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却?忽然对上了盛淅的?眼神。
盛大少?爷占了个靠窗第一排,旁边一个大咧咧的?空位,似乎没让任何人坐,目光正?轻飘飘落在余思归身上。
“……”
备用教室里人声喧嚣,盛淅目光冷淡漠然,盯着归老师,指节在桌上漫不经心叩了叩。
——让她?坐在那里的?意思。
两个人四目相对。
大少?爷看着她?,又轻轻点了点桌子,再次强调了下。
阳光洒落窗边,落在同桌俊朗眉目之间,同桌眼神里闪着点看不出?的?情绪,态度绝算不上坏。
思归直接跑了。
刘佳宁在教室后排找了个异常偏僻的?位置,思归含着泪背着包逃过去,坚决不和盛淅坐在一处。
他占的?位置再好也不要?。
-
……
归归躲了同桌一天?。
盛淅似乎下了课就想过来找她?。
但是归归老师望淅而逃,绕着他走。学农的?第一场活动就是野外烧烤——同学们露天?捡柴火,熏一根可怜烤肠。没人晓得为什么烤根烤肠也算是农,但是的?确是个分组活动。
而且因为要?让未成?年学生和明火打交道?,老师看得格外严格……
大家都不敢随意挪窝说小话,余思归和自家组员坐在一起?,火根本烧不起?来,捡的?柴火都是湿乎乎的?。
她?拿烤肠扒拉了一下燃烧枯木枝,刘佳宁对着她?的?手?吧唧一巴掌:“烤肠戳了灰你还吃吗!”
龟龟震惊地?问:“你烤得熟吗?”
“……”
“就用这?”
余思归又扒拉了下那团枯枝败叶,脾气很坏地?抬头问。
刘佳宁对着那团冒烟的?东西,实在说不出?话……
盛淅那头火倒是烧了起?来,他往这里微一张望,归归火速垂下了脑袋,专心烤自己的?烤肠。
……
夕阳沉入山林,落日余晖如火一般。
学农晚自习从七点开始,归归吃过晚饭进班时,盛淅又叫了她?一次——这次干脆连名带姓。
“余思归。”他道?,“你过来下。”
而通过一下午的?独处,余思归已经脑补到盛淅把她?叫过去当面臭骂说我才不爱和你聊天?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恐怖场面,听了之后立时很惶然地?抬头看了同桌一眼。
落日余晖穿过窗户,投下淡淡光泽。
两人对视的?刹那,盛淅愣住了。
盛淅:“……”
“不是,”他终于露出?点悔意,望着归归老师道?:“余思归……你生气了?”
他问得过于直白,很难逃开,然而归归还没来得及回答,老贺就风风火火地?拿着模拟卷子冲了进来。
余思归一看班主任,立即逃到了刘佳宁身边。
-
……
在学农躲人是很方便的?。
基地?场地?大、住宿更不在一处,一般还以小团体为单位活动,就像班上坐得非常远的?两个同学可能一学期都说不上几句话、大学班上可能有人四年都没正?经交谈过一般,余思归不愿意搭理盛淅,根本遇不上太大阻力?。
她?只要?一看到盛淅的?头发毛,就咻一声逃了。
虽然逃避也没啥用,回学校上课了还是得和他坐同桌,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来找自己……但余思归莫名地?就是不愿意。
她?觉得自己太奇怪,仿佛已经被盛淅左右了喜怒哀乐,连钥匙都被交到了对方手?中一般。
——又好像少?和他说几句话,就能将主动权夺回来似的?。
余思归蜷缩在床上,在黑咕隆咚的?夜里看盛大少?爷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他发来的?微信很简单,也很破天?荒地?,问:
「睡了吗?」
我没有睡。
然而余思归一个字都没回,拼命装死,成?为一只真正?的?缩壳乌龟,缩在名为被窝的?壳里怔怔地?看着屏幕上他的?消息。
然后紧接着下一秒钟,归老师意识到自己心里是高兴的?,甚至有些?雀跃的?意味。
……为这三个字而高兴。
余思归以额头轻轻贴住手?机屏幕,睁开眼看着明亮的?光,和模糊的?大色块。
他来主动找我了,女孩子想。
但紧接着,又生出?来难言的?心酸。
思归心中被那股酸涩填满,知?道?自己是在闹脾气,却?不知?道?自己闹的?脾气究竟为何物,想让同桌来哄,却?没有任何立场这样做。
“……”
余思归觉得这样的?自己陌生至极。
长夜风声温柔,锈迹斑驳的?窗外花影婆娑,在春夜长风中敲击窗棂。
余思归缩在床上,宿舍里众人呼吸平稳,然而思归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摸出?手?机,将盛淅发的?消息拿出?来当晚安看了一遍。
女孩子鼻尖微微泛酸,眼底映着那三个他可能都没怎么花功夫的?、随手?发来的?“睡了吗”,在枕头上蹭了蹭,终于得以安然入眠。
-
第二天?的?活动就与第一天?截然不同。
第一天?是专哄小孩玩的?,次日学农才露出?它狰狞的?本来面目。早上十班冤大头清理田埂杂草,下午就变成?果树修剪。
余思归在拔杂草那环节就差点去了,下午班长体委拎着修剪果树的?大剪刀出?现时,思归甚至趴在刘佳宁背后哽咽了两声。
“……?”刘佳宁微微一哽,“没必要?吧?”
