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川川
“任宅后院有个玻璃花房,到时候你就在那里等着,我把她领过去,你们好好聊聊。”
“不聊,她讨厌我。”
“怎么会!”傅书夏睁大了眼,“虽然我没怎么看过你们相处,但是……在Fu酒店那个晚上,她对你,完全不是讨厌的态度。”
此刻仔细回味,傅书夏甚至从沈止初的肢体动作和神态间,品出一丝对傅予沉的依赖。
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
可是这感觉太过微妙,话在喉咙里转了转,傅书夏最终还是没有讲出来。
沈止初的感受如何,当然要以沈止初的个人角度为准。
旁人的话旁人的行为,不会成为他与她的阻力,但相对应的,也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推动力。
傅予沉只想听沈止初自己说。
别人说的,一概没有参考价值。
-
沈止初去任宅赴约的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冬日的阳光虽然还是没有什么温度,但好歹天是蓝的。
傅书夏特意派了车去接她。
任宅是庄园型的,车子从大门驶入,沿着笔直的车道前行。
两旁是造型各异的草坪花圃。
庄园大得一眼望不到边。
请的园艺师都是女性,先一起用了餐,又转到傅书夏私人专用的会客厅聊天。
园艺师们都能为在这里见到沈止初感到惊奇,但见她不食人间烟火,眉眼间神色疏离,大家也都礼貌地没有多去打扰。
傅书夏倒了杯果酒递给她,笑嘻嘻地问,“怎么样?还符合你的期待吗?”
沈止初自然没有抱着任何期待过来,但席间听她们聊天,确实获得了不少专业的园艺知识。
她淡笑着,“挺好的。”
“如果有下次,”傅书夏眨眨眼,“你还愿意来吗?”
沈止初停顿一秒,“……愿意的。”
“太好啦,宝贝,”这称呼叫出来,傅书夏又确认了一遍,“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可以。”
傅书夏是个自来熟,她喜欢沈止初,自然而然就叫出了口,“我听说你马上要签到元德去?”
“嗯。”
“挺好的,我喜欢港岛,很有烟火气。”傅书夏似是回忆起什么,“我跟周灵雁也挺熟的,我妈妈跟她妈妈曾经是好朋友,我小时候去港岛,住的宅子就在他们家旁边。”
沈止初垂下眼睫。
所以,不管是私人渠道,还是动用人力调查,傅予沉都有很多种方式能及时知道她当初的打算,但他没有。
他就是想亲口听她说。
“园艺师们一会儿就走,你留下来吃晚饭吧?”傅书夏看了看挂钟,“我老公也快回来了,上次都没来得及介绍你们认识。”
她遭遇盛安暗算的那一晚,那位任先生,当时也跟傅书夏一道去了Fu酒店,她还没来得及当面道谢。
沈止初答应留下来吃晚饭。
送走园艺师们,傅书夏与她一起回到主屋,走向餐厅。
傅书夏听到汽车声,转头朝外望了望,“任延明回来了。”
她自言自语似的,“真奇怪,他最近都回的好早,每天都要在家吃晚饭。”
傅书夏性格大方且直接,沈止初与她待在一起,很神奇地没有任何戒备心理产生。
她抬眼,清亮的瞳仁看向傅书夏,轻声问,“为什么奇怪?”
“简直太奇怪了好吗,”傅书夏撇撇嘴,“联姻来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老公突然开始顾家,太反常了。”
联姻?
也对,傅家肯定是要联姻的。
包括傅予沉。
这想法一出,像是黑夜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沈止初脑海里突然一片清明——
对呀,他与她肯定是没有以后的,那她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呢?
不管他要什么,统统给他吧。
就在黑夜结束前,与他醉生梦死一场。
他日,心中怀揣着他灼热的体温堕入地狱,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45章 (一更)
任延明是个清隽儒雅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出头。
晚饭期间,看得出来他一直在照顾傅书夏,但也不会冷落到沈止初,时不时点一些话题引导着聊起来,只不过那话题最后总被傅书夏带偏。
有风度且有分寸。
沈止初的父亲,在外也是这种风格。
于是,曾得到过不少女学生的仰慕,沈止初曾在书房发现过不少年轻女孩写给他的情书和告白信。
但是,她从没有听过她的父母因为此事吵架。
现在想想,她理解她的母亲。
母亲一开始或许是基于夫妻间的信任,没有提过,可是占有欲作祟,不可能心中毫无波澜,于是那信任渐渐掺进了猜忌的杂质,后来,也就变得没必要再提了。
她父母都不是话多的人,一方沉默不语,另一方只会后退,一方毫无表示,另一方只会自觉收起期待。
逐渐变得相对无言,也不奇怪。
如果在感情中不善言辞也算是缺点的话,那沈止初大概是继承了父母双方的性格缺点:沉默不语,收起期待。
傅予沉不是这样的人。
他没有风度没有分寸,百无禁忌,什么规矩体面,对他来说统统形同虚设。
他有什么话就会讲出来。
想要什么就会直接入侵。
柯尼塞格加速的轰鸣声,然后是减速的发动机声。
隆隆传来,侵入耳膜,顿时扰乱思绪。
傅书夏抬起脑袋望向落地窗外,“哎呀,是不是我弟弟来了。”
管家进来通报,“傅少爷来了。”
沈止初心绪开始不稳,她垂着的眼睫颤动几下,放下手里的刀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任宅面积大,餐桌很长,任延明和傅书夏相对而坐,沈止初坐在傅书夏左手边,对面是空位。
她和傅书夏背对着客厅门廊的方向,于是,她先是听到了轻微的男士皮鞋脚步声,然后一声轻巧的嚓声,应该是傅予沉将车钥匙抛给了管家。
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客套,任延明也没有起身,只笑着道,“沉沉,正好赶上晚饭,来尝尝,家里请了位新厨师。”
傅书夏回过身,嘁了声,“不是说不来么。”
沈止初没有反应,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黑色长大衣被扔到隔了一张座椅的椅背上。
沈止初心下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完全舒出来,左手边的椅子被拉开,傅予沉坐了下来。
他的气味。
带着侵略性的男士香氛味道。
很淡,但锋利。
是那种,让人闻到之后就不由自主回头去寻找香味主人的气味。
但沈止初还是没有动。
佣人添了副碗筷。
任延明问,“喝点什么?”
“不喝酒。”
淡淡的慵懒的嗓。
隔了好几天,再听到他的声音,沈止初不由地闭了闭眼。
她完全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傅予沉好像也无意为难她,席间只闲闲地,有一搭没一搭跟任延明傅书夏聊天,甚至没有转头看她。
沈止初垂着脑袋,专心对付盘里的生蚝。
傅予沉的右手搭在桌面上,不可避免地出现在她的余光里。
老榆木的餐桌,所有原始的木头肌理都被完整地保留下来,他的手搁在其上,冷白手背浮着青筋,骨节修.长分明,中指上戴了枚银色的素戒。
他的中指被她咬过,在被盛安暗算的那一晚,在Fu酒店顶层的套房里。
后来,那指又对她做过许多事。
在嘉木路36号私宅的酒窖里,那手曾在她完全始料未及的时刻,突然造访。
他还恶劣地捂住她的嘴,说,「别叫」。
她的确不是性冷淡。
最起码在他面前不是。
她深刻记得那手掌心的温度、指骨的力度还有指腹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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