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葵
她状似无意问:“嫂嫂现在管哥哥公司的事情吗?”
钟意心里陡然一跳,面上仍然沉稳答道,“不?,他从不?与我说任何公司有?关的事情。”
宋枝意不?再说话,和她一起站在台下看?订婚仪式的交接。
两姓联姻的订婚仪式无非就?是宣讲一下两家集团下面通力合作的企业规划和项目,后面为了活络气氛,放了欢快的舞曲。
和邵禹丞订婚的那位小姐姓梁,后来这?位梁小姐一时兴起,拿了话筒站在台上笑吟吟说,“听说今天有?位大明星赏脸来我的婚宴,不?知道我梁疏影能?否请她献唱一曲。”
梁疏影笑容大方:“尽管开价,价钱也?不?是问题。”
赵西雾原本打算走?了,冷不?丁又被拎了出来,在场的目光像软刀子似的落在她身上,她扯着唇角勉强笑了笑,迎着目光走?上台。
她和邵禹丞擦肩而过?,站在台上的时候不?免感?慨良多。
没曾想他们第一次同?台,竟然是她为他的未婚妻唱歌。
赵西雾语气淡淡:“不?必了,今日梁小姐大喜,唱支歌,权当贺喜。”
梁疏影客气道:“哪能?,您是专门做这?行?的,该怎么收费就?怎么收费。”
话里话外都是争锋,宋枝意好整以暇看?着邵禹丞这?大小两位“夫人”吃醋吵架,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忽然回头?问钟意,“钟小姐是不?是和台上那位认识?”
“怎么不?去救场?”
少女的目光纯澈干净,手里抓着一把果干看?戏似的往台上看?。一副被宠惯的大小姐的样子,即便好心提醒她去救场,脸上也?藏不?住隐隐约约看?好戏的神情。
钟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别过?脸,语气近乎冷静。
“她自己选的路,我无权干涉。” 台上的歌仍在唱,缠.绵入骨的情歌,歌女声音却打了颤,不?似多情婉转,倒是有?几分凄楚哀切。
梁疏影嘲讽笑了两声,挽着未婚夫的胳膊,好似胜利前的宣告。
钟意紧紧攥住衣角,下意识去找靳宴舟身影。
他深陷滚滚红尘里,端得一副安然闲适的姿态,有?女伴向他致意示好,他淡淡微笑颔首,目光却不?曾有?过?半分动容。
倏尔撞进她目光,不?紧不?慢朝她走?过?来。
钟意站在原地,第一次没有?义无反顾走?到他身边。
看?不?清的幻影里,她好像看?见了无数个“梁疏影”横亘在他们面前,像一只无形的爪牙,将他们岌岌可危的联系拉扯的更加短促。
爱让她变得好贪婪。
靳宴舟朝她走?过?来,随口问,“需要我去打个招呼吗?”
钟意摇摇头?:“我劝过?她,是她自己要继续走?下去。”
“你有?别人,我立刻就?走?。”钟意声音低下来。
她可以接受自己没名没份跟在靳宴舟身边,也?可以接受这?个圈子里所谓的玩一玩。成年人的露水情缘,她可以一遍一遍劝解自己看?开一点。
但是钟意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第三者。
任何的爱情都不?应该违背道德的底线,她也?不?可能?用?契约联姻这?样自欺欺人的理由去肆意破坏别人的家庭。
钟意仰起头?,明明白白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你结婚,那我们就?彻底结束。”
说完她小心翼翼去看?靳宴舟表情——
他神情尚属平静,视线居高临下,薄唇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很快被宋枝意插去。
“不?会有?那一天的,钟小姐真是多虑了。”
宋枝意撑着下巴笑眯眯看?过?来:“我哥哥是不?婚主义,钟小姐你难道不?知道?”
钟意当真不?知道。
那一刻她抬起头?,恰好靳宴舟也?在看?她。
他的目光仍然是那样让人溺毙的多情。
可是钟意感?觉到从头?到脚一阵寒气冒上。
她想,倘若世间?真有?阿鼻地狱,这?一刻她的心,一定被堕下十?八层深渊。
再也?万劫不?复。
第25章
邵梁两家婚事订的轰轰烈烈, 度假山庄整整三日酒水畅饮,好大的排场。
宋枝意好像与钟意格外投缘,特意邀请她多留下几日, 请她多说一些?和京大有关?的故事。
钟意淡淡笑了笑:“我来京大也只呆了不到两年,了解也不太多。”
宋枝意点点头,转头和其他同龄的女孩聊起?了某品牌最新款的包包,间或夹杂着?一星半点和家族企业相关?的商业企划。
这些?话题钟意虽然都听?得懂,但是今天她一点儿想要参与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实?, 在?阶层没有改变之?前,她永远都是这个圈子的局外人。
就?譬如宋枝意永远也理解不了, 她听?见靳宴舟没有结婚打算的那句讶然, 以及现在?郁结在?心里无法排出的一口气。
可能这里的每个人都觉得她站在?这儿,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是下一个赵西雾。
钟意叹了一口气, 这儿是郊区, 鲜少有过路的车。钟意静静走到靳宴舟身边,等他和身边的人寒暄结束。
“我想先回去了。”钟意垂下眼,等会儿是家宴,她想,她现在?不走, 到时候该去哪儿呢?
