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妄想 第45章

作者:鱼不语 标签: 现代言情

  蒋承文看到付阮一瞬露出难以压制的烦躁。

第83章 一视同仁,管天管地

  付阮没办法不烦躁,蒋承霖,孙洪祖,这两人在她这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都很讨人厌,但最起码从前八竿子打不着,现在倒好,她只要听见孙洪祖,立马就能想到蒋承霖。

  蒋承霖也真行,愣是能把她身边一大活人变成他的标记,孙洪祖只是付出了两条腿,而付阮被影响的,是一辈子的好心情。

  蒋承霖这招就是欺负她不会‘斩草除根’,又不会替孙洪祖出头,所以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随地都能借着孙洪祖来恶心她一把。

  封醒前脚刚挂断,付婧后脚就打进来,开口第一句:“付阮你别太过分了!”

  老词儿,付阮无关痛痒,可付婧紧接着说:“你的脚扭伤又不是我表哥搞的,你凭什么算在我表哥头上?还有完没完了?一次又一次,你想逼死他吗?!”

  付阮眉心一蹙:“找孙洪祖问清楚,谁打他你找谁,别跟没吃药一样,到处发疯。”

  付婧也是憋了很久,仗着付阮不会真动她,借题发挥:“我知道你要赖在谁头上,你不敢去找人,就说我表哥活该,是他没事找事,自作多情帮你去出气,你不帮自家人也就算了,也不能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吧?你敢说蒋承霖打我表哥不是因为你?”

  付阮正想说,蒋承霖打孙洪祖为了冯时柒,跟她有屁关系。

  付婧先一步自问自答:“你去找我表哥之前就扭伤脚,我表哥根本碰都没碰那女的,那女的也一点伤都没受,为什么他总是打断我表哥的腿?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腿?但凡他使点别的招都没这么明显!”

  付阮第一次听到这么令人耳目一新的扣黑锅理由,付婧一字一句,情绪饱满,有理有据,活像是蒋承霖因为她才不停地找孙洪祖的麻烦,而且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板上钉钉了。

  气到极致,付阮平静道:“你去问蒋承霖,问他为什么专打孙洪祖的腿,我也很好奇他的答案。”

  付婧:“你针对我们一家人,我们惹不起你,以后离你远远的可以吧?现在我表哥都快被他折磨死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行行好,放他一条活路?”

  付阮不答反问:“你X知道你给我打电话吗?”

  付婧微顿,紧接着语气敏感:“你想让我妈求你?”

  付阮声音冷淡:“先去问问你X,看她想不想来找我。”

  不等付婧回应,付阮直接挂断。

  对面蒋承文见她面色不善,温声询问:“出什么事儿了?”

  眼下就连好吃的东西也不能让付阮心情稍好,她无暇应酬,起身道:“我有点事,你吃吧,单我买了。”

  蒋承文:“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付阮:“谢谢,我自己搞得定。”

  说得好听点,客气又疏远,说的直白点,敷衍又倨傲,蒋承文看着付阮离开的背影,一瞬间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能不相识嘛,不久之前,他刚跟付阮一起从饭店离开,把蒋承霖一个人扔在那。

  前后不到一个半小时,换了个地方,同样的事,又发生了一次,蒋承文气极反笑,合着付阮一个都没放在眼里,如果因为其他事放他鸽子也就算了,他清楚听见付阮提到蒋承霖。

  不愧是他家老四,永远不会落人下风,更不会坐以待毙。

  ……

  沈全真当众被乔旌南叫走,她肯乖乖听话跟他走,因为猜到他想说什么。

  两人出了ROSE大门,身边没旁人,沈全真一秒钟的耐性都没有,开门见山:“多少钱?”

  乔旌南正往停车位走,闻言转头:“什么钱?”

  沈全真:“你不是想要我泼你一身颜料的补偿费嘛,直说。”

  乔旌南的表情刹那间从疑惑变成肯定的生气,沈全真见状,更是半秒都不等,蹙眉道:“你跟谁甩脸子?”

