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鸟一双
幸而路程没有多少米,顾絮影被安然抱回了车上。
第32章
顾絮影醒来时, 发现眼前的空间变得狭小了不少。
她像是已经坐在了车上,不时有斑驳的灯光照进车内, 落在她的身上。
可她方才是怎么上车的?
顾絮影想了一阵, 最终只能想到秦牧。
她靠着的地方一片温热,触感很软,抬起头便发现, 她依偎着的原来并不是秦牧的肩,而是秦牧的胸膛。
秦牧正在闭目养神,手臂不忘轻轻环住她, 大概是怕她会滑落。
这样亲密的姿态, 不知维持了多久……
“醒了?”就在这时, 秦牧睁开了眼睛。
顾絮影与他四目相对,顿时满脸酡红, 如残霞隐褪, 幸而外面昏黄的灯光也跟着落下, 让她的羞赧不至于太明显。
她作势就要起身,不想秦牧还没松开拥住她的手臂,她的下巴跟着磕在秦牧的胸口, 和秦牧的距离不禁更近了。
于是顾絮影再不敢动了,索性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不去瞧他。
“絮絮没睡够吗?”小憩之后, 秦牧的嗓子也带了缕沙哑。
仿佛在梦里一样, 隐约间, 秦牧终于松开了手, 因为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头顶。
就像给猫顺毛一样, 秦牧轻轻揉了揉。
可是不对, 完全不对。
她明明是准备远离他, 到最后竟然又在睡醒的状态下靠进了他的怀里。
顾絮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压根还没清醒过来,此时趁着秦牧松了手,连忙直起身体,几乎是正襟危坐。
“怎么了?”秦牧问道。
顾絮影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刘叔,红着脸问他:“是不是你抱我上车的?”
“嗯。”秦牧点头,“不想叫醒你。”
“那很多人都看到了?”顾絮影有些欲哭无泪。
来接他们的人不可能只有刘叔,秦家其他的人大概也过来了,亲眼目睹着秦牧抱着她上了车。
顾絮影想,这其实就和他们在婚礼上接吻一样,可能是需要展现给秦家的人看的。
但说来奇怪,她明明与秦牧连接吻都接过,刚才靠在秦牧怀里时,脸颊却还是一直在发烫。
“怕什么,这种场面他们要早点习惯。”
秦牧回得随意,可明显藏了私心。
等秦牧再看过去,害羞的顾絮影已经装作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
没过多久,车子缓缓停下。
顾絮影先一步下了车走进别墅,刚到一楼,就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太对。
秦仲钧与张婉凝正在吵架,声音都有点激动,一见她进来,这才不约而同地止住了争吵。
面对这种场面,顾絮影大为尴尬。
她身后走来的秦牧倒是笑了声,悠闲道:“父亲怎么这么大的气,不会是因为我随口说的那句话吧?”
秦仲钧是个十足的守财奴。
当时并未立刻发作,可却不代表他不在意。
到了私下里,果然和张婉凝就集团的账目争吵起来。
秦泽本该在他们之间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但继子的身份终究尴尬,不便去劝秦仲钧,此时不知道到哪个角落躲清闲去了。
“絮絮,让他们慢慢吵,我们上楼。”
说着,秦牧就拉着顾絮影往楼上走。
转角的那一瞬间,秦牧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秦牧,总感觉你在生气。”
回到房间后,顾絮影给秦牧发消息道。
秦牧正坐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眉头紧锁,他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却迟迟没有点燃。
顾絮影对他手里的烟感到陌生,也突然意识到,自从他们结婚之后,秦牧好像再没有把烟拿出来过。
“可能是有点吧。”秦牧随手将那根未点燃的烟扔进了废纸篓,“因为我知道他私下里经常把我母亲同张婉凝做比较,说张婉凝如何好。”
“我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个吵架,可是并不觉得有多高兴,只觉得他更恶心了。”
显得对张婉凝一往情深的秦仲钧,其实最爱他自己。
