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尤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这曾经是她幻想中的画面。
原来换了个人,也是可以实现的。
柴米油盐,其实也是生活的浪漫吧。
“枝枝,这条怎么样?”许冰指着一条肥硕的鱼问,“清江鱼刺少,吃起来方便些。”
尤枝笑着点点头:“嗯,挺好。”
趁着师傅去处理鱼的工夫,二人又去一旁挑了排骨,买了蔬菜和水果,甚至还买了不少零食。
从超市出来时,许冰手中提着两大包吃的不疾不徐地走着,尤枝抱着一小提甜牛奶,窘迫地说:“其实我们吃不了这么多的。”
许冰笑:“那就留着以后吃。”
直到坐到车上,尤枝坐在副驾驶的位子,刚系好安全带,抬头的瞬间,许冰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一束小雏菊,洁白的花瓣与淡黄的花蕊相映着,很是可爱。
“没有向日葵了,就用雏菊代替吧。”许冰看着她。
尤枝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了?”
尤枝摇摇头,良久将雏菊接了过去。
*
一辆库里南稳稳地停靠在小区不远处的停车位。
谢承礼靠着椅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个首饰盒,干净的手指不疾不徐地轻点着盒面。
或许是太久没和尤枝联系的缘故,前天晚上和尤枝说开了,他心中的确轻松了许多,回到酒店就想给她去电的,就像曾经过去那一年多的时间一样。
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好笑,便等第二天助理派人将手链送来后,才给她去了个电话。
原本想着将手链连同平安结一块给她,没想到打了三通电话,她都没有接听。
谢承礼蹙了蹙眉,总觉得有什么在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
可下秒他又想到那晚尤枝为自己安静处理伤口的样子,忍不住轻嗤一声,笑自己想多了。
她昨晚大概已经睡了吧,毕竟都十一点多了。
“谢先生?”小王见身后没有动静,轻声唤了一声。
谢承礼回过神来,收起手机,拿起首饰盒下了车,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衬的整个人多了几分随性清贵,径自去了尤枝的住处。
敲了敲房门,里面并没有动静。
谢承礼看了眼腕表,忍不住皱眉,这个时间,尤枝应该已经下班一段时间了。
想要给她去一通电话,又想到那没有接听的三通去电,谢承礼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最终将手机收起,垂眸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点了一支烟无声等待着。
大概半个小时后,电梯终于有了动静,“叮”的一声打开。
随着电梯门一起响起的,还有尤枝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好像觉得鱼还在动……”
谢承礼轻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只当她在打电话,将烟熄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盒中,转过身去。
尤枝抱着她常喝的甜牛奶和一捧雏菊笑着朝这边走来。
谢承礼的目光不觉和缓下来,朝她走去。
可下秒,他的脚步停下了,看向跟着尤枝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提着两大包东西,正笑着附和着她:“可能是应激反应。”
尤枝轻轻地应了一声,翻找出钥匙,抬头的瞬间人定在了原处,唇角的笑也逐渐消失,直直看向走廊深处逆光站着的人影。
“枝枝,怎么了?”许冰不解地询问,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是……”
谢承礼的瞳仁随着这声“枝枝”变得幽深漆黑,唇紧抿着,看着尤枝,一言不发。
尤枝已经平静下来,沉默了一秒钟:“一个朋友。”
第21章
居民楼的走廊很安静。
迎着光站立的一男一女, 男人提着蔬菜水果和大包的零食,女人抱着一束花和爱喝的甜牛奶,就像这座城市里一对刚刚下班回家的小情侣。
谢承礼逆着光, 站在一片昏暗中,看不清神色的波动, 却清楚地听见了那一句“一个朋友”。
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他们前几天才达成的共识:还是朋友。
可谢承礼心中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又荒谬,短暂地思索后,他将这种情绪归结于尤枝的眼光太差, 居然和那个处处不如他的人走得这么亲近。
谢承礼微微垂眸,再抬眼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冷静, 他缓步走上前,先看了眼尤枝, 随后看向许冰:“你好, 我是谢承礼。”完全是反客为主的态度。
尤枝因他的态度眉头微蹙。
许冰在看清来人的样貌时, 眼神有些惊讶,听见他的自我介绍已经反应过来,得体地笑了笑:“谢先生,我听说过您。”
谢承礼的神情没有丝毫意外, 似乎被他听说,不过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他只是看着尤枝:“不介绍一下?”
尤枝愣了愣, 反而许冰很快反应过来:“你好, 我是许冰,目前算是枝枝的朋友, ”他说着浅笑看了尤枝一眼,“一直没听枝枝提起过, 没想到谢先生和枝枝还是朋友。”
枝枝。
谢承礼看向尤枝,瞳仁深邃了些,刚要说什么。
尤枝率先说:“我和谢先生是在一场酒会上认识的,后来接触过几次,慢慢就熟悉了,”说到这里,她勉强扯起一抹笑看向谢承礼,“你怎么会来?”
