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钟意 第10章

作者:甜葵 标签: 欢喜冤家 现代言情

  “你高兴就成。”

  钟意这几天在东郊壹号过的的确是挺开心的,没有学习工作的烦恼,这儿的暖气充足,丰富的外文书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她觉得这儿像一个避难所,重重叠叠的假山回廊刚好隔断了外界的一切嘈杂和打扰。

  不知道这东郊壹号的主人建造之初是否也是这样的想法。钟意不懂建筑学,只当个闲话说与靳宴舟听,他挑了下眉,仰头微微吐出一口烟圈,笑了下,说可能是的。

  钟意并不知道,这座东郊壹号的缔造者,是他。

  靳宴舟开了一扇窗户通风,空气里传来凛峭的寒意,将刚醒的一点儿困倦吹的干干净净。钟意蓦然缩了脑袋,重新钻回深灰色的被子,又冒出一只眼睛看着他,“好冷。”

  靳宴舟唇角笑了下,靠坐在沙发软垫上,拍了拍自己腿上的位置,有点坏心思。

  “过来坐。”

  “不要。”

  踢了下被角,钟意被窗外的寒气逼的缩成了一团,她抬头看了眼腕表,这几日被养的有些懒怠,她嘟囔着喊道,“新年第一天,我要睡到吐。”

  听到这话,靳宴舟暗自好笑。

  他交叠的双.腿放下,目光落在被子上拱起的小小一角,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走到床边,带着寒气的手从床尾探进去,很轻易抓到她蜷着的小腿。

  指尖微微摩挲了两下,靳宴舟在这样一个不算晴朗的早晨看着她,被扰了睡眠的钟意有些不高兴,蹬腿踹了他一脚,却反而被他握在手心。

  靳宴舟说:“这才像个小姑娘。”

  钟意睫毛颤了颤,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用作睡觉实在是虚度,便撑着手臂抬起来看他。

  她抱着手臂放在胸.前,柔顺的长发顺势垂落在胸.前,那是一种未经任何漂染和烫损的原始发质,乌黑浓密的像是一副平铺直述的画卷,不知谁能在这副艺术品上留下旷世的一笔。

  “我为什么不像小姑娘?”

  钟意歪过头看他,她伸手从床头摸来手持镜面端详,觉得自己虽然长的不算幼态,但也不至于过分超了太多年龄。

  她未曾将这句话往深处了想,靳宴舟也只用手掌拢着她长发,眸光温柔且沉静。

  “我们意意有和别的小姑娘不一样的气质。”

  这话不管是哪一个姑娘听了都会觉着开心。

  钟意抿了下唇,好叫自己脸上的笑意不会弥漫的太快。她抬起眼睛,却又不争气的在他那双既像深海一样幽深,又像春日一样温情的眸子里溺毙。

  于是心跳声如北风击打那扇菱格窗,她最后在靳宴舟兴味又有些故意的笑里缴械投降,红着一张脸扑进他怀抱里。

  后来又闹了一会儿,靳宴舟的手机也响了两回。他起先摁了一下,后来那铃声不停歇的响起,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靳宴舟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直接摁断手机倒着扔在床上。

  钟意抽出一只手给他捡了回来,推了推他滚烫的胸膛,意思是让他去忙。

  靳宴舟嗯了声,捞起手边的衣服,走到门口又想响起什么似的折返了回来。

  彼时的钟意尚且还沉浸在早晨不够清明的思绪里,头发微微炸毛,未着脂粉的脸上被光晕出生活气,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好像心有为他片刻敞开。

  靳宴舟情不自禁伸手揉了一把她头顶,看着她蜷着腿一个人安静的跪坐在暗色的床垫,他不由得重新抵在床边,掌心握住她脖颈,贴着她脸颊,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惯常多情的呢喃。

  “再睡会,下午带你出去玩儿。”

  钟意轻轻嗯了一生,捏着被角安静的躺了下去。她的目光顺着墙边的边线一路往里,目送着他缓缓合上那一扇木色的门,啪嗒一声,就好像落了把锁,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也随着他的离开合上。