  乔旌南气从八方来,咬牙切齿:“我看起来像是缺你这点儿补偿费吗?”

  沈全真心狠嘴毒:“我看你连头发都剃了,肯定得要点儿精神损失费,别端着了,按头发丝儿算吧。”

  她知道乔旌南护头,还一个劲儿的说他头发,乔旌南气冲脑门,刚想跟她吵,话到嘴边,不对,他找她不是想吵这事儿的。

  沈全真眼见着乔旌南从濒临发飙到逐渐平静,暗道四年不见,脾气倒是比从前好了点儿,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让谁给捶过。

  乔旌南没发火,脸色也不好看,沉声道:“上车说。”

  他转身大步往前走,拿出钥匙打开一辆黑色宝马X7,上了驾驶座,沈全真心底犯嘀咕,看乔旌南这样,不像是没事儿找事儿,但不是为了泼颜料的事儿,还能是什么?

  几秒后,她拉开后座车门,乔旌南忍不住转头,蹙眉:“你坐后面干什么?”

  沈全真‘砰’地一下拉上车门:“副驾是给女朋友留的,我不喜欢别人做的事儿,我自己也不会做。”

  乔旌南当即一噎,沈全真不想耽误时间:“什么事儿,说吧。”

  乔旌南觉得这样的距离,主要是位置,着实让人难受,他没法下车去后面坐,让他扭着身子一直转头看着沈全真,又很没面子,所以他转过去,留一个后脑勺给沈全真,出声说:“付阮和蒋承霖的事儿,你别跟着掺和。”

  沈全真沉声:“我掺和什么了?”

  乔旌南:“画画就挺好,想做本行也行,别去付阮公司里。”

  沈全真:“你管天管地,管得着我拉屎放屁?”

  乔旌南明显深吸一口气,慢半拍道:“他们两个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你跟付阮当姐妹,没人管你,别碰跟南岭有关的任何事儿。”

  说罢,生怕沈全真怼他,乔旌南又补了句:“对你没好处。”

第84章 爱情,十赌九输

  沈全真盯着乔旌南的后脑勺:“你管去长康工作,叫瞎掺和?”

  乔旌南嗅出暴风雨前的宁静,担心沈全真会突然掏出什么东西打他的头,他微微侧过脸,保持能看见沈全真的角度:“你又不缺钱,想工作在哪儿都能干,我是提醒你别搅进这摊浑水里。”

  沈全真回的很快:“这水这么浑,你自己为什么不上岸,我看你在里面扑腾挺欢的。”

  乔旌南眉心一蹙,脱口而出:“我是正常工作…”

  沈全真一眨不眨:“你是正常工作,我就是浑水摸鱼呗?乔旌南你可真有意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沾点儿重男轻女呢?”

  完全不给乔旌南解释或是反击的机会,沈全真的嘴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跟蒋承霖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就叫工作需要,我跟付阮同一公司工作,不是瞎掺和就是蹚浑水,你要是光明正大说一句付阮动了你和蒋承霖的蛋糕,你心里不爽,我都敬你是个男人,我现在就想找台录音机给你录下来,让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乔旌南瞬间半个身体扭过来,说不上气还是急,盯着沈全真道:“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还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儿找骂?南岭这个项目有多少人在盯你知道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因为几百块杀人动刀的新闻每天发生多少你知道吗?现在是几百亿的生意,玩儿不起的人早就靠边站了,就你还傻不拉几的往前冲,这么爱替人披甲上阵,上战场之前你掂量过自己有几斤几两吗?!”

  沈全真登时沉下脸,瞪着乔旌南回:“糟老头子上炕,你跟我装什么祖师爷?你牛哔,我也不是垃圾,就算四年没干这行,我也比九成的人更有底气吃这碗饭,问我掂没掂过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想问问你国内排名第几,世界有没有名号!”

