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词酒
◎心里的八卦之火都熊熊燃烧着◎
马太平赶在韭菜饼子刚烙好的时间上门, 谢芸怎么能让这位住在楼上的老邻居干瞪眼看着?
挟一个热乎乎表面金灿灿的韭菜饼子放到盘子里,递给马太平。
谢芸打量了马太平主任几眼,说, “您咳嗽的情况应该好转了吧, 我看您脸上的血色有了,不像之前那蜡黄蜡黄的。等之前开的药吃完,再换点药,继续调理着,争取断了病根子。”
马太平主任乐呵呵地坐下,用筷子挑破金黄的韭菜饼皮,唆了一口里面的韭菜, 才说,“确实是好了许多, 咳嗽就明显比之前轻多了。不过我这回来不是看我的咳嗽问题, 是我管的那病房里,有一个厂子里给出工伤补贴的老太太。”
“老太太有些偏瘫,之前都是每隔一段时间过来输几天液, 人就将就着能走了,这一回却不大好, 还是同样的药, 迟迟不见效, 我甚至给加大了剂量, 还是没效果。实在不敢给加药了, 再加药的话,副作用就全都出来了。”
“我寻摸着, 要不让你给去看看?那老太太手头没钱, 看病都是厂子里的补贴给掏, 从她儿女手中抠不出一个钢镚儿来了。老太太实在拿不出让你给治病开药的钱,所以我寻摸着,麻烦你去医院一趟,开药还是走医院的药房,针灸费用什么的,我自己掏钱补贴给你。”
“久病床前无孝子,那老太太再病下去,我估计都没有病里求生的心力了。”
谢芸也捧着个热乎乎的韭菜盒子吃得香,听马太平主任这么说,她摆摆手,“不用您掏钱补贴给我,回头多介绍几个病人到我这儿就行。”
治病救人本身就是一种攒功德的形式,而且谢芸也不是特别缺钱,既然马太平主任都亲自上门来说情,那这个面子肯定得卖。
要真让马太平主任替那偏瘫老太太出了诊费,她和马主任这多年老邻居的关系也得变味。
“等我吃完这个韭菜饼子就跟您走一趟,上回我就见到那老太太了,这回仔细瞧瞧。”
马太平主任目的达成,这才开始仔细品韭菜饼子的味儿,“这韭菜是打哪个市场买的?咋这么鲜呢?”
“自家院子里种的,您要是觉得鲜,下班的时候路过拿一把回去,不管是烧饼子还是炒个鸡蛋,味道都不错。”
院子里的韭菜的长势实在是喜人,谢芸和周胜吃不过来,见天儿给两边的父母送去一捆,就这样都有剩余。
周胜的老母亲,孟秋菊同志,对这院子里的菜的长势相当感兴趣,自发地买了十几株番茄苗和黄瓜秧子种上了,还说往后种菜的事儿她来负责,谢芸和周胜等着吃就成。
周德义原先不怎么往超市这边跑,他感觉自己来这边就是到儿子家蹭吃蹭喝的,怕谢芸不高兴,可他隐藏在灵魂深处的种田天赋被谢芸和周胜种在院子里的东西给勾出来了,眼看着跑超市这边的次数越来越勤快。
老两口到了这边又不是只吃饭不干活儿,孟秋菊手脚相当麻利,超市的里里外外都能打扫好几遍,周德义识字会算账,还能帮着看店收钱,也不会搅和谢芸和周胜的事儿,谢芸哪能给老两口摆脸子?
她觉得让老两口到饭点儿就回家去做饭不太好,让周胜把老两口的饭都给做上了。
就老两口的饭量,能吃多少?
没道理对外人满心慈悲,仿佛菩萨下凡,对自家人就抠抠搜搜,揣着个针尖大的心眼子斤斤计较。
而且谁是没有心的人?
谢芸留周德义和孟秋菊老两口吃饭,周胜跑她娘家的次数都勤快了不少,每次采摘点新鲜的菜,都会骑车给送过去,看着老谢家的鸡蛋牛奶不多了,哪怕是晚上关店之后多走一段夜路,也会给老两口补齐。
这点谢芸和周胜是很有默契的,两口子底线一致,都是帮父母可以,但不会一拖一串儿的帮衬,兄弟姐妹家各过各的日子,平时家里有什么新鲜东西可以分享一些,但想着都来超市里白嫖,那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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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芸同马太平主任到了重机厂附属医院住院部的骨科病房,见到了那偏瘫老太太。
谢芸给那老太太号脉的时候,马太平把骨科的医生都喊过来了,还有一个新入职的小医生拿着这老太太的病历和之前的用药记录。
号完脉,谢芸心里有了数,再翻看那病历和用药记录,她一时间有些复杂。
有些话不能直接在病房里当着病人的面说,谢芸便起身同马太平主任说道:“马主任,借一步说话?”
马太平主任一看谢芸的脸色,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点头道:“到我办公室讨论吧。”
谢芸和马太平主任结伴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乌拉一群年轻医生。
走廊里遇到的护士都很惊讶,谁不认识谢芸?这都是自个儿常打交道的人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在医院辞职不干的人都回来了?看样子马太平主任还对谢芸特别和气?
