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他顿了下,又往桌上一趴,惺忪地问:“归老师,为什么他是学长?”
“……”
你真的有病啊!龟龟开?始生气,转过头——然后在盛少爷眼?中看到?了一颗跃跃欲试、准备让小同桌喊一声‘学长’的心。
春日阳光如水,大海沐浴着无尽的光,海鸥凌空而起。
龟龟:“……”
“我和他一级的。”少爷懒懒趴着,指头在思归圆圆的小手指肚上点了点,陈述事实似的讲:“而且怎么想我资历都比他老一点。”
龟龟忽然又被少爷捏了下手指肚,心里嘀咕怎么老对?我动手动脚的呀……然后凶恶地祭出杀手锏,说:“他是大一的学生啦!你是老几??”
“……”
挺公平。
于是还在读高三的盛少爷苦苦思索,终于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那行吧。”
二轮复习临近尾声,大少爷已?经独孤求败,成天没什么事好做,懒散趴着,不太?精神,像要睡觉。
思归刚掏出自己的必刷题——
在她旁边趴着的盛少爷头上,却忽然冒出个可怕的气泡。
“余思归。”少爷嗓音清晰而理性,像拢着乌云。
归归一愣:“诶?”
盛淅支起头,死神一般,一字一句地问:
“我专门?画出来,让你做的那份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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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个人在一边儿呆着,成绩想提不上去,都很困难。
思归其实不明白,为什么盛少爷会愿意付出这么多。
——可能是欣赏?就像他当时亲口说的那样,他对?思归的评价绝无仅有,只此一家。
也?可能纯粹是他看不惯思归这样堕落。
但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龟龟不懂。她没有懂过,也?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思归只觉得心脏已?经再不堪重?负,而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据说能决定?人的一生的考试,已?经有了粗略的预感?。
——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只待一个契机。
余思归在夜里难过地闭上眼?睛。
本应有泪流出,却因为太?过疲惫,也?许是哭干了泪腺的缘故,最终却只化?成了夜里的一点抽泣。
春寒料峭,夜里寂寥得很。
思归在家睡觉将门?敞着,床头盛淅整理抄写的概览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接着,女孩子在黑夜之中,听?见楼下传来细微的、妈妈痛苦的□□。
——癌痛。
她该有多痛呢?
思归泪水再次一滴滴涌出来,想起妈妈发作的样子,想起她细弱抖动的肩胛;女孩只觉得她们?在这世上孤单得可怕,泪水一颗颗渗进枕头。
原来我还是会哭的呀。
思归感?到?一丝庆幸,又觉得像是碎裂了一般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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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他断掉吗?
思归看着旁边的盛大少爷,看着他的侧脸却又忽然舍不得,觉得不然还是明天好了。
明天来了,思归看着外面的天,又觉得阴天不好,不是个好兆头。
还是下周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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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
细水长流的关系,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真的到?了要道别的时候,却觉得对?方好像缠进了血肉,每撕开?一点,都痛得无以复加。
他会这么想我吗?就像缠进血肉那样痛?
……我对?他来说又是什么呢?
归归在晚自习的间隙偷偷瞄盛淅的侧脸,不禁有点好奇,心道我如果和他吵架绝交,他也?会像我这么难过吗?
她端详着少爷,感?觉他表情平静,认为少爷应该不至于像她这样疼。
毕竟归归难过得快要碎掉了。
“怎么了?”
同桌忽然道。他没抬头,却能感?应到?旁边的视线。 归归鼻尖儿红红的,小声道:“没怎么。”
盛少爷嗤地笑了声,并不抬头,只揉揉思归后脑勺,轻声说:“行了,别摸鱼,好好背书。”
“……”
“……不许动我头了。”
思归声音委委屈屈,忍着泪水抗议。
盛少爷听?到?那声音哧地一笑,又转而去捏思归软软的耳朵;女孩子被他揉了数下,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被他看见。
然后盛少爷非常漫不经心地,捏开?了女孩子的手。
“做、做什么呀……?”
思归委屈地问。
盛少爷笑了笑,似乎觉得龟龟的手很好玩,干脆牵在了手中。
他对?思归捏来揉去是早有前科的,已?经不是一两次,也?不是一两年。俩人认识没多久就牵过手,不能代表任何东西。
思归眼?眶里泪水抖抖颤颤,几?乎要往外滚,任由少爷逗归归细□□润的指头玩,过了会儿,又感?觉大少爷很轻地,与她捏了捏掌心。
像是盖戳戳一样。
归归泪水无声无息,吧嗒滚了下来。
说不喜欢他,绝对?是假的。
龟龟这辈子也?只喜欢了盛淅一个人而已?,和喜欢的人握手,本来就是开?心的。
但余思归知道,她非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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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走就不体面了,思归想。
还留在这里的话,思归就是不自量力的小丑,一个消费他人同情的家伙;她健全时都入不了少爷法眼?,现在如果再要往上贴,只会像是个对?盛淅有所?图的、会被他们?家里活活拆散的配角。
阔太?太?们?,他妈或者他七大姑八大姨……茶余饭后聊起来思归这个人都觉得可怜,又可悲。
而余思归在这世上,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就让它?成为这世上最普通的一段初恋吧。
它?就像所?有的初恋一样,安静,持续了很久;喜欢的人不必说,被喜欢的那个人也?不必知道。
最好就是盛大少爷一无所?知,他不必晓得他同桌归老师曾经喜欢过他,期待过他说晚安;也?不必知道归老师曾在这年深陷泥泞,在无数个红灯亮起、妈妈醒转的夜晚哭泣,她在十七岁这年有过垂死的、近乎被摧毁的挣扎。
他知道了会有负罪感?。
因为这是我愿意的,思归想,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我愿意去喜欢的,也?是我心甘情愿去跌得头破血流。
所?以对?于「初恋」的权利与解释权,永远属于我。
——与他无关。
余思归趴在卧室的窗边,等?一阵风。
「我曾以为他会敲响我的窗户。」
思归咬着嘴唇,想起那个梦,泪水一点点滴在自己手背上。
梦里我们?都是小孩,两个孩子半夜翻过窗棂出逃,我们?踩着凹凸不平的屋瓦,一路穿过深夜悠长的街,跑过海边那道松林。
然后在礁石上手牵着手,等?能燃尽大海的那场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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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去做那个坏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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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机来的那天,有点让人始料未及,但却又在意料之中。
四?月下旬,第一中学办了二模考试。
二模远不及一模正式,毕竟市里没钱也?没闲工夫再搞一次大阅卷,但不代表这考试不重?要。
一模成绩叫「初具雏形」,二模成绩则能基本看到?这次高考的最终结果,当然可能会有极个别发挥超常与失常的情况,但统计学角度上,大多数人没多大差别。
那天余思归是被同桌揪进考场的。
天昏昏沉沉,乌云密布,从清晨起校门?口就堵着,潮潮闷闷的。
她前一天晚上统共加起来才睡了三个小时,整个人蔫成一团,被拽着还要打俩哈欠,困得眼?泪都出来了。
“余思归你怎么这么困?”
盛大少爷离奇地问,“你昨晚没睡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