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对于漫长的生命而言,这一年的时间,太不起眼了。
谢承礼听着她平淡地说出“一年而已”,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怒火。
也许他潜意识里清楚,她说的是对的。
就算他知道尤枝喜欢她,但一年而已,能有多深的感情?
可是被她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紧攥住一样,沉闷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这种感觉让谢承礼心中越发不适,他欠了欠身子,许久抬眼盯着尤枝的眼睛,怒极反笑:“这是你想说的?”
尤枝点头:“是。”
谢承礼扯起唇角:“好。”
而后,转身离开,径自越过了包厢门口,朝电梯走去。
尤枝仍站在露台的栏杆旁,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长廊,好一会儿低下视线。
意料之中的反应。
谢承礼骨子里就是高傲的,宁折不弯。
可想到他刚刚没有说完的话,这个曾和自己有过最亲密关系的男人,说要帮自己介绍别的男人,她还是觉得讽刺。
幸好,她已经死心,所以不会再伤心了。
尤枝在露台停了一会儿,回复了许冰的消息,又给王姐去了一条消息,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便离开了俱乐部。
回到出租屋时,快九点了。
尤枝安安静静地洗澡、洗漱,换了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进入睡眠状态。
这晚尤枝睡得很好,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做噩梦。
接下去一段时间,尤枝每天认认真真地工作、下班,出外采,偶尔会去电影拍摄现场采访一下演员及幕后工作人员,出镜与演播厅连线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多。
和许冰一起去锦市的管理层人员在一周后便回来了,只有许冰请了几天假去了一趟秦市,看望他的母亲。
早在锦市,那次团建许冰看见她的平安绳时,就提及过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因此听见许冰请假后,尤枝打电话安慰过他几次。
有一次许冰还把电话开了外放给许母听,尤枝有些不好意思地和许母打了声招呼,许母也笑着回应了她。
通话最后,许冰关了外放,笑着说:“我妈说,她很喜欢你。”
尤枝当时正在做晚饭,听了这句话后手顿了下,耳根微微热了热。
这段时间,尤枝只见过谢承礼一次。
那次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导演在拍一部关于都市饮食男女的电影,有一场需要拍关于豪华酒店的戏。
尤枝作为探班记者去了酒店后,才发现酒店是程意家的。
当时她和高奇拿着摄像机进去,而谢承礼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身后跟着几个男人出来。
二人错身走过,全程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眼神的接触。
次月初。
这天尤枝整理稿子忙到晚上八九点,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囫囵吃了一点晚饭,洗漱后就睡着了。
朦胧中,她听见了手机铃声不停地响起。
尤枝睡眼惺忪地摸过手机,没等看清就按下了接听键,喑哑着问了句:“喂?”
听筒里一片死寂。
尤枝又“喂”了一声,才把手机拿离耳边,率先注意到了时间是11:59,屏幕上显示着:
谢。
尤枝此时才迟钝地听见听筒里隐隐传来几声沉沉的呼吸声。
很熟悉。
尤枝抿紧了唇,再没有开口。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直到跳过了零点,手机那端“嘟”的一声断了通话。
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有说。
尤枝拿着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日期,九月八日,有些出神。
谢承礼的生日,是在九月七。
去年生日时,谢承礼在公司加班。
在零点快要到来的时候,她在锦思的楼下给谢承礼去了一通电话。
他大概还在忙着,有翻文件的声音,进入工作状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清:“喂?”
