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既弥
“你抱我抱得好?紧。”
“嗯。”
姜执宜脸颊贴着他的肩膀。
可过了会儿,她熬不住了,后面那个拿着周栩应箱子的人一直在往他们这儿看,姜执宜推了推周栩应:“有人看我们。”
“等等。”周栩应不在乎。
“那个好?像是你朋友。”但她没有见过。
周栩应沉着嗓嗯了声,像是那节她没有得到的大提琴课,厚重悦耳,穿透记忆的很久很久。
“再等会儿,姜执宜。”
正午的光饱和极高?,明媚耀眼?,他们站在蓝色落地窗前,顺着那缕光影子重合。
“感?冒好?没好?。”姜执宜听见的声音响的低哑,她心头一软,声音轻下来?,像是安抚。
“好?了。”
“有没有按时吃药。”他又问。
姜执宜悄悄的:“有。”
周栩应身上的重量好?像卸下来?,弓着身圈着她埋着脸,手臂用力而克制,姜执宜和他撤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热的,水杯打了,没有东西接水,她看了眼?关着门的病房,还好?姜南珍没看见。
周栩应眼?底漆黑一片,把她拉到墙角强硬的拨开了她的头发,巴掌大的脸上任何一点伤痕都一清二楚。
姜执宜也没躲,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有些溃烂的伤口硬生的怼到他面前。
还是不一样的,不管校内还是校外,她的难堪他都知道了。姜执宜唇角勾起弧度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栩应眼?尾溢出一抹红,他抓的姜执宜骨头都疼,捏碎一样用力,忽略那句没用的话,声音从喉咙里压着滚出:“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保护好?自?己。”
姜执宜原本已经在习惯这种暗不见天?的日子,可周栩应那句保护,让她情绪忽然涌了上来?,笑?也消失。
姜执宜死抿着唇压抑着冒出来?的鼻酸,她不爱哭,从很小时姜南珍带着她一个人住的那刻姜执宜就?知道眼?泪这个东西根本没有用,只会让站在阴暗的人笑?得更开心,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让自?己流泪。
她开始往外抽手,周栩应拽的很紧,细白的手腕泛出红痕,还是纹丝不动,姜执宜皱眉仰头看他,还不知道自?己眼?眶已经控制不住的红了。
“周栩应。”姜执宜脚步下意识往前,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她动静就?像是猫挠人一样的,说不出是委屈还是生气?:“你放开啊。”
周栩应垂眸又看她,松手。
他很有耐心,一直在等,等到最后他喉结滚动:“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鬼使神差,姜执宜明白了周栩应什么?意思。
她又想到昨晚的尖叫,江伟雄喝酒赌输钱,又不知在慈家听了什么?话受气?,跑到琥珀巷的旧楼来?闹什么?。
那巴掌很痛,但姜执宜宁愿姜南珍的伤也能转移到她身上。她倒在地下神经发麻,江伟雄拎这她吐出恶臭的酒气?,姜执宜头嗡嗡的皱起眉,在尖锐的耳鸣声和姜南珍护住自?己的哭喊声中,江伟雄沙哑着嗓警告:“别他妈长了张臭脸就?去勾男人,你要是敢动歪心思去惹恼不该惹的人,我就?弄死你,天?王老子也别想你。”
他眯起污黄的眼?,想到什么?一样恶心的笑?起来?:“长大了翅膀硬了啊,高?三了是吧。”
姜执宜眼?昏的喘着气?,忽然看见江伟雄一把掐住旁边女人脖子压到她面前畅快宣布:“你跑了,我就?弄死她,老子是你爹,你一辈子也摆脱不掉。”
“老子警没警告过你看见姓慈的离远点,别他妈挡了老子财路。”
他还在说什么?姜执宜无暇顾及,她颤抖地发现姜南珍脸色开始发白,她喊叫出来?,后来?更混乱,动静大的楼上楼下的灯全?都亮起,没人愿意管闲事,但这栋楼要是真出人命也不行。
姜南珍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江伟雄被拘留几天?,他毫不在意,保释出来?继续为非作歹,女人和孩子永远是最弱势的群体。
而这些,就?像李丝菱说的,只要她说一句,周栩应完全?可以解决。
噩梦打碎,周栩应从光的深处走来?,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姜执宜”周栩应自?顾自?喊她,他声音低下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周栩应声音冷冽,一字一沉:“行地狱之上,凝视繁花。”
姜执宜倏地抬眸,随即,温热的指骨触上眼?周,眼?睫一颤,是周栩应给她擦了擦泪。
他敛起神情认真地注视着她:“如果你行在黑暗中。”
“那就?跟我,我带你走。”
第24章 海水
姜执宜回到病房时?姜南珍睡醒了, 因为杯子碎了只?好去借了一个?纸杯,她扶姜南珍起来,水温正好。
姜南珍轻咳几声,浑浊的眼睛透着几缕红血丝, 她问?:“拟拟, 外?面谁来了。”
她出去了大概十几分钟, 时?间有点久, 姜执宜给姜南珍润完唇, 脑海下意识浮现那张脸, 语速一顿:“没人,是我不小心把杯子打了。”
姜南珍皱起眉:“没伤着自?己?吧。”
“我没事妈妈。”
姜南珍叹了口?气,视线盯在姜执宜脸上移不下来,眼眶情不自?禁泛红:“拟拟疼不疼,都怪妈妈没用,要不是我这个?破身子...”