她脸上的不开心表现得有些?太明显, 靳宴舟知晓她不痛快在?什么地方?,可他又没有办法开解。
目光淡淡一瞥,他拎了手里车钥匙,话锋却一转——
“我让程绪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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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今晚回了胡同巷口,深黑的巷子口车很难开进去, 程绪宁坚持送她到门口。
“靳总交代?送您去东郊。”
钟意回头:“可我今天就?想住这儿,总不能白交房费吧?”
程绪宁不再多言, 折返回去拿了一个手提的保温袋,“您记得吃晚餐,也是靳总交代?的。”
可能怕钟意不接,程绪宁直接放在?了门口的架子上。
钟意对此有些?好笑:“你是怕我生气直接扔掉吗?”
“我一点也不生气,我从第一天就?知道,他不会和我结婚。”钟意说,“可是知道和确认,是需要做好很长的准备的。”
程绪宁最不会开解人感情,只好劝说,“钟小姐你凡事看的最明白,今天这场局来了多少贵客,你去一趟混个脸熟,以后事业上都有的帮。”
“不是所有人都肯费这个心思的。”
钟意当然知道靳宴舟待她有多费心思,她像是东郊那盆小小的山茶花,被用?最肥沃的土壤种?下,每日按时按点辛勤的浇灌,只等着?来年开春长成。
那他究竟是爱花呢,还是喜欢这种?耕耘又采摘的感觉?
说不清,看不懂,这也许就?是人世间的情。
就?像赵西雾曾经给她的一句良言,她说,“钟意,给什么都不要给一颗真心。”
“他们这群人,最糟蹋真心。”
门吱呀一声合上,半新不旧的窗户被风刮开了一角,钟意目光淡淡看向窗外,脑子里反复闪过靳宴舟和她讲过的一句话。
他亲吻她脸颊,抚摸她耳垂,尾音动听?又低沉。
“我们意意的真心太大了,我怕我要不起?呢。”
那时候她安心躺在?他怀里,仰头尽收整张轮廓,被亲的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当是寻常调.情里的一句,心想这有什么要的起?要不起?的。
原来这话是在?点她。
钟意叹了一口气,手里握了一瓶饮料趴在?窗边慢慢的喝,故事的开场和过程如果过于绚烂多彩,那么结果往往会给人更大的期望。
钟意能感受到自己对靳宴舟的欲.望,就?像攀岩一样,原来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风景,后来行至了半山腰,就?觉得应该去山顶看一看。
当站在?山顶看见别人都未曾有过的生机盎然时,在?那一刻又会说,“如果我能够永远拥有这座山该多好”。
可是神山之?所以会被仰望。
就?是因为永远无法为人停留。
今夜,她的所有幻想都被打破。
但也没什么,这本来就?是她应该认识到的事实?,只是所谓爱情短暂让她蒙蔽眼睛。
钟意就?这样在?这儿住了三天,这三天赵西雾好似人间蒸发,电影的首映礼没去,常住的地方?也不见身影。
人与人的生活痕迹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分开了岔路,钟意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兼职,有时候会收到方?玉莹的电话,生活就?是这么琐碎又杂乱。
靳宴舟也好像从她生活里消失,甚至连一句结束也没有。
钟意深深闭上眼,又一次在?注会课上走神。
当时老师正?在?提问,眼看下一个就?要到她,林致远伸出胳膊小心翼翼碰了她两下,把写好的答案递过去,一整套动作?做的无比流畅。
她好学生当惯了,还是第一回 做这样的事情。
回答问题的声音都在?打颤,坐下来的时候听?见林致远在?旁边笑。
“你怎么了,最近魂不守舍的。”林致远插科打诨,“不会失恋了吧?”
钟意瞥了他一眼:“算是。”
林致远脸色变了变,闷着?声问她,“真的假的,你甩了别人,还是别人甩了你?”
“这重要吗?”钟意暗自好笑,她咬着?指尖当真认真想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个人的账一向算不分明,爱尚且没有界限,又哪里能说得明白分离?
“他甩的我。”钟意毫不客气把这口黑锅扔在?靳宴舟头上,“不过,我准备马上找他复合。”
林致远表情垮了下去。
钟意笑眯眯地看着?他,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会还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吧?
林致远又问:“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钟意看了眼窗外,语气随意,“等山茶花开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