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而且其实有不少人会无视这条消息……
实在没办法?啦。
余思归知?道先修班里隐秘的较劲,相当难受,感觉这样相当于旷课一天,只好掏出同步练习,估摸着老师的进?度,自?己给自?己布置作?业。
这样至少不会被落下太多……
归归虽然聪明而且能力强,但也担不住旷课。
她刚做了半道双曲线,手机忽然疯了似的连震,归归一愣,凑过去看了看,都是盛淅私聊发来的[图片]。
——每一张,都是当天的作?业卷子。
连页码都拍得清清楚楚,像是先前就拍好了的,只是现在才发。
思归呆了呆,刚想和他道谢——
盛淅那头就冷冷道:
「把?你?的嚣张收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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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归那一刹那手都有点抖,想发给少爷的“谢谢呀”俩字还在框里还没打完,又变成了另一句解释的话?:
「我没有在嚣张。」
然而,那天晚上,盛淅没回。
第六十八章
在余思归的记忆里, 那应该就是?盛淅对她冷淡的开始。
他的冷淡体现得并不明显,仍然是?绅士的,在学校里也并不显露, 仍然和思归开玩笑, 仍有很淡的回护。
——但余思归却能感觉出来。
比如他从此几乎不再?找思归聊天;再?比如, 他再?也没追问过归归放学后的去向。
盛淅脾气不错,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是?好好先生, 但真的靠近了, 距离近了, 才会渐渐明白他是?个有逆鳞的人。
而且这个家伙边界明晰, 一旦触及,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放到先前,余思归可能会好好想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当然也不一定改——但十七岁的余思归却没有这样?的闲暇。
曾经能把?她压垮的「盛淅」二字, 已再?也无法撼动她分毫。
当然,仍然很疼。
十七岁的思归还?是?喜欢他,因此想要盛淅的“晚安”,也想要他秒回;看?见?少爷时心脏仍会一阵阵发紧、酸痛难当, 会幻想他的拥抱,像是?在夜里萌开的一朵受伤的花。
——但喜欢无法成为生活的全部。
这人世间还?有更多、更紧迫的事, 等着十七岁的她去做。
连那点年少的喜欢,都变成了不值一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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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雪纷飞,年关之前, 家中?的银行卡变成了思归负责的事物。
因为妈妈已经没办法继续跑缴费了。
有几个学生轮流来给老师做陪护,但学生终究是?外人, 能做的毕竟有限,金钱与奔波仍要亲人来。思归拿到银行卡看?了看?, 只觉得心里难受得要命。
和小时候不同,她们如今不再?缺钱。
思归仍记得她们小时候的拮据,一块钱掰成两半儿花的岁月,穷学生的“穷”字,被当年的母女二人体会得淋漓尽致。
而这社会并不会亏待能干聪明的人。离开课题组后这么多年,她们母二人女虽不能说富裕,却仍攒下?了数量可观的存款——让归归无论在何处,都不至于窘迫。
但是?这些钱又是?怎么来的呢。
余思归捏着银行卡存单,在医院哭得声嘶力竭。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思归哭得喘不上气,什么好的生活,什么存款,什么不至窘迫……
我只要她身体健康。
虽然我不是?她最好的选择,思归想,虽然我惯于被忽略,但我仍想和她度过很多未来的时日;我想被爱,想被拥抱,想在这世上有一个温暖的窗。
——再?没别处比医院见?过更多生死。
余思归划卡,交了欠账七万的账单,擦干净泪,走出附院的自主缴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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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冬色深重?,思归裹着厚羽绒服,走在枯黄梧桐叶上。
“思归?”一个声音忽然错愕地响起,“你是?那个——”
余思归一怔,回过头,忽然看?到一个很眼熟的高个阿姨。
她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那阿姨惊喜道:“思归!你怎么在这?——你不记得我了吗?”
归归实在是?想不起来,但又觉得面熟,有点儿犹豫,不知道该从何叫起——那阿姨露出个笑容,自怀里掏出警察证,向思归一亮。
余思归震惊道:“……王姐!”
“——我全名叫王燕啦。”
阿姨笑着将?警官证翻开给思归看?,上面贴着照片,又写着「王燕」二字。
非常普通的名字。
两年时间,她的警衔已从警督变成了警司,女警察穿着常服,干练短发于北风中?飞扬。
王姐亲热地问:“归归,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归归愣了一下?,小声道:“……妈妈不太?舒服。”
“柳博士?”王姐一愣,“她在哪里?”
余思归感到难以启齿,没有回答。
王燕却不甚在意?。她似乎挺喜欢归归,亲热地拍拍思归的肩膀:“跟我走走?”
于是?归归说好,跟着她,走在医院小径上。
“王姐,”归归小声问,“你是?来医院做什么的呀?”
王燕笑道:“我的老领导这几天不太?舒服,住院了,我正好轮休,来探望探望他。”
思归:“诶?……诶,好。”
王姐笑眯眯地说:“盛少爷的安保工作去年年底就结束啦。后续的事情也不需要我负责,你别这么拘谨。”
——盛少爷。 归归没想到王姐这么直白,简直无所适从,嗯了声。
多半是?已经不需要保密,而且思归也算半个知情人的缘故,王燕挺高兴,将?那段工作挑着能说的部分与思归讲了讲,包括当时具体的工作日程安排,和盛少爷来这里的始末。
王燕所讲的,和归归猜测的相差无几。
起因是?盛淅的父亲那年增设厂子的举动惹的祸。
父母动了他人蛋糕,导致盛淅在上海遇袭——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近乎绑架的案子。
而当时最权益的方?法,就是?让他跟从祖辈转学回来此处,由市里增设专班、派专人保护。
王姐就是?这个专班的负责人。
后半部分王姐没说,但余思归自己拼凑了出来。
——之所以选择这个城市,因为他们要在这里进行投资,这是?多方?斡旋下?,他们最终找到的,势力相对单纯且纯粹的、他们祖辈居住的这个地方?。
所以一切都是?巧合,思归想。
和盛淅的相遇也是?,后来的事情也是?。
只有余思归将?它当成了同源的,命中?注定。
思归感到一种?很淡的酸楚,却又很难言说。
“到底出什么事了?”王姐忽然问。
或许是?余思归面上的颜色太?暗淡,王燕自女孩神?情上敏锐地嗅出了端倪,一点非常不妙的苗头。
“归归,”王姐关切地望着她,声音轻轻的,“究竟怎么啦?”
余思归抬头。
她看?着这个近乎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思归与她不过是?第二面,此刻却忽然从心底,涌上一股溃不成军的冲动。
医院人来人往,院里都是?推着车奔波于病栋间的医护与家属,无人在意?这个角落。
女孩子的嘴唇开合,声音沙哑得哽着,问:
“……你不会告诉他的,对不对?”
王姐一愣。
王燕显然知道“他”是?谁,那一刹那她难以理解地望着思归,仿佛不理解她为什么不肯告诉对方?似的。
片刻后王姐尊重?思归意?愿,点了点头,保证似的道:
“你说吧。”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
“——我保证不往外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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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游者走南闯北,只在孤寂寥落的破庙里萍水相逢,然而他们围坐篝火,却能够将?心中?最深刻最离奇的秘密相互和盘托出,又在拂晓踏着火堆余烬四散东西,从此天各一方?。
余思归在此刻,理解了他们。
她身心俱疲,弦绷得太?紧,只想靠着点虚无的火光,汲取些许短暂的安慰。
对陌生人的坦白,是?最不需要成本的。
——毕竟离开此处,这些语句就会化为晨昏时分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