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与雾 第3章

作者:澄昔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现代言情

  很突然的,书架旁的明瓦窗被风吹开一条缝隙。

  吹散一些味道,又带来一些味道,混合着湿冷的清冽气息。

  琥珀与雪松木。

  木质香苦涩的后调。

  她知道是他。

  鬼使神差地顿住脚步。

  裴矜转过身,透过屏风望向那道侧影。

  弯起眉眼,嘴唇颤了颤,强行扯出一抹微弱的笑意。

  “您有什么推荐吗?”

第2章 第 2 章

  02/缠绕在枯树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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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不算融洽。

  裴矜杵在门前,没前进也没后退,喉咙涌出干燥的痒意。

  按捺住想逃离的心思,她在等他回答,用仅剩下的一点胆量。

  心脏越跳越快。

  她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听到了自己和别人的通话内容。

  光是想到这些,就足够让她紧张到极点。

  漫长的几十秒过去,屏风那头传来细碎的动静。

  打火机被随意扔到桌上的碰撞声、衣裤面料和木质座椅的摩擦声,两种声音混在一起,不断刺激她的敏感神经。

  橙色光点很快湮灭。

  男人中途熄了烟,伸手按下桌壁一侧的灯控开关。

  毫无防备。

  棚顶的吊灯全部被点亮。

  裴矜生生撞上一双似腊月霜雪的眸子。

  他投来的眼神很淡,不带任何感情,凉薄得让人难以靠近。

  深色衬衫的纽扣有两颗松散开,衣领垂落,贴在锁骨附近。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像是缠绕在枯树的藤蔓,盘旋、破碎、纯粹的窒息。

  能从他身上联想到的,似乎都是些没什么暖意的词汇。

  疏离和颓唐共存。

  很矛盾的反差感。

  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数秒,裴矜就不自在地躲开了。

  转瞬又觉得不该这么心虚。

  快速整理好思绪,她抬头再次迎上他的目光,“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自己进去找。”

  裴矜拿捏不准,干脆故作镇定地作出解释,将刚才的问句重新粉饰了一遍。

  适度的礼貌跟示弱,听起来不像上句话那么唐突。

  绷直的身体迟迟不能放松下来。

  后知后觉。

  原来候场的人已经被迫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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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行濯微微向后靠,眸色平静地同她对视。

  几乎没有任何难度,她脸上附带的情绪轻易就能被看穿。

  他没回应她的话,而是问:“在紧张什么?”

  裴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发问。

  简单组织好措辞,回道:“我有点怕打扰到您。”

  避重就轻的一句话。

  听她讲完,男人掀了掀眼皮,唇边挑起讽刺的笑意,像在自嘲。

  “怕打扰到我,还是怕我。”

  他依旧在看她,眼神直直飘过来,语调和缓得像在哄人,却无故带来一种阴郁的压迫感。

  这话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透过她在对另外一个人说。

  实在是飘忽不定。

  裴矜的呼吸有些急促,连同掌心也随着湿润起来。

  正要张嘴说些什么——

  见他伸手轻揉眉心,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疲态和混沌。

  仿佛错觉一样,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间屋子里只有史书。”

  没等她开口,他回答了她最初问的问题,言简意赅。

  “如果对比较权威的正史感兴趣,有几本可以细读。”

  说完,起身朝里侧走。

  颀长的身子靠近橡木书架,渐渐与橘色暖光相结合。光影落在他肩上,有种苍白的美感。

  暖调中的一点冰冷。

  养眼却令人惧怕。

  一切转变得太快,快到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裴矜泛起沉默,心有余悸得厉害。

  即便她没做什么补救,倒也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已经“化险为夷”。

  救跟不救,似乎没什么太大区别,因为对方根本不会在意。

  无论是那通电话的内容,还是她前后言行不一的举止,他都没兴趣去探寻一二。

  悬着的心脏终于落下。

  大概过了两分钟,听到书架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裴矜定了定神,抬腿向他靠拢,步伐有些犹豫。

  在他面前站定,她闻到了他身上微弱的酒精味道,混合着烟草味,与这间书房的油墨气息格格不入。

  裴矜原本想说自己随便找两本书看就行,知道他大概没有想同她交流的意思,便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时间很快流逝。

  沈行濯从架子第二排抽出最后一本书,问她:“这些够吗?”

  裴矜颔首,“够的,麻烦您了。”

  接过他递来的几本书,裴矜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

  青筋微微突起,指节修长,白皙而不病态,腕表和金属袖扣成了极佳的点缀品。

  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双手,触碰的时候却异常冰冷。

  意外碰到他的指尖,裴矜倒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想闪躲。

  她后退半步,身子抵在材质坚硬的橡木书架,胸口微微起伏。

  知道自己反应过度,正想讲些什么找补回来,转瞬听到他说:“很怕我?”

  “……是。”她如实说。

  “既然怕,刚刚就应该直接离开。”

  “那您刚刚为什么问我想找什么书?”

  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裴矜眉眼低垂,再没勇气看他。

  她的机会不多,能把握住的,她不想错过。

  沈行濯低头看了她一会,目光带了些许审度的意味。

  很年轻的一张脸。

  素面朝天,瞳仁比寻常人要大,眼尾略微上挑。

  介于风情和纯然之间的干净,又有种不够成熟却恰到好处的媚态。

  他没接她的话茬,不答反问,“多大了?”

  裴矜面色微滞,“十九。”

  “太年轻了。”沈行濯淡漠开口,“及时行乐这四个字不该用到情爱上面。”

  点到即止。

  他说得直白,丝毫没有避讳。

  裴矜听进耳朵里,知道他意指的是刚才在电话里她和别人讲过的话。

  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没打算为自己剖析辩白,视线停留在他价格不菲的腕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