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食不知味。因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沈行濯和纪远铭身上,心里渐渐生出疑惑。
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不算和谐。可纪远铭明明是他姑姑的丈夫。
百思不得其解,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这段细小插曲很快过去?,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今晚这顿饭虽说是纪远铭做东,但?碍于沈行濯在场,讨好也好,谄媚也罢,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众人主动攀谈的对?象。
期间裴矜没和沈行濯单独说过一句话。
偶尔会有人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她都对?答如流,巧妙止住话匣,没给自己向他寻求帮助的机会。
饭局过半,除了她滴酒未沾以外?,其他人都喝了不少,沈行濯也不例外?。
中途,裴矜从椅子上起来?,只身去?洗手间,顺带出门透口气?,想静心思考一下等等要怎么不着痕迹地接近纪远铭,同时试探他的口风。
五分钟后,从洗手间出来?,没走几步,在拐角处遇见倚在墙壁旁抽烟的沈行濯。
他站在逆光处,身形修长,侧脸轮廓忽明忽暗,表情晦涩隐匿。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矜前行的脚步有些踌躇,犹豫一下,还是决定主动上前打声招呼。
迈开步伐,靠近,在距离他两步远的位置停下。
依稀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着的轻微酒气?,以及熟悉的琥珀与雪松木的香水味。
夜色弥漫,这味道叫人没由来?地感到舒心。
抛开那段往事不提,即使她有意选择自我逃避,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是她全部安全感的来?源。
此时此刻,她对?他的依赖胜过对?自己的信任。
沈行濯嘴里衔着烟,垂眸,注视她的眼神极为浅淡。
他没作声,似是在等她主动开口。
裴矜微微仰头,对?上他漆黑的双眸,轻声说:“谢谢你今晚没拆穿我,还肯让我过来?找你。”
沈行濯没针对?性地回应些什么,平声静气?地问:“有什么打算。”
裴矜没打算瞒他,如实?回答:“我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试着打探到当年涉事的那几个人现如今的下落。”
停顿一下,又说,“我瞧着他们都喝了很多,酒精可以误事,不是吗?”
“都是些陈年旧事,再误事也只会烂在肚子里,不会跟外?人提。”
裴矜抿唇不语。
“裴矜,别太天真。”
起初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过了会,裴矜整理好凌乱思绪,对?他说:“我知道你以前可能查过我的事……所以大概清楚我父母的死和纪远铭的弟弟有很大关联。我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先这么做。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不是没有万一。”
听她说完这些,沈行濯审视的目光顺势落下。
她垂敛起眼皮,没看他,睫毛一再颤动,脸上挂着病态,说出的话带着浓重鼻音。
穿了件黑T恤,勾勒出单薄的直角肩,牛仔半身裙裹住单手就?能握紧的腰肢。
过于纤瘦的状态,以至于整个人显得越发?脆弱。
将?手里的烟头捻灭,丢进垃圾桶,沈行濯忽地靠近她,用?指节触碰她的额头。
他突如其来?的举措让裴矜愣在那里,一时之间忘记思考。额间传来?微弱的凉意。
短暂停留两秒,收回手,沈行濯说:“倒是没发?烧。感冒了?”
裴矜面色滞了滞,“……有点。”
“姓程的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他最近不在清……”
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裴矜转瞬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这样说多少有点替程郁辩解的意思。
于是适时闭嘴。
实?在不该当着他的面去?提程郁。
她有些警觉地想。
听到这话,沈行濯面上没什么情绪起伏,拿出手机拨通小钟的电话,叫他现在把?车开过来?。
挂断电话,语气?趋近于命令,“去?屋里拿包。我在外?面等你。”
“可以再等等吗?”裴矜试图跟他商量,“来?都来?了,我还是想试一次。”
沈行濯不理会她的提议,漠然开口:“我之前说过,你的这些事不是秘密。”
裴矜定定看他,眼底多了抹茫然。
“我能查到,别人未必查不到。别用?打草惊蛇的方式暴露自己。”
沉默几秒,裴矜似懂非懂地:“……为什么。”
“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会站在他那边。”
“你觉得我这么说是站在你这边?”
裴矜一时哑然,被他平静反问,不免觉得自己过于自作多情。
沈行濯不打算继续同她交谈,平声说:“进去?吧。”
知道没有商榷的余地,裴矜点了点头,机械照办。
趁着她回包厢拿包的空隙,沈行濯按动打火机,重新点了支烟。
雾气?缭绕,烟絮向上飘散。指间夹带猩红一点,缓慢吸了一口。
心底躁意平复几分。
原本?的确是打算彻底跟她断了的。
那日在病房,她的那记眼神让他无端生出几分迟疑。即便如此,倒也没打算就?此做些什么。
有些事不继续比继续要好太多。
上次在学校门口意外?相见,不是看不出她眼底的隐忍跟痛苦。
因何隐忍,因何痛苦,他不想过多探究,毕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傍晚她打来?的那通电话,当着他的面,纪远铭开了免提,以此作为变相的恭维手段。
她语调很轻,鼻音厚重,中间连续咳了几声。
到底心生不忍,出声帮她圆了这个蹩脚的谎话。
半支烟的功夫,余光注意到裴矜从里面出来?。
沈行濯熄了烟,稍稍侧身,瞧见她手里多了个保温杯,另一只手捏着白?色的盒状物品。
淡淡扫了眼,随即收回视线,沈行濯说:“送你回去?。”
“等等……”裴矜加快脚步追上他,站到他面前,“我看你晚上也喝了不少酒,所以刚刚问服务生要了一杯热水,还有解酒药。”
说完,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沈行濯垂目看过去?,没接。
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她净白?易折的手腕,之后对?上那双澄净的眼睛。
相对?无言。
裴矜只好继续往下说:“今晚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沈行濯,谢谢你。”顿了顿,柔声补充,“真心的。”
沈行濯接过这两样东西?,倏地问她:“拿什么谢我。”
没预料到他会如此问,裴矜琢磨不出准确答案,索性遵循内心的真实?想法,讷讷道:“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如果你哪天真的需要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你。”
的确不知道该帮他什么以作感谢。
却还是忍不住对?他许下承诺。
他们以往的关系并不平等,她一直是依附于他的那一方,说话做事难免添了几分顾虑。
眼下,如果刻意不去?想之前她欺瞒他的那些事,还有关系破裂那日他对?她说过的那些刺骨的话,以及那张躺在他车里的孕检报告单。
避开这些,他们之间的氛围和谐得恰到好处。似是回到了从前。
可裴矜清醒、无力地知道。
这不过是假象。
沈行濯深深看她一眼。
毫无征兆的,伸出空闲那只手,掌心覆上她的后颈,指腹贴近她动脉的位置。
能清晰感受到她脉搏跳动的频率不断加快。
过了几秒,收手,无故评价一句:“有一点你说得没错。”
“……什么?”裴矜背部僵得笔直,颈后残留着他带来?的酥麻痒意。
“没什么。”沈行濯说,“去?车里把?感冒药吃了再走。”
“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裴矜吸了吸鼻子,嗡着嗓音轻声说。
耳闻至此,沈行濯不再多言。
出了会所大门,看见有两辆车候在外?面。
裴矜礼貌同他告别,直接上了排在后边的那辆出租车。
沈行濯坐进车里,将?保温杯和药盒放到一旁。
脑子里想到的是她不久前说过的话——酒精可以误事。
酒精容易误事。
大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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