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他们从墓园出来时已经下午两?三点了,盛淅四处找自己把车停在了哪儿,说道:“每次家长?会。”
“她经常都不来。”归归一?说就想哭,“我都数不清她有几次没来过了。”
盛淅一?笑,从车上抽了张纸递给她,忽然问:“阿姨是92级的?对吗?”
归归使劲儿擤鼻涕,点了点头:
“二字班。”
他拉了手刹,倒车离开,出墓园时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归归擤完鼻涕,盛淅示意她把鼻涕纸先放在车档一?旁。
盛少爷大多数东西都挺有条理,车档旁边的?筐里有他的?几张ETC卡,归归把擦鼻涕的?纸丢进?筐里,突然好奇地伸手抠了抠顶棚——那漆黑的?车顶上似乎嵌着什么小?灯。
盛淅瞥见她动作,按了个开关。
霎时,小?灯在黑天鹅绒底上连成了一?片星海。
余思归眼睛一?下子圆圆的?:“呜啊?!”
“你?坐了这么久才?发现?”盛淅说,“这是星空顶。”
归归不明白星空顶难道是什么值得变成专有名词的?东西,但又?觉得很漂亮,抬头看了半天,开心道:“好看耶。”
盛淅笑了起来。
他们还?得赶着回去收拾返校行李,一?辆银白色的?车疾驰在路上,归归在车上仰头看那片黑天鹅绒上的?星海,看了一?会儿,突然好奇地问:
“盛淅,这个车你?已经开了一?年了对吧?是你?的?车吗?”
他想了想道:“是吧。我的?。”
“哦……”
思归愣了一?下,想起少爷在北京就骑个自行车,而这辆银白色的?、挺漂亮的?车是本市的?家用车牌照。
归归看着他方向盘上的?车标,两?个重?叠的?R。
余思归:“所以这是个啥……车啊?”
盛淅:“……”
“我坐了一?年了,”归归鼓起勇气问,“每一?次我都想问,每次我都不敢。”
盛淅说:“…………”
“我怕你?骂我村炮。”归归说。
盛淅说:“村炮。”
归老师怒火顿起:“这就是我不敢问的?原因!你?对我的?提问从来都不友好!”
盛淅懒懒想了三秒,似乎反省了下自己,然后说:“村炮。”
“……”
归归一?下气得脑仁疼:“你?为什么真的?敢有勇气骂我这句村炮的??我下车就打你?!这个车到底是什么高?贵的?牌子啊!!低于一?百万我势必今天就要和你?拼命——”
“劳斯莱斯幻影。”
余思归:“……”
“落地千把万。”少爷说。
归归说:“…………”
“——我把它卖了,”盛淅两?指撑着眉角,稍算了下,懒懒道:“大概能买个三千二百只你?。”
-
……
思归气愤地说:“但是你?把我的?价格按三千块算的?仇我已经记下了!!”
盛少爷坐在沙发上晒太阳,十分懒惰地说:
“我跟你?向来不差这点儿。”
“你?才?三千块呢!”归归气恼地大喊:“你?到底按什么算的?啊!”
盛少爷眼睛都不睁:“我上次去花鸟市场看的?宠物龟。”
“…………”
归老师想把他塞进?养乌龟的?水槽,但他又?太高?,归归竟是奈何不得他,被少爷气得脑壳疼,打包去上大学?的?行李。
那是非常大的?一?个行李箱,思归把自己的?小?毛绒布偶放进?去,又?塞自己的?日用品,初次离家的?紧张感很难言说,却又?因为盛淅,而没有那么害怕。
下一?秒,盛少爷懒洋洋道:
“高?中的?时候整天在我旁边看什么,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吱呀一?声停在圣安东尼奥庄园门前……”
“啊啊啊啊啊——!!!”