“妈——”姜执宜以前就不允许姜南珍说这种话、
“拟拟你听妈妈说。”姜南珍一把抓住姜执宜的手, 眼中冒出几分波澜:“等你高三结束, 报一个?远点的学校,不用回来, 也不用管我。”
“妈,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说一起京市吗, 那里医疗条件好, 肯定能?治好的。”
姜南珍露出笑容, 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但她太瘦了, 病气重的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姜执宜的话。
窗开着,姜南珍的声音一吹就散:“拟拟不管在哪里, 都是妈妈的骄傲。”
“不要。”姜执宜长密的眼睫扇了又扇,她克制哭腔,执拗地说:“一定可以好的。”
姜南珍笑了笑,哄她:“哭什么,那时?候拟拟一定更优秀,会遇到很好的人陪着你。”
姜执宜抱住姜南珍一直摇头,嘴里重复着不:“要是不想去京市别的地方也可以,反正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姜南珍轻拍着笑她:“还?是像个?小孩子。”
“那妈妈休息一会儿?,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好。”
-
姜执宜又守了姜南珍一会儿?,她力?气只?有那么多,睡眠的时?间更长。
旁边还?有两张病床,一个?胃癌病人,一个?糖尿病患者,拥挤的房间里却出奇的安静,家属一个?个?坐在旁边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好像都不太好,各有悲欢,又各有离别。
但他们周围的人是交替轮换的,姜南珍不同,姜南珍只?有她。
姜执宜垂着眼,身上的亚麻裙子很容易出褶,看起来像没有伞只?能?被淋湿的人,狼狈又委屈。
盛夏早已过去,十七岁的年纪,正在锣鼓震天?的准备着迎接下一个?夏天?。
姜执宜也在想还?有多久,她觉得时?间过得越来越慢了。
人在出神,声音从旁边冒出来时?吓了姜执宜一大跳。
周栩应喂了声,姜执宜顺着回头,眼里露出惊讶:“你没走吗。”
周栩应倚着墙侧眸看她,姿态随意,手抄在口?袋里折成弧度,他没吭声,目光在姜执宜身上移了圈又落回她眼,皱起眉问?:“要回去?”
姜执宜一愣,被他这么说才发现自?己?漫无?目的的脑子一团浆糊。
她一晚上没闭眼,但现在也没那么想睡觉,家里的锁昨天?被江伟雄砸坏了,她应该回去修,姜执宜点了头:“回家。”
影子半明半暗,周栩应抽出手往前走:“送你。”
利落的不容置喙。
姜执宜原本的好字都到了嘴边,又变了口?:“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你刚下飞机也没休息,这个?周的课你也要补,还?是先?去处理你的事吧。”
周栩应脚步一顿,错过身回头。
他站的比她往前一步,背着光,姜执宜眼睫挡出一片阴影,她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陷入死境,姜执宜能?感觉到周栩应的视线落在头顶。
几秒,周栩应的声音冰冷:“什么意思。”
“没什么。”
周栩应直接打断,尾音拖着:“这么为我着想。”
“还?是想和我划清界限?”
他看着姜执宜散漫挑眉,不带感情挑破。
姜执宜一颤。
周栩应舌尖抵了抵齿关,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气笑了。
“所以刚才白说了。”
姜执宜头开始痛,她脚下生根,怎么也走不动。
周栩应微微仰头,敛起来眯着眼看她:“姜执宜,你胆儿?这么小,是在防我还?是防自?己?。”
他眉眼凌厉,倨傲的看不见底的黑,嘲弄的笑冒出:“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是。
姜执宜想反驳,又很无?力?。
她仰起脸时?脆弱的快散了:“周栩应,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医院的墙也不知道隔不隔音,他刚才有没有听见。
“哪样。”周栩应根本油盐不进。
姜执宜红着眼,呼吸起伏,声音从齿缝挤出:“我想休息。”
短促的冷笑,周栩应点头:“行啊,没想到你还?是真的挺没良心。”
他打扰她了。
行,真行啊。
她把自?己?的世界关起来,谁也不信谁也不听,怎么也挤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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