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
尤枝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工作状态,虽然有时很忙,忙到脚不沾地,可却不用再胡思乱想些其他的事情。
她只需要应付自己的忙碌就好。
这天,尤枝来到海城的第二周,分部的人都认得差不多了,许冰以欢迎新人的名义组织了一次聚餐,没有事情的人都去了。
尤枝也在其中。
大家都很热情,或许因为天高皇帝远,这里比总部少了很多上下级之间的距离感,打打闹闹,笑作一团。
只是在点餐时,许冰说了一句:“麻烦其中两份浓汤不要洋葱。”
很快有人调侃:“许主管今天胃口不错啊,吃两份?”
许冰笑看了眼那人,目光落在尤枝身上:“可不是只有我不吃洋葱。”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调侃地怪笑几声。
尤枝坐在许冰的对面,被人这样起哄她和一个异性,有些尴尬和脸热,只能飞快地说一句:“谢谢许主管。”
等到菜上齐了,大家的话题也转移到别处,不知道谁先起的头,说起自己为什么进了台里工作。
有说自己梦想就是当个记者的,有说考进来就来了的,也有人无奈表示家里人认为进电视台体面……
尤枝低下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弄着面前的汤,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一人问:“尤枝呢?”
尤枝搅弄着汤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周围的人,许久才低声应了声:“当时台里递了offer,就接了。”
众人听过也都没有在意,很快去问下一个人。
尤枝心中有些沉闷,和王姐打了声招呼便率先离开了包厢,
“尤枝。”
尤枝刚走到电梯间,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她转过身,正看见许冰抓着外套朝她走来,他长得高,几步便走到她身边:“想走走吗?”
尤枝愣了愣:“那其他人……”
“没事,这里的人基本都挺熟的,”许冰笑了笑,率先进了电梯,看着尤枝站在外面一动不动,故作为难地说,“你不进来,那我们楼下的人可能要等好一会儿了。”
尤枝只好走了进去。
如今已经六月份,海城的夜晚温度宜人。
许冰突然开口:“进电视台,是因为那个让你留在锦市的人?”
尤枝的身子一僵。
许冰轻叹了一口气:“那天晚上让你那么伤心的人,也是他吧?”
尤枝垂下视线,也许被许冰看过最狼狈的一面,她也不在意其他了,只自嘲一笑:“当初因为一个人留在锦市,现在又因为一个人离开锦市,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许冰没有回答她,只在沉思了一会儿后问:“你最开始想做什么?”
尤枝怔了下,一时没理解他为什么这样问,停顿了几秒钟才说:“新闻记者吧。”
当初,她其实差点成为了新闻记者的,虽然是市台,但那里的工作内容和面试她的主编她都很喜欢。
只除了一点——地点在苏城。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选择了留在锦市,在电影频道当一个实习生。
许冰也安静下来,快要走到地铁口时,他停下脚步:“尤枝,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更适合留在台里?”
尤枝不解。
“我看过你当初给死星写的那篇影评,也看过后来你为光影资讯写的文案,还有外采时提出的问题,包括前段时间的那篇工业电影的浪漫……”
许冰边思索边说:“你很优秀,尤枝。”
尤枝的眼中添了诧异,错愕地看着他:“你……都看过?”
“是啊,”许冰说着,玩笑道,“我可不经常夸人的。”
尤枝很少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赞,脸颊热了热:“谢谢你,许主管。”
“所以,”许冰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当个外景记者?”
“我平时也会……”
“是出镜的那种,”许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补充,“虽然幕后也不错,但各种都尝试一下,说不定就喜欢了呢?”