余思归捂住耳朵惨叫,不肯听,羞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然后惨叫完,捂着耳朵偷偷瞄盛少爷。
盛淅翻完旧账,神色挺淡,只看着手机。
龟龟偷偷摸摸将堵耳朵的?爪子拿下来,想继续往行李箱箱子里装小?熊。
盛淅头也不抬,慢条斯理:“总裁把老婆的?腰子噶了,吊在城墙上吊了三天三夜——”
“啊啊啊啊!!!”
龟龟羞愤欲死以头抢地:“啊啊啊啊不要再念了——!我知道你?记性好!我知道!还?有那是王爷把王妃吊在城墙上的?!总裁家里没有城墙——!”
“……”
“这不有常识吗?”盛少爷吃惊地问。
思归:“……”
归归含泪道:“对不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年盛夏末尾, 余思归人生第一次离家远行。
她背着一个非常滚圆的书包,拖着一个巨大行李箱,把自己的十九年装在其中?, 又穿了一双高中?时就在穿的帆布鞋, 登上一列开往遥远他乡的火车。
归归站在车厢门口恍惚一瞬, 仿佛看见有个十九岁的女孩穿着花布裙,拖着编织袋, 一颠一颠地向隘口跑来, 来赶一列绿皮。
紧接着, 一阵海风吹过, 绿皮火车、女孩与她的花布裙消失殆尽。
“走了。”身?畔的少爷说。
思归眨了下眼睛,接着被?少年拉住手,跟着他上了车。
-
列车疾驰穿过乡间, 盛夏大地青绿, 高压电线次第远去。
余思归说不出心里是雀跃还是难过,雀跃的是她迈向“大学”这个阶段,难过的东西则更复杂,像一团乱麻, 很难分辨。
“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归归小声说。
盛少爷头都不抬道:“那?还挺不错啊。”
龟老师呆了一下,盛淅把她的包随手一放, 挺愉快地说:“我去年报道路上还挺想死的。”
“……”
“刘佳宁是个好样的。”盛淅拿出电脑放在膝头,转过头对思归说:“你也是。”
然后?他不无欣慰地总结:“你俩真是好朋友,在我这儿的账翻都翻不完。”
思归:“……”
“但刘佳宁有一点比你强, ”少爷慢吞吞说,“人家最后?还是告诉我了。”
思归说:“她卖了我。”
盛淅:“你也别说卖。”
“刘佳宁采取的方式极其的……阴险。”盛淅倦倦地挑了个词儿, “她明知我第二天就要去北京报道,她就趁着前一天晚上, 在我走了之后?,在你家门口贴了封给我的信,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儿。”
归归痴呆地问:“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
盛淅冷冷睨她,过了会儿收回眼神,冷淡道:“我大半夜睡不着。”
“……”
那?下,余思归终于把这块缺失的、她看不见的拼图拼了起来。
——去年暑假末尾,盛淅睡不着觉,半夜跑到?归归家门口来看最后?一眼,然后?看到?了贴在门上的信。
刘佳宁的信。
信中?刘佳宁没写复读的具体地点,就算他动?用?关系去查,也需要时间;在这过程中?,他忍耐着,登上去北京的列车,报道、军训……
归归难以想象盛淅那?夜的心情,以及读完信后?的模样。
思归霎时难过起来,期期艾艾地说:“淅淅你当时在路上……”
车窗外阳光万里,少爷冷冷道:“当时一路上都挺讨厌你的。”
“……”
-
姓盛的这一路上倒没讨厌她,归归趴在他旁边看书,过了会儿又拿起手机,发现?老贺给她发了条微信过来。
“盛淅。”归归看完微信,拍拍他手腕,盛淅抬起眼看她,眉宇间怒火缭绕,带着一股对ppt的仇恨。
归归:“……?”
盛淅揉了下眉头,尽力冷静道:“我不是针对你。有情绪是因为下午要汇报,幻灯片还没做完。”
思归哭笑不得,伸爪子捏捏他的手,少爷又捏回来,两?人攥攥爪子又松开。
过了会儿,盛淅想起这记小朋友样的握手,被?逗笑了。
“怎么了?”他侧过头,温和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