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暮夕
第31章 检查
翌日, 虞惜终于在沈述的陪同下去见了他那位心理医生朋友。
去的路上,虞惜一直都很安静, 双手搁在膝盖上偶尔交错地摩擦一下, 或者看一眼窗外。
沈述看出她的彷徨,拍了拍她的手:“别紧张。他是我的朋友,你把他也当做自己的朋友就好, 只是问一些问题,你也可以不回答。”
他说得很随意,好像只是带她去参加一个午后休闲的茶话会。
目光对视,沈述眼神清冽,别有一番从容与镇定, 好似给她打了一剂强心剂。
虞惜心里多生出了几分勇气, 微微点头。
沈述也笑了,松开了她。
地方在五道口那边的一处胡同里, 需往里拐上几个弯才能瞧见正门,算闹中取静。
门口栽一棵脸盆粗细的老槐树, 午后的日光从头顶的枝叶罅隙间穿过,微风徐来,在地上筛晃着几簇忽明忽暗的细碎光斑。
菲利普斯是一个混血青年,有一头深棕色的中短卷发,一双湖绿色的眼睛, 笑起来亲和力十足。
他用一口蹩脚的汉语和虞惜交流时, 虞惜很想告诉他,可以直接跟她说外语的,她都听得懂。可是, 也因为这样,来之前那种紧张感倒是消退了不少。
菲利普斯先是和她谈论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像朋友一样闲话家常,循序渐进,虞惜并没有什么防备心理。
后来又给她做了催眠治疗,一下午下来,她没有什么不良反应,适应良好。
“这么久没有开口,记得做一些声带恢复,要多练习……”离开时,他叮嘱沈述。
沈述一应记下,虽然他记性很好,还是用笔记录下来。
菲利普斯挑眉,用奇异地眼神多看了他几眼:“结了婚的人,果然是不一样啊,我记得你上学那会儿可嚣张了,从来不用笔记东西,教授问你,你一脸淡定地指了指脑子,说都记在了这里,可把那老头给气得……”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能别提了吗?”沈述无奈。
回头却见虞惜笑嘻嘻地望着他,饶有兴趣的样子,可一对上他目光,她又飞快移开了,受惊似的。
沈述觉得挺好玩,什么时候,他会被她给取笑了?
他没发难,出去时才忽然问她:“虞惜。”
她下意识刹住脚步,回头。
沈述整理了一下袖口,缓步走到她面前。
他步伐优雅而稳健,可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心尖上,她莫名感到了几分紧张。可还没等她反应,他忽然环住了她,微微施力,她已经整个人跌入他怀里,被他双手托住。
沈述俯视着她:“取笑我啊?”
虞惜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危险,犹豫一下连忙摇头。
可这片刻的犹豫还是被他捕捉到,他轻易便捏住她的下巴,微抬,来回瞧了瞧。
虞惜表情无辜,可这副无辜的表情丝毫没有激起他的同情和怜悯之心。
沈述说:“下次演戏的时候,你别看着我的眼睛,这样显得特别假。”
虞惜:“……”
沈述微微叹气:“因为你可能不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喜欢把眼睛睁得很大,一直一直看着我。”
虞惜:“……”
他哂笑,不再逗她了,松开她信步离开。
虞惜连忙跟上去。
魏凌将车停在门口,许是等得无聊了,正靠在车门上看股盘,看到两人过来忙收了手机,深躬着拉开车门。
沈述上去,回头将手递给她。
虞惜飞快将手递到他掌心,借着他手里的力道轻松跨了上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在拉她时手里力道忽然加重,她微微趔趄着朝前扑去。
双手下意识撑住底下,掌心按到了他的西裤上。
冰凉而丝滑,裤管下的肌理贲张而紧实,暧昧横生。
空间好像一下子逼仄起来。
她挣扎着要起来,沈述忙扣住她的手腕,握得很紧,虞惜抬头,他正深望着她,眼中有她读不懂的晦暗和笑意:“小姑娘,别乱摸啊。”
他虽然是在微笑,可语气里多少有几分促狭。
此情此景,好像她在故意勾引他似的,分明是他使了绊子,现在还倒打一耙。
虞惜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自己坐到了一边。
“生气了?”伸手用手背碰碰她的手背。
虞惜抽回手,好像不愿意搭理他似的。
犹如小孩子过家家。
沈述失笑,轻飘飘扔下一句:“我给你准备了新车。要去看一看吗?”
虞惜霍然抬头,眨了两下眼睛,惊讶多过于惊喜。
这样的反应让沈述有些挫败,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挑挑眉:“一点也不感到惊喜?”