尤枝下意识地说:“我可能不适合。”
“你只是太习惯否定自己,”许冰思索了下,“尤枝,其实你所在的频道,不只是有电影。”
他说着,打开手机点了点,是一个栏目整合的视频。
尤枝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节目形式五花八门。
跟着电影去旅行的记者穿着简单的冲锋衣,去往各个冷门电影拍摄地点采风,走访各地的风土人情;
幕后故事里对那些幕后团队的采访;
对话里,对电影人的深度访谈;
在各大小颁奖典礼上落落大方和主播连线……
这些节目,很多她曾经看到过,其中的不少出镜记者,她甚至在台里有过几面之缘,可是,她从没有去深入了解过,甚至无意间全部忽视了。
如今再看,才发现,原来……她曾经忽视的世界也可以是这样多姿多彩的。
尤枝将手机还给许冰,神情有些茫然。
她从来都不敢去尝试,只蜷缩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时间越久,就越发的胆怯。
她对谢承礼也是一样,如果一开始她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喜欢,即便是被拒绝,现在也可以坦坦荡荡地继续往前走。
而不是,在越陷越深后,发现自己早就被人看透,难堪地逃离。
“下周二是不是还要出任务?”许冰收起手机,随口问道。
“嗯,”尤枝低应了一声,“采访一个特效化妆工作室。”
主要是拍摄其中的倒模化妆过程,算是揭秘幕后的一种。
许冰沉吟了下:“我记得这个节目是深夜档播出?”
“嗯。”
许冰笑:“要不要试试?”
*
锦市。
程意关了车门,随意的转着钥匙,哼着歌便上了楼。
电梯门打开,程意走到公寓门前直接输入密码走了进去。
“啧,好好的别墅不住,偏偏来这里,”程意扫了一眼三百多平的大平层,走向卧室,“还活着……”
话没说完,他诧异地看着床上的男人:“怎么起来了?”
谢承礼坐在床上,戴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像石膏,只是眼神冷得吓人,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手搭在键盘上,显然正在办公。
看见程意他皱了皱眉,冷淡问:“你怎么又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程意走到床边,眯着眼睛打量他,“要不是怕你死了,我懒得管你。”
“吃药。”
说完抱着手臂懒洋洋地看着他。
谢承礼睨了眼手提袋,半点没有打开的打算,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程意皱了皱眉:“我说,你都烧到快四十度了,没感觉吗?”
要不是前几天他发现谢承礼有段时间没和他们聚了,特地绕了段路来找他,还发现不了他生病。
程意忘不了那天自己进门时的画面,谢承礼就躺在落地窗前的那张休闲椅上,闭着眼睛,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唇紧抿着,泛着诡异的嫣红,整个人透着一股单薄的脆弱感。
听见开门声,谢承礼才动了动,睁开眼睛,却在看清是他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什么熄灭了,又很快恢复成平日里幽沉深邃的状态。
程意摸了摸他的额头才发现烫得吓人,原本想带他去医院也不去,只好买了药,顺便问了他的助理,才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工作,几乎没怎么休息。
这病大概也是忙出来的。
只是,在他的印象里,谢承礼去秦市养病回来就很少再生病了,现在病成这样,倒是罕见。
“锦思离开你几天照样能活得好好的。”程意无奈地看着谢承礼继续忙碌的模样,见他不理,索性上手便要将他的笔电拿过来。
谢承礼的目光微抬,落在他伸过来的手上。
程意的手僵在了半空,半晌悻悻地收了回来。
从小到大,谢承礼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小时候他还会不服,大了,认识到差距了,也没什么服不服的了。
就连他家老的都对谢承礼很是有礼,他自然轮不到他来管教。
“行吧,”程意耸耸肩,“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怎么说你也是一病号不是?怎么不叫尤枝妹子来照顾你?”
谢承礼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
他和尤枝已经二十多天没联系了。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尤枝从没有和他置气这么久过,即便两个人偶尔有几天不联系,也只是他在忙或者她在忙,很快就会重新联系上。
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谢承礼由最初的迷茫和烦躁,到后来什么情绪都没了,只剩下气恼,没来由的生气。
前一天还好好地要他陪她补过生日,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发了“分手”这种奇怪的话。
他心中也赌着一口气,就赌先沉不住气的人是尤枝。
“算了,”见他始终不言不语,程意认输地叹了口气,看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我就受个累照顾你吧,难受的话喊我。”
说完,他转身走出卧室,原本想着随便找个客卧休息一下,看了看时间,索性窝在沙发上打起游戏。
谢承礼听着外面的动静,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怎么也看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