  那些俏皮的,生动的神色,消失不见。

  她静静地抬起手抹掉眼角的湿濡,心里总是盘桓着靳宴舟刚刚贴近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扶着她肩头,偏头注视的目光温柔又缱绻,说,“这么懂事的小姑娘该是受了多少苦。”

  那些丢失的理智与镇静,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找回。

  钟意反复咀嚼他最后留下的这句话,这冬日冷风也变得多情,她好像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理智的指针早已停摆,她作了圣火的虔徒。

  -

  下午闲的没事干,钟意和赵西雾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赵西雾最近新签了一个娱乐公司,专门花了大价钱捧她,行程排的十分满。钟意和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一座临海城市拍广告。

  谈到今年过年,两个人都罕见的失语。

  赵西雾点了根烟说:“我哪有地方过年,就留咱们那小破胡同呆呆就成。”

  如果人生是一场戏的话,那么赵西雾拿的大概就是最惨的女配剧本。

  她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就因为吸毒坐了牢,母亲好赌且暴躁,输光了家底把她扔在债主家里抵债就跑掉。后来她被嫁人的姑姑领回了家,好不容易读到了大学姑姑又查出了乳腺癌。

  钟意觉得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她能和赵西雾做朋友,也是因为他们两个太相近。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深夜里也许不一定能碰撞热烈的火光,但一定会因为惺惺相惜而依偎。

  她绞尽脑汁也没为好友想出一个好去处,一个熟悉的人名从脑袋里闪过,钟意下意识开口,“邵禹丞呢?”

  赵西雾跟了邵禹丞这事儿轰轰烈烈的,百货大楼前挂了巨幅海报,大少爷挥金如土,响当当一个娱乐公司开出来,专门就为捧她一人儿,外人看了都要赞一声情真意切。

  如今听赵西雾这么一说,又觉得这恩宠像是镜花水月,空泛的很。

  赵西雾狠狠抽了一口烟,烟雾漫过她红.唇,她迎着海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数着皮夹里的钱,语气漫不经心的。

  “大年初一,那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可能留给我。钟意,我对自己的位置向来看的太清楚,我不是他的女朋友,甚至谈不上他的任何人。我只是他养的一只雀,他需要我,我便去。”

  “我逗他开心,他捧着我荣华,这圈子,就是这样简单。”

  钟意的呼吸滞了下来,赵西雾的话又将血淋淋的现实扯在了她面前,那场浮华的温情的梦,好像又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后来门口的餐铃响了,佣人推着三层的餐车弯着腰走进来。

  对面半开的门,靳宴舟换了身简单的西装衬衫在开简易会议。他朝着她微微招了招手,意思是让她先用。

  这动作让钟意梦回了他们第一回 见面。

  那回雪纷纷扬扬的下,她没想到会有人为她撑伞。

  所以她想,爱与不爱的界限也不需这么分明,这世界,总归要有些无理由的存在。

第10章

  元月一日的新年,钟意就这么和靳宴舟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需计较是谁先迈出了第一步,他们都没想将界限分的太明朗。过完了短暂的元旦,钟意也恢复了在事务所的工作。

  她忙着冲刺最后一场年审,时常加班到很晚。靳宴舟有时会来接她下班,也不催促,只是静静亮着车灯,在她下楼快步跑向公交车站的时候突然摁响了喇叭。

  看她被声音吓到,发现了始作俑者又恼怒地回头瞪着他的样子,靳宴舟唇角又会勾起促狭的笑意,半开下车窗朝她招招手。

  “你等了多久呀?”

  拿下口罩,钟意一边解下围巾,一边歪头问他。

  靳宴舟低头看了眼腕表,说了声没多久,也就两个钟头,从白天等到了黑夜。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微微拖长,微光打在他侧脸,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在笑,口气略玩味,挑着眉饶有兴味的等她下文。

  钟意便也顺着他的话说:“让我们靳总等了这么久,要不然我补偿一下?”

