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妄想 第287章

作者:鱼不语 标签: 现代言情

  付兆深也知道付阮肯定听得懂,开口回:“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妈跟六叔联系,他上次找我,还是我妈在夜城下葬那天,我给他打回去,手机号已经空了。”

  付阮没说话,面色淡淡,不辨喜怒。

  付兆深:“现在最起码能证明,六叔还在,而且他在暗处关注着我们。”

  付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他也只是关注你,不是我们。”

  付兆深不在意付阮言语里的不信任,自顾道:“只要六叔还在,他就能告诉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付阮面无表情:“用不着提醒我,我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要是我冤枉了你妈,我去她墓前给她磕头赔罪。”

  付兆深沉默半晌,重新开口:“阿阮,我承认我以前怪过你,你怪我不信你,我也怪你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半分。”

  “阮伯母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年,我妈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十几岁非黑即白的年纪,我知道你还怪我,但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你,我妈有今天不是你造成的,是付长康,我找六叔也不是单纯为了证明不是我妈做的…”

  微顿,付兆深道:“我希望你不再活在迷宫里,你知道的每件事都是真的,看见的每个人都是真的,爱也好,恨也罢,一切都是真的。”

  付阮不确定付兆深的这番话里有无作假,可他还是戳到了她的软肋,活了二十多年,她曾经以为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金钱地位都还是身外物,可叫她如何心平气和的接受,她得到的爱也是假的。

  付阮看似不动声色,实则牙关紧闭,付兆深侧头看来,轻声道:“喝点糖水吧,跟小时候一样甜。”

  付阮如梦初醒,她一直以为从六岁到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假到恶心,可在这些假当中,沈全真是真的,封醒是真的,坤叔和芳婶是真的,夏记糖水也是真的,哪怕此时正坐在她身旁的付兆深,她不了解他的现在,但最起码,他十几岁时陪她的那三年,也是真的。

  她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认识了一些真心待过她的人。

  看着装糖水的袋子,付阮道:“付兆深,我还能相信你吗?”

  付兆深唇角轻勾,无声自嘲:“我现在已经孤家寡人了,再也不用做选择。”

  付阮:“你如果了解付长康,就该知道我会怎么对背叛者,我和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付兆深:“你对他还只是怀疑,我清楚知道是谁害死我妈,哪怕你最后心慈手软,我也不会放过他。”

  付阮不置可否,付兆深主动道:“你现在跟蒋承霖是什么情况?”

  付阮没出声,付兆深:“付长康说蒋承霖为了他二叔的仕途,故意疏远你,让我过来,说是探探口风,实际上想让我趁虚而入。”

  付阮没翻脸,淡定问:“你怎么想?”

  付兆深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想你跟蒋承霖要是真分手就好了,但如果是假的,你们只是做做样子,他没有为了家里把你抛开,我也替你开心。”

  付阮勾起唇角,说不上真心想笑还是淡淡嘲笑,“没想到你这个年纪还相信爱情。”

  付兆深听出付阮的言外之意,慢半拍回:“别太伤心,蒋承霖这么选,对蒋家,对你都好,恋爱脑害死人。”

  付阮没接话茬,像是说了句不相关的话:“有空多去看看付长康,我不是他亲生的,你是,现在付兆安和付婧不认他,付姿和付兆阳打小跟他不亲,付娢更是恨不能自己不姓付,他现在最想指望的人,是你。”

  说罢,付阮推开车门下去,临走前还带上了那份糖水,付兆深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很难判断,她是单纯地念旧,还是复杂地希望,付长康的眼线注视着这一切。

  没有人会永远一成不变,更何况时隔八年,沧海都能变成桑田,曾经偏执到眼底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现在也终是变得,大雾扬沙,看不清,猜不透。

第540章 见面既刀

  事实证明,好看的门槛儿永远不缺人迈,付阮的办公室,走了蒋承霖,来了付兆深,虽然他本人未亲自到,但付阮每天早晚都会收到两份不一样的糖水,才三天,整个岄州都知道,付阮身边换人了。

  付阮这天刚从会议室里出来,还没等走到办公室门口,二助急忙上前,一脸欲言又止:“…付总,蒋先生来了。”

  付阮当即眉心微蹙:“没空。”

  二助面如猪肝:“蒋先生在您办公室里。”

  邓佩山怕付阮翻脸,抢先一步数落二助:“你怎么做事的?”

  二助也是骑虎难下:“我说了付总在开会,蒋先生非要进去等…”

  付阮懒得把脾气撒在自己人身上,径直推门往里进,二助看着重新关上的大门,紧张地看向邓佩山:“老大,真不是我不拦,我根本拦不住啊,蒋先生杀气腾…”

  邓佩山脸色不好看,打断道:“你明知道有人来找付总麻烦,还让人堂而皇之的让人进办公室去等,我看你是好日子过久了,不想干了!”

