踩到碎片,为了避让,不得不撞进了他的怀中。
他托了她一下。
这没什么,坏就坏在他驼着背、弓着腰,她一仰头,高度和他齐平,就那么一下,她亲上了他的嘴唇。
那一瞬间,彭安几乎要爆炸了。他忍,忍到“忍”字上面那把刀掉落。
碗也不洗了,他立刻离开。
回到家,他没有开灯,手背在嘴唇狠狠拭了两下。
忽地,灯光亮了起来。
陈展星不知何时回来了,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眸色潋滟:“去她家吃完饭了?”
彭安深沉的眼睛里布满阴云。
陈展星琢磨着:“她惹你不痛快了?”
彭安没回答,又擦了一下嘴唇,往卫生间走。
“……”陈展星从沙发上蹦了出来,跟着彭安的步子。
彭安先是漱口,再用水柱冲刷双唇。
“你这——陈展星琢磨说,“不会是初吻没了吧?”
彭安的戾气一一映照在前方的镜子里。那个讨厌的女人,他想杀她了。
陈展星双手击掌:“值得庆祝。”
第16章
蛇身一圈一圈向上绕,张嘴吐出了血红的信子。
陈展星很愉快。他自己那天,可没有如此高兴过。
彭安坐着,无压力地放空自己在这无边的黑暗里。
正是此事,他忽然感知到了陆姩的痛苦。短短两秒的亲吻让他起了杀心。而她的复仇之火理应烧得比他更盛。
她害死的那群男人,彭安丝毫都不同情。
相反,彭安认为,大多时候,陆姩处理得不错。只要她心理素质过硬,抵死不认,巡捕没证据,自然没办法。
就看陈力皓的死亡,她有没有露出破绽了。要是案发现场不在巡捕追寻的范围内,可以说没有证据。
怕就怕,第一现场在固定场所。
她是笨了些,不会借刀杀人。
陈展星曾经说起张均能,这个巡捕只要盯上了谁,在水落石出之前是不会罢休的。
陆姩和张均能关系密切,很容易暴露。
彭安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摘下眼镜,缓缓地说:“陈展星,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陈展星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问:“你在开玩笑吧?”他不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他没有犯法,就是道德沦丧而已。
彭安反问:“陈力皓宛如人间蒸发,你觉得他死了没?”
“死了。”陈展星说,“从这女人的行事作风观察,她没有耐心享受漫长的复仇,她会迅速利落地除掉陈力皓。至于尸体嘛,巡捕没找到,就是处理干净了。”
彭安:“嗯,最好的方法是原地处理。既没有运送的风险,也没有弃尸的麻烦。”
陈展星:“她有这胆量?”
彭安:“她杀我的时候,果断狠辣。仇恨驱使之下,她什么都能做。”她那副柔弱姿态全是假的。他摔破两个碗的时候,她可凶得很。
“我对她刮目相看了。”陈展星笑了一下。
彭安继续问:“你猜案发地是哪里?”
“她会选私人空间。”陈展星想的是,恐怕张均能正在往这个方向查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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