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萝萝
温瓷垂眸眨眼,拿起手机解锁,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
耳边传来男人的警告:“宝贝,这里距离南城十万八千里,所以不要妄图从中传递什么讯息。”
温瓷缓缓抬眸看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改发信息给外婆和母亲。
外婆向来尊重她的意愿,母亲最近巴不得她晚点回来,温瓷跟往常一样和他们交流,没人发觉任何不对。
聊天结束,不等盛惊澜开口,她主动把手机放到前面,没再看一眼。
从那天早上开始,温瓷变得很安静。
盛惊澜给她准备的影视碟片和娱乐设备,她从来不碰,只是喜欢坐在阳台看书,一呆就是一整天。
有时低头吻她,她也不像之前那样挣扎,只是默默地承受。
不反抗、不回应,不跟他闹,也不对他笑,甚至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傍晚,他带温瓷去海边看夕阳。
不少游客举起手机拍照,脱了鞋踩进软沙,感受涨潮时卷起的浪花。
两人牵着手站在海边,温瓷提不起兴趣,直到盛惊澜松开她的手,还给她自由空间。
一堆路过的情侣请她帮忙拍一张合照,温瓷欣然答应。
一个拎着水桶和玩具铲的小孩在旁边跌倒,温瓷会上前帮他扶起。小孩一口一声喊着“姐姐”,甜甜道谢,温瓷弯唇回应他一个浅浅的笑脸。
见她终于释放情绪,盛惊澜重新迈出脚步,然而在他出现的瞬间,温瓷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盛惊澜走到她面前,注视着她的眼睛,问:“看到我,就这么不开心?”
她直接瞥开眼。
盛惊澜捏抬起她的下巴:“说话。”
温瓷抓住他手腕,把那只手从自己面前拿开,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踢到石块。
“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半蹲下。
祸不单行,忽然上涨的海水打湿了她的长裙。
温瓷皱起眉头,还来及碰到脚,身体骤然腾空。
盛惊澜轻松地抱起她,离开沙滩。
回到别墅,他把人放在沙发上,亲自检查。
当那双宽厚的大手托起她的脚,温瓷微启唇,下意识想起在宁城山上,那个人温柔地替她揉脚。
温瓷闭上眼,无意识地蜷起脚趾。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手机铃声响了,盛惊澜当着她的面接起电话,盛老太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惊澜,听喻阳说,你这段时间都不在景城,是不是又跑南城去了?”
“怎么?”他没有正面回答。
老太太把这当做默认,笑呵呵地在电话里说:“好久没见阿瓷了,要不改天你带阿瓷来景城住段时间。”
盛惊澜饶有兴趣地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却见她毫无反应。
盛惊澜继续跟电话里的老人搭话:“看情况。”
“要不是我这身子不中用,我都想去南城玩一玩,见见未来亲家。”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老太太已经预想得很遥远。
原来是拐弯抹角催婚来了。
他捻着手指,劝电话那端的人放平心态:“奶奶,你想太多了。”
要是让老太太知道温瓷跟他闹分手,肯定气昏头。
温瓷垂下眼眸,静静地坐在那儿听他应付老太太。
挂断后,盛惊澜又来问她:“奶奶很想你,要跟她说说话吗?”
向来心软的温瓷挥开他手,以此作为回答。
时间一晃而过,温瓷来到岛上已经第四天。
昼夜温差变化大,她不幸感冒,开始咳嗽。
盛惊澜给她备了药,吃完也不见好,白天咳,到了夜里听着更难受。
盛惊澜带她去医院检查,温瓷没有拒绝,她并非故意为难自己的身体,也希望尽快恢复健康。
抽完血,温瓷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看到前排的小孩哭着趴在父母怀里,父母都在哄他。
“怕吗?”
“还行。”
“你该说怕。”
“为什么?”