大家伙心里的八卦之火都熊熊燃烧着,哪怕马太平主任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依旧有不少目光往这边瞟。
谢芸拟了自己的治疗方案,拿给马太平主任看,“病人身上的风湿很重了,我觉得再输液不但不会有什么效果,还会起反效果。”
“马主任你可以看一下这病人的病历本,哪怕之前几回输液都见效了,可发病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了,直到这回,再用这些药就完全没效果了。”
“药片还能再吃一些,原先的用药方案大体上……我觉得没什么问题,稍作一下调整就是。关键还得把病人体内那狼藉破败的情况给调整过来,让病人体内阴阳平衡了,这些问题也就慢慢自愈了。”
“继续输液,只会让病人体内的寒湿加重,只会越来越严重的,关节变形,四肢浮肿,破皮流脓,疼痛难忍,都会接踵而来。”
马太平看着谢芸调整过的西药药方,心里稍稍宽慰了些,和他之前用的药差不了多少,甚至剂量还降了些。
从西药的药方上看,谢芸的用药功底还是很强的,只能说不愧是药房里出来的人……没有一样西药超过了建议用量。
“行,那就按你的药方来治治吧。中药方也让小宋拿给药房去煎好后拿过去给病人服用,这大概几天能见效?”
马太平主任口中的小宋,比谢芸还要早加入重机厂附属医院好几年,俨然已经秃了大半,没想到在骨科还是次底层。
最底层是那新来的医生,目前充当的角色还是行走的病历本支架。
谢芸斟酌了一下,“中药见效很快的,偏瘫可能得稍微慢点,但很多表象上的病症,最多两副药下去就见效了。经络淤堵的问题,得吃一周的药吧,也可能见效会稍微快点。”
“让病人感觉腿脚温热了,就可以试着坐起来活动活动,坐个两三天,能自己坐稳了,就可以由人扶着下地走动走动,扶着走个三五天,就能自己撑着拐棍走了,再坚持半个月,偏瘫就看不出来了,但得持续服药。”
“身体里面破败狼藉成这样,少说也得服药半年吧……内里出了问题,哪怕是偏瘫治好了,短时间内不会复发了,病也会从别的地方表现出来,比如嘴歪眼邪,脑梗心梗……只有身体里的经络疏通里,气机理顺了,才会少生病。”
那些医生都听着将信将疑的,毕竟他们是纯正的西医学派,看中医都带着有色眼镜,感觉是巫术、玄学之流。
让这些医生没想到的是,马太平却对谢芸的理论很信服,“你说的有道理,我之前这咳嗽和哮喘,看了那么多年都没看好,跟着你吃了三周左右的药,已经好转了不少。回头我让你婶子也过去,你给她也把把脉,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理的毛病,趁早给调理好,免得小病不治再拖成绝症。”
谢顶的宋医生全名叫宋金刚,他赶在给药房送药方之前,试着问了谢芸一句,“谢……医生,你们中医上看我这谢顶,还有得治吗?西医上说这是毛囊提前萎缩衰老了,没得治。”
谢芸瞧了一眼宋金刚的脸色,尤其是眼周和唇色,说,“中医上讲究个‘发为血之余’,气血如果出了问题,都会表现在头发上,比如头发变白、头发脱落等。你都快把血虚写在脸上了,能不脱发吗?”
“回头到通泰堂来,我给你好好把把脉,吃上一段时间调节血虚的药,再配合着用一些涂抹头皮的药水,头发能再长出来的。”
“头发毛囊的衰老应该是和人体衰老节奏一致的,你这头发毛囊都先衰了,身体的底子还在,能调理回来,如果身体底子差了,到了老年白头和脱发的时候,那再调理就很难了,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宋金刚嘿嘿笑着伸出手腕来,“还回头干啥啊,现在就帮我把把脉呗。”
马太平一巴掌糊在宋金刚那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门上,“赶紧把药方送去药房。人小谢欠你钱了?你也是医生,怎么还想让医生白给你干活儿呢?小谢是我请来给老太太看病的,不是到咱骨科来做义诊的。”
宋金刚眼看着马太平脸色青黑,立马脚底抹油地开溜了,谁不知道马太平一生气就会咳嗽个不停?
关键是咳嗽也无法阻止马太平骂人,很多时候都是一边咳嗽一边骂,唾沫星子喷人一脸的那种,宋金刚不想让自己被唾沫星子洗脸。
他边跑边说,“谢医生,那你等我啊,我中午下班就去!”
