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一只梨
叶敛把手机轻轻搁在她手边,随后合上电脑,站起身。
他说:“我将别墅的地图导入进手机,语音助手再为你指路时,语言会更加简洁精准,省时。”
孟年诧异抬眸,于一片模糊光影中寻找他的身影。
掌心外侧的皮肤蹭到手机的金属外壳,上面还残留着男人炽热的体温。
她愣住,“地图?”
“嗯,我把你的手机接入了家庭网络,以后有事的话,同时连续按下锁屏键与下音量键,按两次,会有人收到你的信号。”
叶敛低声说着,垂眸看向自己手机里,最新出现的那个手机型号。
动了动手指,将那串手机型号重命名。
“试试看。”他说。
孟年恍惚间手下摸索着,迷迷糊糊地照做。
叮——
客厅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响。
叶敛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来自[家里小孩]--异常一次时间08:59AM
咔嚓一声,按下锁屏,从容地将手机放回裤兜。
他淡淡撂下一句:
“还有,我不同意。”
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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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9点半,程盼包的小馄饨终于下了锅。
王裕招呼孟年来吃早饭时,孟年正抱着膝坐在沙发上,思索着男人的那句‘不同意’。
孟年被程盼牵着手,领到餐桌前。
白瓷勺塞到手里,程盼轻声:“小心烫。”
“谢谢程姐姐。”
女孩仰头,弯着眼睛笑了笑。
程盼被动人的笑靥晃了神,心软成一片。咳了声,忍着脸颊的热意转身,对着还在厨房忙活的王裕道:“先生睡下了?要不要叫他下来吃饭?”
“给他发消息了,饿了会下来的。”王裕回头,笑道,“北美那边出了点错,大boss心情不好,你可别去触霉头。”
程盼点点头,在孟年身侧坐下,埋头吃饭。
孟年咬着小馄饨,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只松鼠。
他原来心情不好吗?可是刚刚在楼梯上,他挺有耐心的。
先是工作上出差错,又听到自己的家人说他坏话,还挺惨的。
嗡嗡嗡——
“来电,江荔,133xxx……”
铛——
王裕勺中的馄饨从嘴边滑过,噗通一声,掉回碗中,溅起滚烫的汤汁到他脸上。
“嘶呼呼——”王裕疼得龇牙咧嘴,赶忙抽纸擦脸。听着用自己的声源做的语音助手,尴尬地头皮发麻。
他干笑着余光瞥了一眼程盼,不出意外又在老婆的脸上看到嫌弃神色,他心里更苦了。
孟年放下汤勺,眉宇间露出疑惑。
她轻声命令AI助手接通电话,那边几乎是瞬间便有大哭声涌了过来。
孟年立刻严肃了表情,“荔荔?”
“呜哇哇孟孟……”对方抽抽嗒嗒,像是八百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似的难过,呜哇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很快,哭声渐远,电话被人接手。一道略微沙哑的辨识度极高的女声响起:“是我,贺浅。”
孟年眉头皱得更紧。
江荔和贺浅都是她的大学室友,她们关系一向很好。
江荔是东城江家的大小姐,从小娇惯着长大,性格纯真善良,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孟年从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凄惨。
贺浅是江荔的发小青梅,性格孤僻,少言寡语。
之所以会和孟年关系好,是因为孟年的长相是江荔喜欢的,从开学起江荔便缠着她,而和江荔形影不离的贺浅也因此和她关系好了起来。
不等孟年询问,贺浅条理分明,言简意赅说道:
“刚才叶存礼带人上来把你东西都搬走了。”
最近是校庆周,东城大学放假,许多学生都不在学校。她们宿舍是三人间,孟年因伤请了病假,江荔和贺浅是打算回家的,结果还没来得及走,就看到辅导员带着叶存礼和一男一女到她们宿舍搬东西。
餐厅的三人都齐齐愣住,王裕和程盼面面相觑。
孟年不可思议道:“他凭什么去拿我的东西?”
贺浅冷静道:“他说你伤了眼睛,需要休学一年,自然没办法再住这间宿舍。”
江荔像是又被人刺激了一遍,带着哭腔怒吼了声:“他还说你马上要嫁给他,所以这学上不上也无所谓,总之他以后都会照顾你,我呸!”
“现在你的东西应该都搬到主张你退学回去做富太太的那位‘未婚夫’那里了,”贺浅声音无波,“临走时小哭包没忍住踹了那人一脚,以防有人跟你告状,我先报备一声。”
“怕他干什么?我就是再踹一脚他敢吱声吗?姓叶的欺人太甚!我们孟孟可是专业第一,我这个万年老二都没资格让孟孟退学,他算老几?!”