  靳宴舟哼笑一声:“怎么补偿?”

  钟意目光朝他看过去,她的眼睛亮亮的,带着情绪看着人的时候就好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湖面,揉碎了日光撒进去,眼底一点天真未褪的青涩,和表面的淡然镇静混在一起,恰到好处的欲拒还迎。

  明知道她意图,靳宴舟偏偏吊着一双轻佻眼睛瞧着她,他懒散挑着眉,似乎在说不是补偿么,怎么还要他主动?

  钟意脸红的要滴血,心跳偏偏在这时候作乱,系在胸.前的安全带就好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她紧握着,压着一颗雀跃的心仰起头朝他吻过去。

  这动作太生涩,胡乱间她磕到了靳宴舟的下巴。

  男人只是笑,温热的手掌抚上她后脑勺,腕骨微微压在她脖颈,似乎想加深这个吻。

  他抵在她唇上吐气幽深:“第一次?”

  钟意胡乱地嗯了一声,蜻蜓点水亲了一下他飞快逃离,她的脸几乎要被烫伤,也不敢再看他神色,装模作样地把脸别向车窗外,耳尖冒的通红。

  靳宴舟扑了个空,抬手点了下唇上水渍,笑容玩味。

  他的手顺着她敞开的羽绒服进去,贴身紧致的短款毛衣,轻轻一撩是一截纤细的腰线。

  最里面的肌肤蕴着热气,微凉的指尖贴上,立刻就能感觉到她发颤的紧绷。

  钟意下意识捉住他作乱的手,眸光潋滟叫着他名字,“靳宴舟……”

  “嗯?”

  靳宴舟慢慢靠近她,语气危险,“我们意意学坏了?”

  —

  新年的第一个月,东郊壹号的热闹却好像从未有停止似的。

  踏了进去便是堆叠的热浪,男男女女举杯欢庆,钟意刚踏进门便是一个巨大的彩蛋在头顶炸开,邵禹丞开了瓶香槟在空中狂炫,看见她热情的迎了上来。

  钟意被这热情吓到,很快反应过来扯了下唇,笑着说,“新年快乐。”

  邵禹丞真是一副自来熟的性格,对谁都是那样一张笑脸,一副场子里和谁都玩的开,他拉着钟意进去要给她介绍里面的人。

  靳宴舟脱下手套,把钟意拉到身边,给了她一把进东郊壹号的钥匙,让她先进去。

  这便是他们有事要谈了,钟意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打了个哈欠。

  她其实也很累,一周的连轴转,做不完的琐碎工作,真不是故意不联系,人总要先苟且生存下去才能想着那点浮梦一样的欢愉。

  不远处金镶玉裹,欢呼与纵乐一刻也不曾停歇,可是要说他们是有多快乐的,似乎也不见得。热闹好像只是麻木的从众,他们的神情,分明是叫欢笑吞没伤悲,好做个世俗的蠢人。

  而靳宴舟端然立于其中,人群向他汇聚,他的眉心拢上不明显的烦躁,表情却仍旧淡淡的。

  吧台上的女郎袅袅起身,细腰拢在镂空长裙,恰到好处的弯腰,好叫人一览胸.前沟壑。

  当真是将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钟意唇角划过一声冷笑,不再自添烦恼,拎着手提包往里面的东郊壹号走。

  她踏进来之处就能想象到这个圈子迷乱复杂,知道这世俗真情难得,尤其在这个地界,真心更是沦落到了叫人耻笑的地步。

  可是真真切切看到的时候,不免又觉得堵心,干脆一把钥匙关上东郊的门,图个眼前清净。

  满室的霓虹花火,有人抱来了几个桶大的烟花爆竹要在后院放。靳宴舟往后瞥了眼,招来人吩咐叫他们拿远些,不要扰了后面的清净。

  邵禹丞神色暧昧:“楼上给你留了间房,去不去住?”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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