  二助眼睛一瞪,连忙解释:“要是外人,别说到我这,楼下保安也不能让人上来,我这不也想着付总跟蒋先生闹了这么长时间,总得有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嘛,我是有私心,但我绝对不是帮着外人坑付总。”

  邓佩山沉默片刻,蹙眉道:“行了,付总发脾气我尽量替你扛着,你现在最好祈祷他们是复合不是谈崩。”

  二助迅速揪起几根手指,闭眼在额头和双肩比划三角形,嘴里念得却是:“阿弥陀佛。”

  办公室里,付阮进去,没在沙发上看到熟悉身影,往右一看,某人不是坐在客椅上,而是坐在她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

  快三周没见,付阮盯着蒋承霖的脸,他瘦了,从前脸上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骄奢矜贵;现在下颚线条更加硬朗,眉眼深邃,隔着一层镜片,都能感受到眼底的火气和来者不善。

  付阮想他想得心犯紧,可看他这一脸挑衅的样子,又忍不住拉着脸道:“谁让你进来的?”

  蒋承霖像是回到自己家,懒洋洋地靠在真皮椅背上,盯着付阮的眼睛,不答反问:“你这是警局还是浴池,哪写的不能随意进出?”

  付阮从来不怀疑蒋承霖的拱火能力,一瞬间就让她真情实感地上头,都不用演,本能黑脸:“你是不是找茬?”

  蒋承霖嗤笑:“还不明显吗?”

  付阮走近,拉开客椅坐上去,对着面前嚣张跋扈的人道:“蒋承霖,好聚好散,你别逼我翻脸不认人。”

  蒋承霖笑出声:“好聚好散都说出来了,看来你是真想散。”

  付阮冷声:“少在我这阴阳怪气,你不就是在等我主动提吗?”

  蒋承霖收起笑容,脸色陡然一变:“我从来没想过分手,是你一直在想,从付兆深回来你就在想!”

  付阮声音一瞬提高:“你他么放屁!”

  蒋承霖讽刺:“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我说在夜城的时候,你为什么拼命不让我动付兆深,还打着给你爸面子的旗号,我傻X!我还真信了,结果呢?我前脚一走,付兆深马上过来找你,你还上他的车,拿他买的糖水,我平时缺你吃喝了吗?”

  付阮抄起桌上一个付长康前两天刚送给她的摆件,用力朝着蒋承霖头顶…上方砸去,哗啦一声巨响,玻璃摆件砸在玻璃柜门上,瞬间全都变得稀碎。

  蒋承霖坐在皮椅上,眼睛都没眨一下,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地挑衅:“你永远都是这样,动手,动刀,动东西,说不过就干脆让人闭嘴。”

  眸子微敛,蒋承霖沉声问:“付阮,你真以为我怕你?”

  付阮好久没见蒋承霖,期间两人也没联系,她对他是百分百的信任,偶尔睡前胡思乱想,想他会不会突然就在夜城见到一个比她好看,比她身家背景好,比她有能力,或者,只是单纯性格特别好的女人。

  感情这种东西,有日久生情就有一见钟情,想当初蒋承霖对她不也是一见钟情嘛,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付阮早就知道人性复杂,只是没想到能复杂到这种程度,她一边相信蒋承霖,一边又不受控制地脑补杜撰他在夜城的艳遇和逸闻,一如现在,她知道蒋承霖在演戏,他们早就想好往后很久的对策,可蒋承霖演得太真,真到她没办法忽略这种兜头而来的压迫感,和心底近乎溺水的憋闷。

  瞪着蒋承霖,付阮眼圈微不可见地泛红,嘴上依旧冷硬倔强:“不怕我,你能把我怎么样?”

  蒋承霖怒极反笑:“你不用激我,我不会动你,好歹谈过几个月,这点怜香惜玉的心我还是有的。”

  不等付阮开口,蒋承霖眼神寸寸变冷:“你提醒一下付兆深,别像个缩头乌龟,敢抢我东西就光明正大的站出来。”

  他一句话不知踩了付阮几个雷点,付阮彻底黑下脸:“你敢动他试试。”

  蒋承霖唇角一扯,嗤笑道:“好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你让我试的。”

  付阮欲拿桌上的仙人掌盆栽,蒋承霖这次快她一步,抓起盆栽,用力往右边落地窗上一掷,顷刻间,哗啦啦地声音此起彼伏,花盆里的小石子散落一地。

  这一下未必足以让那枚监听器彻底报废,但监听的另一头,肯定要被声波震得耳膜刺痛,蒋承霖就是趁着这片刻功夫,隔桌拉起付阮,扣着她的后脑,用力吻上她的唇。

  熟悉的人,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疯狂和想念,付阮几乎在一瞬间搂住蒋承霖的脖子,恨不能将他拆骨入腹,这个挨千刀的,这么久不见,一回来就提刀捅她。

  两个想念不敢说想,只能用力在心里挂念的人,他们用力接吻,却又不敢弄伤对方,最后还是蒋承霖怕自己把持不住,主动把付阮推开几分,付阮憋得眼红,蒋承霖心疼到蹙眉,没忍住,在她耳边极低的声音道:“等我。”

第541章 反间计

  蒋承霖说:“等我。”

  付阮定睛看着他,一声没吭,她当然会等他,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在等他,付阮想问夜城发生了什么事?蒋耀辉现在怎么样?为什么蒋承霖又瘦了一圈?