  说着,沈全真冷笑一声:“听你这话,好像南岭你势在必得,我看蒋承霖现在都不敢说这么狂的话,你就别跟这儿替他加油助威了,你为钱,我也为钱,你为兄弟,我为姐妹,谁也不比谁高贵,与其教我怎么打退堂鼓,不如回去看看你的设计图画到哪一步了。”

  乔旌南真被气到,彻底沉下脸,冷声道:“你跟四年前一模一样,应该说我从认识你开始,你一直都是这样,全天下只有你和你姐妹是好人,其他人都是王八蛋,你姐妹送你上战场,你还给她摇旗呐喊,别人好心劝你小心点儿,你都当别人吃饱了撑的来劝降,你不是好赖不分,就是有被害妄想症!”

  跟乔旌南分开四年,沈全真从未有过血压飙升到想要喷血的冲动,怒极反笑,她漂亮的脸上写满真挚的嘲:“乔旌南,说这话你真不怕天打雷劈。”

  沈全真脸上的笑是真的,嘲讽也是真的,乔旌南跟她目光相对,一瞬间猜到她想说什么,果然……

  “我不是好人我承认,你敢摸着良心再说一句,付阮对我不好?当初我躺在医院,还有一个小时就上手术台,黄梓橙把你俩床照发到我手机上,是谁给我报的仇?是你吗?如果我下不来手术台,那天就死了,你会为我杀人吗?别人想要我命的时候,你在给她递刀子,你凭什么质疑为我挡刀的人对我不好?就因为她够凶,够狠,连你也敢下手吗?”

  沈全真每说一句,乔旌南的脸就白上一分,沈全真盯着他的眼睛,没有怒气,只有讽刺:“我的确有被害妄想症,因为你确实害过我,但我从来都没好赖不分,付阮一天是我姐妹,一辈子都是我姐妹,为她冲锋陷阵当马前卒我乐意,你,就、是、王、八、蛋。”

  沈全真一字一句,乔旌南的脸色终是在沈全真的尾音里变得一片煞白,他本不是皮肤白的人,可一个人真的会因为难堪甚至是恐惧,整张脸都如被抽干血的僵尸。

  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乔旌南没有避开沈全真的烫人视线,他直视她,出声道:“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付阮也亲自问过黄梓橙,她发给你的照片根本就不是我跟你在一起后拍的,我跟你在一起,从来没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儿,谁撒谎死了没人收尸。”

  沈全真目不转睛:“我知道,是我追你追得最凶,全校都知道的那会儿拍的。”

  乔旌南绷着脸,抿着唇,一声不吭。

  沈全真看着乔旌南,像是生怕他误会她还有气,所以微笑着说:“以前是我不懂事儿,总揪着你俩睡过的事儿不放,其实说白了,你俩睡的时候,你是单身,我在一厢情愿,我不该拿着女朋友的身份去质问你单身时的经历,你也说了,你那时候根本就不喜欢我。”

  乔旌南眼皮一跳,他很快转过去,背对沈全真,掏了根烟点上。

  车内很快泛起尼古丁的味道,沈全真的声音从车后传来:“我用四年时间才想通,人活着开心就好,没必要去较真儿,无论人还是事儿,解不开就彻底断了,我赞同你说的那点,没必要互相折磨。”

  乔旌南不出声,一口一口的抽烟。

  沈全真声音平静:“甭装深沉,以前的事儿我都无所谓,你再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戏就演过了,当不成情侣,也当不成朋友,当对手也挺好的,正好借这次机会,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谢谢你的提醒,退出这种话题以后就不用再聊了,就算你退我都不会退。”

  说完,沈全真拉到门把手,正欲推门,乔旌南突然转头:“都四年了,你气还没过?”

  沈全真重新看向乔旌南,她刚做的头发,长卷发蓬松慵懒,吊带裙露出的皮肤雪白,没化妆,五官自然立体,一半英气,一半娇气。

  似是慢半拍才听懂乔旌南话里的意思,沈全真随口道:“我睡你对头的事儿,你现在不计较了?”