贺浅镇定道:“他有什么不敢?你有你三叔护着,他也有自己的叔叔。”
“呜呜呜哇——”
“总之,我通知到了,你抓紧联系他。”
贺浅挂了电话。
孟年气得头晕恶心,浑身发抖。贺浅转达的那些话就像是一个巴掌扇到她的脸上,叫她仅剩的尊严都没有了。
她的出身是比不过叶家这样的豪门,但她这些年每走的一步、每一份成绩,都是她拼搏努力的结果。
她是只有外婆一个亲人,可这不代表着她能够任人欺辱、看轻。
叶存礼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不打招呼便私自去拿她的东西,还和她的朋友宣扬她就算休学也没关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她的不尊重。
孟年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而颤抖,血都往头顶涌去,理智顷刻间被怒火浇灭,顾不得是否有外人在场看她笑话,她一把抓起手机,咬着牙,拨出叶存礼的电话。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
王裕眼底尽是深思,他脸色凝重,拿着手机去了阳台。程盼轻声道了一句“我们回避”,也跟了出去。
阳台门很快合上,将王裕那声模糊的“四哥”也掩在门外。
孟年脑子很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到语音提示传来,叶存礼都没接。孟年又打了两个,依旧没接。
很快,叶存礼打了回来。
对方噙着笑意,受宠若惊道:“年年,怎么了?”
孟年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声,还有人问“这件衣服放哪”。
刚刚咽下的早饭恶心得险些吐出来。
孟年浑身发冷,气得指尖都在发抖、发麻,艰涩着嗓音,咬牙道:“叶存礼,你当我是什么?”
“嗯?什么?”对方显然没理解她的用意,茫然,“年年,你是生气了吗?”
孟年深吸了口气,强压住怒火,“谁允许你擅自去搬我的东西?”
叶存礼顿了三秒,气弱道:“这不是,奶奶说的吗……”
“你说什么?!”孟年不可置信道。
“咳,年年你看,我们有婚约在身,你住到我那里不是迟早的事吗?”叶存礼试图说服她,“你现在眼睛看不到,身边不能缺人照顾,怎么还能住在宿舍那种地方呢?”
交往不到一年,叶存礼连孟年的初吻都没拿到。
他们明明是男女朋友,可亲密举动只停留在牵手上,平时想抱她一下都被她百般推脱。
有一回强行搂着她,她僵着身体跟个木头一样,拥抱没几秒,她就当着外人的面将他推开跑了。
这事被他那帮朋友嘲笑了许久,叶存礼一直耿耿于怀。
这次他把孟年的行李搬到自己的房子里去,等她手术以后住到一起,同一屋檐下不愁没机会。
叶存礼笑了笑,冠冕堂皇道:“在你眼睛彻底恢复之前,一定是要休学的,这时间长短未知,不如我们先把婚事敲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到底是暂时休学,还是退学?
孟年闭了闭眼睛,质问:“你是不是和我室友说,要我退学。”
叶存礼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了,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口快。
他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年年,你学的那个什么建筑什么设计,那是很辛苦的,不如及早放弃,家里可以给你安排很轻松的工作,这样不好吗?”
“我知道当初你考进建筑系,是因为建筑院承诺给你优待最多,可是你想要的这些叶家都能给你啊,钱,地位,人脉,特权,又或者是别人的羡慕和奉承,什么都能有。”
“就算你再努力又有什么用?你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想要的东西?就说这次,没有我们,你能那么快就约上南城专家的号吗?他又凭什么把你的手术安排往前排?不还是看在叶家的面上?奶奶她这些年对你不好吗?她就希望你能多在家陪陪她,你怎么就是不能体谅……”
每次一到她想退缩,想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时候,叶存礼都会说相同的话,搬叶奶奶出来说事。不仅如此,还会反复地提醒她,这些年她承了多少叶家的恩,沾了多少叶家人才有的光。
孟年握紧拳,抵住额头,极力忍耐。
“还有你外婆,她只是大学的退休教授,能有多少人脉?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能不管她吗?等你从南城回来,应该就过了20岁生日了吧?到时候我们先办个订婚宴,然后过个一年半载正式办个婚礼,你想要怎么办都听你的,好不好?”
叶存礼见她沉默,以为她和每次吵架犯倔一样,又被自己说动,不免有些高兴。
一得意难免忘形,他将更多的不满吐露出来,又说回当初选专业时的事。
“我记得你画画很好,你妈妈和外婆都是搞绘画的,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大学不报美院,反而去学了建筑?那是男生的专业,和你不——”
“叶存礼!”孟年声音都在抖,她以为叶存礼至多就是和她性格不合,没想到,他们彻头彻尾就不是一路人!
“不要拿我和我妈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