  可蒋承霖眼神往右一扫,那里是碎了一地的花盆和石子,付阮抿唇,她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能问。

  蒋承霖一咬牙,主动松开手,迈步往门口方向走,付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她要用力才能忍住转身去抱蒋承霖的冲动。

  蒋承霖不回来都还好,看不见摸不着,还只是心里想,如今短暂拥有,就像给吃了半辈子苦的人,嘴里塞了一颗世界上最甜的糖,她还是会吃苦,只是会疯狂想念糖的滋味。

  蒋承霖已经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门都没关,愤愤而去,不多时,有人敲门,门口传来邓佩山的声音:“付总?”

  付阮背身坐在客椅上,看不见脸上表情,声音也不辨喜怒:“叫人进来收拾一下。”

  半分钟后,进来打扫的人不是保洁阿姨,而是邓佩山,办公室里两处‘战斗遗址’,一处在落地窗前,一处是办公桌后的玻璃书柜,大半面玻璃都碎了。

  邓佩山拎着扫把撮箕,走至落地窗前,花盆碎了,花土和石子撒得到处都是,他没有一股脑的都当垃圾扫走,而是弯下腰,捡起那片长了几公分,可还是只有掌心大小的仙人掌。

  付阮开口,不咸不淡:“你放那吧,让别人收拾就行。”

  邓佩山进来时已经把门关上了,此时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他站在原地,慢半拍道:“付总,我多嘴说一句,气大伤身体,你本来工作就拼命,情绪波动太大会影响心脏。”

  付阮靠在椅子里,没看邓佩山,沉默半晌,出声道:“学长,我是不是特别不好相处?”

  一声学长,已经表明现在他们谈话的立场,邓佩山没有急于否认,只声音平和地回:“如果你不用操持这么大的公司,不用管着上千号人的吃喝,那你确实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话说回来,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既让你雷厉风行,又让你杀伐果断,还要求你温柔如水,这本身就是个悖论,机器人也没法这么设定。”

  付阮唇角勾起轻微弧度,调侃道:“怪不得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你都没跟我传出半点绯闻。”

  邓佩山也笑了笑:“确实不敢。”

  付阮随口道:“男人骨子里还是喜欢温柔的女人吧?”

  邓佩山:“也不一定。”说完又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准确,补了句:“但如果脾气好些,自然是锦上添花。”

  付阮:“我爸说过,好脾气不适合我,在我身上不是锦上添花,是画蛇添足。”

  邓佩山视线微垂,若有所思,过了会儿道:“董事长肯定是最了解你的人。”

  说完,他走到付阮身旁,抽了几张纸巾,把仙人掌放在上面,付阮蹙眉:“扔了。”

  邓佩山没说别的,用纸巾包起仙人掌,放进撮箕里,待到把落地窗前的石子和土都扫干净,他又去看桌子后面,弯腰,捡起一个摆件底座,摆件已经碎成好几段,拼不好了,付阮看着底座,出声说:“这个别扔,爸送我的。”

  邓佩山垂着视线说:“我知道你不用我劝,心情不好就休息几天,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是自己的,凡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付阮知道邓佩山是付长康的人,只是听到这番话她就明白,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这些年对邓佩山不薄,他不可能一点纠结都没有,但凡有,就不会劝她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笑了笑,付阮道:“你是不是想劝我休息,正好你也能去萨城看看你妹妹?”

  哗啦声响,邓佩山把玻璃扫进撮箕里,没抬头,自顾道:“她新婚,我去看她,倒给她添麻烦。”

  付阮佯装脱口而出:“本来我还想去萨城参加婚礼,我都跟…”

  她故意停顿,盯着邓佩山的侧脸,邓佩山侧脸弧度一瞬紧绷,像是紧张地咬了下牙,一般人很难察觉,但付阮还是看到了,果然,她办公室里的监听,邓佩山也能听到。

  既然邓佩山能听到,他自然也就知道付阮为何停顿,因为当时付阮约了蒋承霖一起。

  付阮重新接道:“我都跟我爸说了,后来临时有其他事耽误了,没去凑成热闹。”

  邓佩山一时晃神,说了句:“以后有的是机会。”

  付阮噗嗤笑出声:“你还想让你妹妹结几次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