顾絮影能感觉到,秦牧很在意他们三人的感情纠葛,现在秦牧正在心烦,她自然想疏解秦牧的心情,于是问道:“他们应该结婚没几年吧?但我感觉她很了解你父亲。”
第一次见到张婉凝时,顾絮影就知道她是一个极其聪明又善于逢迎讨好的人。如果不是牵扯到利益,她估计永远都不会和秦仲钧吵架。
谁知秦牧却是深深望了顾絮影一眼,淡声道:“她确实很了解,因为她已经和秦仲钧有了二十几年的感情。”
谈起往事,秦牧连一声“父亲”都不愿称呼下去。
“二十几年?”顾絮影难掩惊讶。
这和外界的报道完全不一样。
他们分明说,秦仲钧是在秦牧母亲去世半年后,因缘结识了张婉凝,然后与张婉凝迅速相恋成婚。
“张婉凝十八岁那年就认识了秦仲钧。那时我母亲刚生下我,和秦仲钧的感情比从前更冷淡。”
“秦仲钧一直把张婉凝秘密养在外面,第二年他们有了秦泽。”
秦牧在讲述事情时,语气太过冷静,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但顾絮影知道,秦牧初次得知这件事时,一定比她要震惊得多。
“秦牧,你是怎么知道的?”顾絮影问道。
“是我母亲临终前几天亲口告诉我的。”秦牧低垂下眼眸,“她也是在几年后才发现的,但没有离婚,为了我隐忍多年。”
秦仲钧大概以为秦繁从不知晓此事,如果隐瞒秦繁一生,这样就可以当做从未发生。
秦仲钧与张婉凝光明正大地结婚后,总有说漏嘴的情况,所以秦仲钧单纯以为,秦牧是从别处探知的。
可秦牧早就从母亲那里得知了真相,还自己调查了张婉凝的过往。
张婉凝的家庭状况并不好,年纪轻轻就辍学来到私人会所打工。没想到刚到那里,就意外结识了秦仲钧,从此人生似乎也有了别的出路。
“那……秦泽呢?”顾絮影小心地问道。
秦泽的存在无法忽略,秦仲钧能隐瞒与张婉凝的关系。但与秦泽的呢?
秦牧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据我了解,秦泽不知道这件事。”
“我去调查过,张婉凝一直以来的说法就是,秦泽的生父很早就去世了,他们以单亲家庭的模式生活了很多年,秦泽跟了张婉凝的姓。秦仲钧只会和张婉凝见面,却没敢在秦泽面前出现过。”
“直到我母亲去世,他们才把一切都搬到了明面上,结婚成了合法夫妻。秦泽改了姓,成了秦仲钧名义上的继子。”
事情一定要这么迂回曲折,一方面是因为秦繁在世时,两家联姻绝不可能允许这种荒谬的事发生。
而另一方面,秦仲钧自己也觉得在外的私生子有点不堪。
现在的“继子”之名,则完全不同。
继子自然也是儿子,如此一来,一切倒也算归了位。
听完这一切,顾絮影终于彻底明白,秦牧对他父亲秦仲钧的恨意从何而来。
秦仲钧如果不愿联姻,大可以反抗自己的父亲与整个秦家。
既然最后接受了联姻,与秦繁结婚,生下秦牧,就不该有婚外恋与私生子。
到头来,秦仲钧对不起秦繁。客观而言,他对两个儿子也有不同程度的亏欠。
顾絮影不知道秦仲钧与张婉凝结婚这些年来,秦牧是怎么心平气和地同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
竟然偶尔才有几句冷言冷语,秦牧的教养实在太好。
而说起来这些都是秦牧的家事,复杂之中也有不堪。
想到这里,顾絮影心中又是心疼秦牧,又是为秦牧对她的毫不遮掩而感动。
“秦牧,为什么做了错事的人不会付出代价呢?”顾絮影问秦牧。
就像秦仲钧,如今手握钱权,活得很自在。
秦牧同样也以文字认真地回她:“会的。”
她不由看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秦牧,见他突然抬起头,向自己发起了邀请:“明天我要去繁晟,你想一起去吗?”
“我能去吗?”顾絮影问道,“你过去是去开会吧?”
秦牧在婚后继承了繁晟的股份,确实可以视为夫妻共同财产。但这些股份暂时还是以秦牧这一方的名义持有的,也是为了方便决策。
“股东大会你确实暂时还不能参加。”秦牧果然回道,“但我也不只是去开会,我还想去看看自己的办公室,想让你陪我。”
比起秦仲钧的秦氏集团,秦牧目前更看重繁晟。
秦牧在秦氏集团工作已有几年,业务也熟悉,可对繁晟却知之甚少。
随着权力的收归,秦牧已经打算偶尔也去繁晟办公。
“而且……”秦牧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还想把你介绍给繁晟的股东们。”
顾絮影听他说得这样正式,忍不住紧张:“那我需要注意点什么?”
“让我想想。”
秦牧皱起眉来,像是真的在仔细考量。
过了一阵,他才道:“我觉得絮絮需要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