谢承礼听着她一口一个“谢先生”,将二人那一年多的过往就这么平淡地说出,唇不觉紧抿了下,紧接着笑了一声,眼神却没有半点温度:“的确,接触过几次,慢慢就熟悉了。”
他说完,沉默了很久,将右手展开,露出包扎好的掌心,轻描淡写地说:“突然想起来,还没谢谢你前天晚上为我包扎伤口,所以过来一趟,没想到你不在家。”
尤枝的眉头因为他的这番话皱得更紧了。
她不懂谢承礼为什么要当着许冰的面说这些,甚至不懂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尤枝转头,迎上许冰的目光:“谢先生来海城出差,受了伤,又没什么熟悉的人,所以才来找我……”
许冰包容地笑笑:“没关系,”说着,他微微上前,温声解释,“谢先生,我和枝枝之前约好让她尝尝我的手艺,所以去了一趟超市,回来的晚了些。”
谢承礼看着许冰将尤枝护在身后的姿态,笑容微顿,而后如常地点点头:“嗯,看出来了。”
话落的瞬间,他的目光从许冰领带上的领带夹一扫而过,似乎有些眼熟,但并没有在意。
电梯门又一次打开,楼层的其他住户回来了,有些奇怪地看着这边气氛奇怪的三个人。
最终是许冰率先作声:“谢先生如果不嫌弃,可以一块尝尝我的手艺?”
谢承礼看着尤枝,徐徐笑开:“好啊。”
尤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的房门,无意识地将手里的雏菊和甜牛奶放在玄关的鞋柜上,走进出租屋,转身又要接过许冰手中的东西。
“挺沉的,先放在厨房吧,”许冰避开她要接东西的手,“帮我带路?”
尤枝轻愣,凝滞的情绪因他的贴心逐渐回暖,人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笑了笑点点头走在前面:“厨房在这边。”
许冰跟在她身边:“先把今天多出来的放在冰箱吧,可以留给你以后……”
“啪——”
许冰的话并没有说完,玄关传来一声闷响。
尤枝转身,自己放在鞋柜上的甜牛奶掉在了地上,所幸门口铺着地毯,并没有碎,只是从纸提箱中滚了出来。
那捧雏菊却已经散乱开,不少花瓣摔碎在地毯上。
谢承礼站在一片狼藉旁,神情淡淡的,迎上她的目光才说了一声:“抱歉,失手碰掉了。”
尤枝抿紧了唇看着他,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反倒是许冰站在厨房门口,温和地唤她:“没关系,枝枝,你先处理一下,我自己来就好。”
谢承礼听着他熟稔的语气,眸光微沉。
尤枝却在听见许冰声音的瞬间清醒过来,转过头对许冰笑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看谢承礼,只走上前将甜牛奶一瓶一瓶地收回提箱中。
谢承礼看着一个人安静收拾残局的尤枝,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可却又在接触到她后颈那条白银项链时顿住,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谢承礼心中轻叹一声,走上前弯腰将那捧雏菊捡了起来,放在鞋柜上。
尤枝抱着甜牛奶的手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将甜牛奶放到电视柜下的空格子中,又拿来了清扫工具,将地毯上散落的细碎花瓣扫了起来。
谢承礼摩挲了下左手的首饰盒,终究率先打破二人之间的寂静:“之前在一个珠宝公司看见了这个,觉得很适合你。”
尤枝只看了一眼首饰盒子上的logo就收回了视线:“谢谢,但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谢承礼凝眉:“为什么?”
“你会送程意这样的礼物吗?”
谢承礼嗤笑一声,下秒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她把自己摆在和程意相同的朋友的位子。
谢承礼抓着首饰盒的手一紧,神情顷刻淡了下来:“没什么贵重的,而且你不看看里面是什么?”
尤枝终于看向他,仍旧坚定地摇摇头:“不论是什么,谢承礼,都不合适了。”
谢承礼蹙了蹙眉,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干脆将首饰盒打开:“这条手链很适合你。”
尤枝的目光在接触到手链时顿了下,白金色的水滴链条上镶嵌着五颗剔透的红宝石,一看就奢侈至极。
而且……那五颗红宝石,让她想到了那个被她丢在锦市的平安绳。
尤枝停了几秒钟,淡淡地移开视线:“真的不用了。”
谢承礼似乎没想过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回绝,眉心紧蹙,朝她走了两步,停在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将手链拿了出来比量了一下,语调轻松:“不觉得和你新买的项链很般配?”
尤枝听他提到项链,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锁骨链,目光飞快地看了眼厨房,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谢承礼一向敏锐,看见尤枝此刻的神情,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徐徐看向厨房的方向,许久缓慢地问:“项链,是他送的?”尾声有些低哑。
尤枝垂下视线默认。
谢承礼抓住首饰盒的手不觉用力紧攥着,坚硬的锦盒在他的手中有些变形,电光石火之间,他想起了许冰戴的那枚搭配得不伦不类的领带夹。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眼熟了。
那晚,在尤枝的电脑屏幕上,除了那枚向日葵领带夹,还有一枚银色冰花状的在下面。
同一个牌子,差不多的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