  话出,乔旌南的脸色顷刻变得颓败,而沈全真视而不见,径直推开车门跨下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85章 软肋

  付阮捧着一束淡粉色郁金香,出现在岁宁山庄走廊里,刚建好的疗养院,处处都是人民币堆起来的高档温馨感,护理人员迎面走来,看见付阮,微笑着打招呼:“付小姐,又过来看阿姨。”

  付阮回以微笑,“是。”

  走廊尽头单独留了一片区域,很安静,付阮走近,保镖齐声道:“四小姐。”

  付阮轻轻推开最里面的一扇房门,穿过铺着地毯的客厅,最后才是卧室房门,按下门把手,推门,付阮看向病床上的女人,勾起唇角:“妈,我来了。”

  房间坐北朝南,正对面就是一扇大窗户,采光极好,照得整个房间通透明亮,最主要的,温馨。

  医院都是白色,而这里就跟家一样,浅色的木地板,奶色的沙发,电视,冰箱,床头上还挂着一副表框的动物油画,乍看像狼,实际是狼狗,此画出自十四岁的付阮之手,师从沈全真。

  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百合,付阮走近,把百合换成郁金香,嘴上道:“我没跟这边的人说你喜欢什么花,再喜欢天天看也会腻,主要我不想别人送你最喜欢的,这样每次我过来,你才会最开心。”

  房间静谧,只有付阮一个人的声音,她把郁金香插好,又仔细地调整了细节位置,自己满意,才看向病床,“怎么样?好不好看?”

  回应付阮的只有沉默,病床上的女人闭着眼,旁边好几台仪器在二十四小时监控她的生命体征,付阮早已习惯,医生说阮心洁脑死亡,只能靠下位中枢神经来维持生命,就是俗称的植物人。

  从付阮十七岁到现在,八年时间,她不是学会了接受,只是学会了如何克制崩溃,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付阮看着一动不动的阮心洁,她还会呼吸,还有心跳,还要切开气管往胃里输送各种营养和能量,除了不会睁眼不会说话以外,阮心洁一切正常。

  掀开薄被,付阮给阮心洁按摩,边按边说:“前阵子忙一个外地项目,在夜城待了二十几天,我走之前跟你打了招呼的,结果我到夜城第二天就梦见你,你说想我,我说要不要回来看你,你说不用,我爸要带你去夜城爬长城。”

  “你知道夜城现在多少度吗?长城都快热垮了…”

  “前几天我去看我爸了,我跟他说爬长城可以,但不是现在,你活得好好的,要爬等你醒了,我带你一起去爬。”

  “说真的,不知道我爸是不是小心眼,我刚去跟他嘀咕完,当天晚上就梦见他,他说他才不想带你去爬长城,爬完了你腿疼,还得他给你背下来,他现在老了,背不动你。”

  手从小腿挪到大腿,付阮像是身旁有人跟她一问一答,语气自然:“说起来我每次梦见我爸,他都是很年轻的样子,有时候跟照片里一样,有时候又不太一样,你能想象到他二三十岁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跟我说他老了吗?”

  “当时我心里就在吐槽,可一张嘴,我说‘爸你真挺帅的’,他好开心,说幸好死得早,这样男人至死是少年。我这辈子都看不见他老了什么样。”

  梦里的荒诞,现实里的遗憾,在付阮口中,一切都是闲话家常,她一个人说,说给阮心洁一个人听。

  四肢按完,付阮把薄被盖好,握上阮心洁的手,盯着她那双八年前未曾睁开过的眼睛,低声道:“妈,我有好好长大,现在不爱哭,也不无理取闹了,就是依旧很想你,想让你陪我说说话,我有想不通的事,想让你帮我拿拿主意。”

  脸贴在阮心洁掌心,付阮心里越酸,唇角越是勾起:“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个突然惊喜?我一进来,你躲在门后吓我一跳。”

  因为太想,又得不到,这副画面已经变成付阮的执念,时不时就出现在她梦里,梦里她无数次惊喜,梦醒后无数次失望,从失声痛哭到无声流泪,再到怅然若失,她已经坚持了整整八年。

  很轻的敲门声从身后传来,付阮一瞬收起眼底脆弱,把阮心洁的手放回被子里,出声说:“进来。”

  房门推开,付阮没听到脚步声,只是很快察觉到,她转过头,看到来者,“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