“因为我会哄。”
温瓷怔怔地望着前方,一串记忆深刻的对话在耳边回响。
“小心着凉。”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盛惊澜拎起她抽血时脱下的外套往身前扣拢。
温瓷斜仰头,透过朦胧的灯光,似乎看到那个腹部绞痛的晚上,男人脱下外套给她暖脚。
医生开了药,先要做皮试再挂点滴,镯子碍事,温瓷把它取了下来,盛惊澜负责保管。
一个半小时的点滴,温瓷精神不好,中途昏昏欲睡,睁眼时发现自己靠在盛惊澜怀里。
她抿了抿唇,重新闭上眼睛,直到点滴结束。
这次遇到的医生性格也好,在电脑上写报告时还顺口提醒:“年轻人开心点,身体能感知到你的情绪,心情不好是容易生病的。”
离开医院的路上,盛惊澜故意逗她,“没听见医生说,要多笑笑?”
温瓷无力地钻进车厢,懒得搭理他。
回到别墅,温瓷沾床一会儿就睡着了,也不管那人是否还待在自己的房间。
盛惊澜在旁边站了会儿,从外套兜里取出玉镯,捏着她手腕准备戴上。看见她手背上输液留下的痕迹,在套入指间时停顿了一下,最终把镯子放在床头柜上。
温瓷半夜渴醒,伸手去端水,不小心一拂。
脆弱的镯子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靠在桌边的男人骤然睁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见断裂的东西。
四目相对,温瓷没有解释。
他起身推开椅子,缓缓走到床边,弯腰捡起断成两截的东西,说了句:“能修复。”
“咳咳咳。”温瓷颤抖着手把水杯放回柜上,抬头望着前方那道高大的身影,主动对他说了连续几天来的第一句话,“盛惊澜,放我走吧。”
她忍着喉间的痒意,第一次在矛盾发生后对他展露平和的一面,“我知道你不会真正伤害我,所以我也没有逃跑,但这几天相处,你还没看清楚吗?即使我们每天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无法交流。”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们不合适的意思,每说一句,盛惊澜手上的拳头就握得越紧。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他手上的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就算你的修复技艺再高超,也不可能让它变得从原来一模一样。”
终于,他忍无可忍,一拳砸在墙上,手背青筋暴起,“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我给过的。”她平静如水的语气浇灭盛惊澜心里那团火。
他就像一个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小孩,不折手段把玩具夺回身边,却没考虑过玩具在被争夺过程中是否会受到损害。
她不是任由摆布的玩具,她会痛。
“咳咳。”温瓷轻按喉下,咳嗽两声又继续道,“你一定在想,明明这几天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依然不领情,不肯给你好脸色。”
“可如果,不是你把我带来这里,我不会跟你争执,不会踢到脚,也不会感冒。”
他的爱,是诱惑、是强迫,而她承受不起。
看着她苍白的面容,郁郁寡欢的神情,盛惊澜瞳孔猛缩,听到她用无力的声音发出疑问:“喜欢一个人,应该让对方开心不是吗?”
喜欢一个人,应该让对方开心。
而她现在字字句句都在告诉他:我不开心。
“哐当——”
男人将手里断裂两截的玉镯狠狠摔到地上,“你赢了,温瓷。”
她用“顺从”彻底打败了他掠夺的心思。
玉镯四分五裂,蹦到脱离视线的地方,温瓷吓了一跳。
盛惊澜看着她,呵出一声复杂的笑。
两天后,一架私人飞机在南城着陆。
温瓷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旁边放着她去巴黎时携带的行李箱和证件,手里紧握着自己的手机。
相较于她的克制,坐在对面泡茶的盛惊澜就显得格外随意。
他们同在一个环境中,却未说过一句话,只是偶尔,温瓷会发出咳嗽声。
飞机平稳落地后,温瓷拎着行李箱起身,走向出口。
在她快要迈出门之际,身后传来男人生硬的声音:“温瓷,你想清楚,走出这扇门,我不会再找你。”
他向温瓷低头了两次,一次是放下骄傲道歉,一次是放她离开。
最后一次,他把选择权交给温瓷。
温瓷停住脚步,原本靠在椅子上的男人微微直立起背。
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温瓷缓缓转身,伸手摘下脖颈上的心形项链放到他面前:“再见。”
眸中那抹复杂的希冀彻底被碾碎,盛惊澜捏紧茶杯,咬牙挤出笑:“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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