余思归缩在她?身后含泪、声线颤抖不已:“我……我没睡好……”
“我今早都叫不醒你。”刘佳宁嘲道?,“整个宿舍没有人比你更像猪,还抱着枕头睡,口水都出?来了,怪不得你妈老说叫你起?床不好叫……”
归归老师十分倔强地?说:“这是她?的?问题,不是我的?。反正?我昨晚没睡好。”
刘佳宁面无表情:“今早我叫了你二十分钟。”
“……”
“那我也是没睡好。”归归含泪抽噎,“叫不起?来我是你的?问题!宁仔我害怕,我没睡好觉此时虚弱至极!我好怕这个剪刀把我砸死了,我就是不愿意修剪果……”
刘佳宁无名鬼火一蹿:“你他妈……”
但是还不待宁仔用大剪刀剪掉余思归可恶的?头,身后就响起?了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
“我给你剪。”盛淅的?声音忽然道?。
余思归大惊回头。
盛大少?爷正?站在她?身后,伸出?手?,似乎压抑着无名的?火,带着一股终于抓到龟龟的?烦躁与执着,冷冷道?:
“剪刀给我。”
第三十八章
你谁啊, 就你也配替本王修果树?
余思归浑然不知自己早已代入了山大王风格,拒绝得干脆利落。
“不用了。”归归慷慨地说,“自己的事要自己做。”
那一刹那盛淅面色微变, 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下一秒钟学农基地的老师来了, 所?有人都?被踢了回?去。
所?以说在学农基地逃避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其实?和朋友不应该计较这些。别说普通朋友了, 哪怕是刘佳宁——有时宁仔并不回?复余思归的消息,或者干脆一鸽就是四五天, 再或者在外头和别的同好聊得飞起, 余思归从不曾在意过。有时她?自己都?意识不到刘佳宁忽视了自己, 或自己忽视了宁仔。
如果有人对?思归说“宁仔不喜欢和你聊天”或“宁仔去漫展勾搭小妹妹了”, 试图用这两样伤害余思归,思归甚至会觉得这是个乐子人。这些事物根本不是这样衡量的,且先不提这和归老师有什么关系, 宁仔是个一定会回?归归身边的人。
十二年的友情, 令时间与空间都?成?为了次要事物。
有人说友情也需要对?等?,但?大多数友情不会经过天平称量,不会斤斤计较。
仿佛朋友只要「存在」,就足以给自己慰藉一般。
余思归用剪刀剪着桃树枝桠。四月桃花刚落, 残花仍在。
……可?是盛淅却似乎不适用于这个标准。余思归想。
思归喜欢和他聊天,哪怕共同话题没那么多也没关系;想从他那里?听到晚安, 想和他什么都?不做地呆在一起。
不愿意被他忽略,不愿被当成?一个普通的同学,懵懵懂懂地想成?为一个有点特别的存在。
特别的……什么呢。
余思归茫然地看着桃树鼓起的、灰棕枝干。
暮春桃枝是需修剪的, 如果不将多余枝叶修剪去,会占用桃树营养, 夏天的桃子就会长得歪瓜裂枣。
——特别的什么呢?
明明是宁仔做了就没事的,我甚至都?不会察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