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一只梨
嗓音沙哑,愉悦道:“她真的这么担心我?”
王叔点头。
“先生,您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才不回家吗?”王叔不赞同地摇头,“您这样并不利于感情的培养。”
叶敛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虽然您本意是怕传染给太太,但太太是个很敏感的人,她或许会以为您将她的问候与关心当成了负担。”
“我看她不小心说了一句担心,就害怕得不知所措,生怕我在您面前乱讲。我说她可以亲自来看看您,但她很怕给您添麻烦。”
叶敛沉默良久,咳了声。
他偏过头望向窗外,看着外面的万丈晚霞,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白天站在落地窗前,望向这座城市时,那种孤单的心情。
黄昏时刻,金色的霞光从天际泼洒而来。
而她,还在等着听他的消息。
他是不是被病痛吃掉了脑子,才会做出这种自以为对她好的决定。
叶敛懊恼不已,他从沙发上起身,脚步急促往外走。
王叔拎着食盒跟上,开车送人回家。
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孟年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听着门口的动静。
听到汽车停在门口,熄火,有人推门下来。
她以为是王叔回来,站起身,听到大门被推开,她急切地问:“王叔,他怎么——”
话说到一半,自己就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男人抱得很紧,她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很快闻到熟悉的味道,分辨出来人,便不再挣脱。
孟年鼻尖蹭着他胸前染上了体温的扣子,陷入怔忡,不解:“你回来了?不是要加班吗?”
“不加,我那是骗你的。”
男人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听得孟年心里一揪。
“骗我?”
“我怕生病传染给你,所以才说谎。”
叶敛抱得美人归,神志有些模糊,他不自觉地低下头颅,用脸颊去蹭她。
这一个动作就暴露了他的体温。
孟年大惊失色:“你发烧了?!”
叶敛只是蹭她,不吭声。
孟年想起他在电话里是怎么敷衍自己的,又生气又伤心。
他果然在敷衍她。
“电话里怎么不说?”
“怕我发现,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公司熬着?”
高烧让叶敛的思维能力便得缓慢,他半晌才品出这话不对劲来,他心里一慌,心道声坏了。
小心翼翼地拿眼睛瞄她,果不其然看她沉了脸。
“我有吃过药。”叶敛没底气道,“不严重。”
说罢又忍不住咳了一声。
“如果因为我在家里影响你养病,我大可以走,你回来安心休息就是。”
这话叶敛如何能承受得起,他就是死在家里,也不能放她离开。
“宝宝……”
叫什么都没用,孟年小时候见识过父母类似的争吵,也知道这次或许叶敛不是故意瞒她骗她,但到底都是因为她的存在,他才无法好好养病。
她内心的自责盖过了愤怒。
孟年从男人怀里退开,绷着脸,冲旁边喊:“你家先生有没有家庭医生?”
她知道王叔就在附近,她听到脚步声了。
王叔也没料到自己的一波助攻好像捅了娄子,讪讪:“有的,有的,我这就去请人。”
说完马不停蹄跑路,把烂摊子留给自己的雇主。
叶敛试探地拉她的手,她没躲,他大喜过望。
“宝宝?”
孟年横他一眼,用力戳了一下手杖。
“进屋!我扶着盲杖,你扶着我!”
叶敛抿着唇,笑答了声:“好。”
两人慢悠悠挪到卧室,叶敛在孟年的一声命令之下,乖乖去床上躺好。
家庭医生在15分钟后抵达别墅。
简单看过情况,医生给叶敛架好点滴。
叶敛问起自己的病情,第一句话就是:“有传染性吗?”
家庭医生看了一眼雇主,又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正襟危坐盯着他治疗的女主人。
如实道:“没有传染性,家属可以放心接触。”
他看到女主人更加生气的样子,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没有传染性不是好事吗?
怎么这女孩看着要吃人似的。
床上躺着那位明显心虚,他就知道,这是家庭内部矛盾,与他无关。
不是他的医术出问题就好。
医生松了口气,毫无负担地继续火上浇油:“你这挂水挂得有点晚了,都快要40度,再多拖延一会,就成傻子了。”
咚——
孟年面无表情地又敲了一下盲杖。
这一下敲得叶敛心惊肉跳,他不耐烦地睨向医生,眼含威胁,话里却是:“谢谢,辛,苦,了。”
医生置若罔闻,他早就看不惯雇主工作狂的属性,转头对着女主人告状:“麻烦您盯紧他,让他好好吃药,以前每次都想起来的时候才吃,我开了三天的药,他能五天才吃完。”
“嗯,我知道了。”孟年一字一顿,“我会把药一颗一颗塞进他嘴里,一粒不剩。”
叶敛:“……”
医生很满意,带着自己的医药箱离开。
重归二人世界,孟年在椅子上沉默坐了半晌。
叶敛不敢说话,只能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见她起身往门外走,叶敛蓦地直起身,“你去哪?”
孟年走到门口,把门关上,而后折返回来,朝他一步步靠近。
看着她走到床边,脱鞋上床,他一颗心才回落。
孟年背对着她,把盲杖放到床头,“你要是乱动,跑了针,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叶敛下意识看向手背,万幸没有因为他的动作错位。
他看着女孩默不作声地坐在床边换衣服,不避着他,也不再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惹你伤心了。”
他说。
孟年不吭声。
叶敛想起,这是她头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上一次她表达不满还是用冷战的形式,两个人说开以后,她就没再对问题避而不谈过。
这次她很明显地在他面前展露出不满的情绪,她在生气,在怨,在自责。
她在他面前,情绪越来越丰富,他们之间,好像因为一个又一个的小矛盾,而慢慢亲近。
他们的关系在往好的方向走,但叶敛并未因此而感到开心。
看都她失落与难过,他愈发后悔自己下午那个糊涂的决定。
“你问医生有没有传染性,如果有,你预备怎么做?把我赶去书房住吗?”
叶敛想张嘴反驳,但他说不出,因为被她说中了心思。
他心里想的都是离她远一点,就算自己再怎么难受,也不能让她跟着一起受苦。
“很理智,很正确的决定,从防范的角度讲,你没有任何错处。但你没问过我的意愿,”孟年说,“你没想过吗?也许我就想陪着你呢。也许我看不到你,会更加担心。”
她或许会陷入怀疑,他到底是烦了她,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喜欢自己揣测纠结过后,得到的是一个“为她好”的结果。
这样的误会显得有些可笑。
“你说没人能逼我做决定,也不能为难我自己,你教过我许多次,怎么到这里,情况就不一样了呢?”
叶敛心头涌起一阵酸涩,他哑声,抬手,想要去碰她。
孟年却在这时突然转身,爬上床,在他身侧躺下。
他坐着,她躺着。
“我这次就姑且原谅你,下一次再这样,我真的要哭给你看。”
软绵绵的威胁,一边说着,一边没安全感似的,缩成一团,把自己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叶敛伸出那只自由的手,按着她的后背,把人往怀里搂了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