这脱发实在太损害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了,去学校接他闺女放学,都会被别的小孩喊爷爷,实在是伤自尊。
作者有话说:
今天和明天都是00:00放出一更,后天是晚上23:00放出三更,
第22章 一口新鲜瓜
◎正气还有一个名字,叫免疫力。◎
交代好偏瘫老太太的治疗方案后, 谢芸就回通泰堂诊所去了。
她没想到自个儿只是来了一趟,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小时,就在医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虽然形销骨立但依旧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朱玉梅听说马太平把谢芸邀请回医院看病了, 气得肝和肺都隐隐作痛, 把喝水用的搪瓷缸子往办公桌上种种一摔,起身出了药房。
坐在朱玉梅旁边位置上的是脚上还打着石膏的张彩玲。
张彩玲本来不想来的,她的骨折还没好呢,可医院给她的假期就那么长,她要是拖着不来,药房里的位置根本不会给她留着,指不定会派去什么岗位上, 所以她只能每天都撑着拐子来上班。
行动不便的张彩玲哪里来得及躲?她猝不及防地就被朱玉梅给溅了一身的红糖水。
朱玉梅喝红糖水是为了补气养血的,这玩意儿是好东西, 可黏乎啊!
张彩玲新买的毛衣, 一共没穿了四五回,就被溅了一大片的红糖水,气得张彩玲脸都变形了。
药房里的其他人沉默了片刻, 依旧各干各的事,没人为这件事开腔。
朱玉梅要去干啥, 大家心里都清楚, 无非是找他的叔叔告一状。
谢芸已经离职了, 朱院长就算手再长也管不到谢芸身上, 只能给马太平穿小鞋, 而马太平身为骨科大主任,马上就到了退休的年龄, 又怎么会在乎朱院长怎么想?
要是马太平会在乎朱院长的看法, 就不会把谢芸给那么高调的请回医院了。
马太平的行为里很明显夹杂着给谢芸出气的意思, 他既然敢这么做,就是拿捏准了朱院长不会动他,就算动了,那又怎样?
他没想着竞争院长,这一大把年纪也爬不上去了,大不了提前退休。
朱玉梅把这事闹去她叔叔那儿,能讨到什么好处?顶多是挨一顿臭骂。
能当上院长的人,又有谁是真的脑子不清楚的?
张彩玲拄着拐子一蹦跶一蹦跶地去卫生间清理自己毛衣上的污渍,沉默的药房里突然有人开口,“马主任那咳嗽和哮喘都是陈年老病了,这谢芸都给治好了,你说我们要不也去找谢芸给调理调理?我那个时间有些不太准,每次来的时候还有些疼,全靠吃止疼药挺着,不知道谢芸有没有办法给解决。”
说话这人叫何二妹,同谢芸的关系中上,比不上谢芸和王萍那么要好,但也不差。
何二妹说完,赵春花也开口了,“一块儿去,我自打生了孩子之后就容易腰疼,估计是月子没做好,留下月子病了,也找谢芸给我看看。”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气氛正热闹着呢,门冷不丁地打开,红着眼的朱玉梅顶着漆黑一片的脸走了进来,话题戛然而止。
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办公室再次安静得只能听到和取药的病患家属沟通的声音。
而且和家属沟通的声音都变得轻了许多。
虽然看不上朱玉梅的德行,可药房的护士们也怕朱玉梅背后站着的朱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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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的其它科室也在传这事儿。
起先是医生和护士之间传,大家都惊讶骨科那些疑难杂症被谢芸给治好的事儿,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病患家属的耳朵里。
病患家属原本就被糟心与焦虑的情绪折磨得够呛,突然听到医生和护士们说医院对面开的诊所是有真本事的,都被骨科的主任请来住院部给治病了,立马就动了心思。
哪个病人不想早点摆脱疾病的折磨?
哪个家属不盼着自家亲人早日康复?
但又担心在医院看得好好的,临时换个医生,这会惹得现在的主治医生不高兴,只能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偷偷去看。
不止一个病人是这么想的,于是乎,等到谢芸和周胜吃中午饭的时间点儿上,突然来了好几个病人。
多数还都是不好治的病,单单是体内长了肿瘤的就有三个,还有一个病人是顽固性皮肤病,最开始只是腿上长,后来蔓延到了胳膊上,现如今脸上也出现红斑了,腿上的情况更惨,已经破溃化脓了。
谢芸才端起来的饭碗只能放下,挨个儿诊治过去。
“你这病,是肺上的,而且堵得不轻。之前是在水泥厂工作?还是什么粉尘大的地方?一般人很难堵成这样。”
谢芸是用天照脉术看得这个肺病患者,整个肺里都是脓汪汪一片,脓液里包裹着的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分辨,全是粉尘。
那肺病患者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还没同谢芸说他具体是什么病呢,谢芸就问了这么一堆。
这肺病患者说话都是结巴的,“您,您靠三根手指头,能把出这么多的东西来?我之前是在苏北煤矿上班的,矿下哪有粉尘少的地方?医院说我这是肺癌,拍片子后说至少得切半个多肺,我心想,这肺切掉一半多,还能活吗?听说您的医术好,我寻思让您给我也看看。”
谢芸不敢把话说死,这患者的肺癌算是棘手的,想要解决肺癌,首先得把肺里的脏东西都给清出来,还肺一个干干净净的环境,然后再扶正阴阳,借助药性来拨乱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