尤枝故作不知地轻声问他在哪,还在忙吗,他都一一应了。
直到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在零点时,尤枝推开他的办公室门,安静地说:“谢承礼,生日快乐。”
听筒的回声与现实的声音先后响起。
谢承礼起初愣了下,而后拿着手机慢慢抬头。
尤枝将准备好的小巧却不会甜腻的蛋糕放在桌面上,拿出了自己做的他爱吃的饭菜,笑看着他,还不忘掩饰地说:“因为你送我的礼物太过贵重,所以我要感谢你啊。”
那天,尤枝和谢承礼两个人在他的办公室过完的生日,而后一同回了格泰。
第二天清晨,尤枝在客厅阳台的落地窗前看见了谢承礼的背影,他抽着烟,指尖烟雾缭绕,不知道醒了多久。
见到她醒了,谢承礼将烟熄灭,眼神复杂地对她说:“以后不要这样了,尤枝。”
现在想想,尤枝觉得自己早该察觉到——
爱意太明显,会把他推得更远。
尤枝从记忆中回过神来,讽笑一声将手机静音,倒扣在床头柜上,重新睡了过去。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醒来,肚子坠坠的疼。
尤枝去了洗手间发现生理期来了,大概前段时间一直熬夜加班,生理期推迟了一周,她也只当像往常一样熬过白天就好了,吃了片止痛药便去了公司。
尤枝本打算向主管申请今天不出外景,没想到刚到公司便听说海城这边原本计划在月底开园的星梦幻乐园,提前到了今天。
听说,是因为锦思总裁来的缘故,园区负责人加快了进度,又因为锦思总裁马上就要飞回锦市了,这才将开园仪式提前到今天。
尤枝得知谢承礼要回锦市时愣了愣,很快又平静下来。
两个人这样,大概就是结局了。
只是提前开园一事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台里人手不够,尤枝作为采访过锦市乐园的记者,只能咬咬牙跟着一块跑了一趟。
到达园区时,内部的开幕仪式正在开始。
尤枝有了之前的经验,让王姐先去采访大厅占位子,自己则在园区出外景。
录制的过程中,尤枝感觉到小腹的疼痛感越发强烈,浑身发冷,高奇也发现了异常,高效率地录完,扶着她进了内场。
开幕仪式已经结束了,下面是记者提问环节。
尤枝刚进去,便看见了坐在最中间的谢承礼,他也看到了她,却也只停顿了两秒钟,而后收回视线,起身离开了采访大厅。
“谢先生怎么突然走了?”
“听说是要赶飞机。”
“这么着急吗,不是说下午的飞机?”
“……”
尤枝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整理出这次采访的内容调给王姐。
也许是看她的脸色太差,王姐看了眼采访内容后,便让高奇先送她回去。
尤枝并没有逞强,她感觉自己这一次和之前的生理期疼痛有些不同,比那几次都要痛些。
却没想到刚走出园区,还没坚持到停车场,她再忍不住疼痛,眼前一黑,意识也恍惚起来,只听见高奇担心地叫了她一声:“尤枝姐?”
*
漆黑的库里南停在专属的车位前。
谢承礼靠着后座闭眼假寐,眉头紧皱着,神情带着丝疲惫。
直到车门被人打开,程意弯腰坐了进来,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啧”了一声:“怎么突然要跟我一块回锦市?还不直接回,特地拐个弯来出席个什么开幕式……”
等到坐稳了,程意又问:“之前不是说要月底回?”
谢承礼的眼睑动了下,睁开双眼:“在这也没事。”
程意默了默,理亏地耸耸肩。
自从俱乐部那晚后,谢承礼和尤枝就再没联系过,生日都没表示的那种,就像是……彻底闹崩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那次聚会怎么说也是他安排的,他的确有了那么点愧疚。
不过归根结底,程意还是觉得和谢承礼的关系更大。
毕竟尤枝妹子喜欢他,但凡他有点表示,二人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承礼,”程意顿了顿,“你觉不觉得,你有点讳疾忌医了?”
谢承礼转眸睨了他一眼。
程意迟疑了会儿:“你不能因为伯父伯母的事情,就……”
“他们什么事情?”谢承礼看着他,而后露出一抹类似嘲讽甚至恶劣的笑来,“两人出车祸,一起当场丧命的事?”
程意一滞,最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窗外。
当车辆转过弯朝停车场出口驶去时,程意突然发现了什么,落下窗子朝后看:“承礼,好像是尤枝妹子。”
谢承礼神情微凝,继而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早就猜到她会来了。
“她好像出事了……”
*
高奇一手提着摄像机,一手吃力地将尤枝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撑着她往前走。
刚走几步,突然趔趄了下,正在高奇犹豫着护摄像机还是抓尤枝时,肩膀上的重量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