虞惜抿着唇,比划:[没有看到,不好说。]
“那就见了再说吧。”
车径直开往西郊,停在景山脚下的一处跑马场边。
下来后,他们换乘了山庄的专用车,是那种电动三轮的,四周没有遮挡。师傅的车技看起来很不错,简直可以用横冲直撞来形容。
虞惜看着两边不断往后退去的景物,一颗心跳个不停,下意识抓住了身边人的手。
沈述低笑,几乎是贴着她耳边说:“就这点胆子?”
“放心,你要真掉下去,我肯定跳下去救你。”
什么嘛?没个正形!
这种速度,掉下去肯定缺胳膊断腿,她才不要!
这处跑马场真的很大,整片山都纳入了私人园区,从底下开到山顶足足花了十几分钟。
待车挺稳,沈述将虞惜从车上抱下来。
去接待室的路上,虞惜路过一处小型跑马场,发现里面都是矮马,只有驯马师、几位女士和零星几个孩子在试驾,不由好奇。
“初学的话,可以从这里开始。”沈述发现了她好奇的目光,回头跟她说,“别看他,他教的不好,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虞惜多看了他一眼,表情狐疑。
“不信?”沈述捏了捏她的手心,挨近了,“你老公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似乎还有别的含义。
虞惜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悄悄掐了他一把。
沈述却只是微笑。
跑马场的老板姓钟,是个四十上下的男人,穿一件素色提花唐装,身量很高,面白无须,笑起来清朗而温和。
“还是龙井?”他捻着指尖的一串佛珠,笑问沈述,不待他回答便吩咐身边人,“两杯龙井。”
“我太太不喝这个,给她一杯茉莉花茶吧。”沈述笑着打断他。
钟老板诧异地看向他身边的虞惜:“你太太?瞧着是个小姑娘啊,几岁了?”
对方的年纪都是她叔伯辈了,虞惜脸微红。
沈述忙接过话茬:“她有点怕生,你别吓到她。”
钟老板扬了下眉,接过下面人端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呷了口,笑而不语。
沈述倒是挺镇定,像是看不懂他眼中的揶揄似的。
这个钟老板和沈述的关系应该很好,从聊跑马场最近的生意聊到目前国内的矿山市场,又聊到珠宝行业的投资……虞惜猜知道这跑马场就是人家玩票的,人家手里的产业多得数也数不清。
果然,沈述的朋友就没有几个身家普通的。
喝完茶,钟老板又让人取来一个盒子,递给沈述:“你结婚的时候我在尼日利亚,没来得及赶回来,当赔罪了。”
沈述信手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条蓝钻项链,中间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心形钻石,熠熠生辉。
“我替我太太谢过你。”回头替虞惜戴上。
这项链一看就不便宜,虞惜下意识伸手去抚,不太好承受别人这样的厚礼。
但转念一想,这是看在沈述的面子上,也轮不到她拒绝。
“不喜欢?”走出接待室时,沈述忽然问她。
虞惜摇头:[太贵重了,不习惯。要不我还是摘下来吧,这么招摇过市,我怕出去被人抢劫。]
沈述啼笑皆非的表情:“戴着这么大的蓝钻上街,人家只会当你戴的是假货,放宽心。”
她这么一说她就更郁闷了:[那还戴着它干嘛?]
沈述更觉得她可爱,握紧了她的手:“你和我在一起,人家就不会觉得你戴的是假货了。”
虞惜停顿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对,像沈述这样身价的人,哪怕穿着地摊货,人家也会下意识猜测那是某某品牌的限量款。人们往往会根据一个人的身份,来判定他穿什么样价值的衣服。
虞惜沉默。
沈述笑过后又回头看她,见她没应,微顿了一下,语气放缓下来:“只是玩笑话,我没别的意思。”
虞惜摇摇头:[我没那么矫情,就是觉得,人和人的差距啊,这个万恶的等级社会!]
沈述忍俊不禁,轻轻捏了下她一边脸颊:“那你多多努力。”
她没懂,看他。
他波澜不惊地说:“多哄哄你老公,资源共享,你就能成为这样的人了。”
虞惜:“……”他一天不涮她是不是就难过啊?
沈述给她买的车是请钟老板帮忙从国外带回来的,直接在品牌方那边下单,一辆红色的保时捷918顶配,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魅影,车内都是乳白色的软包,唯有底下嵌着深棕色地毯,看上去典雅而庄重,很淑女。
“你不是觉得我的车都太夸张了开不出去吗?这两辆可以换着开,正正好。”沈述说着拉开车门,手肘微抬抵着车门,瞧她,下巴朝车内努努,“试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