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绾绾
“早上那会儿疼，爹地找医生叔叔开了止疼的，输完液之后糖糖就一点也没觉得疼了。”
输完液了？
姜黎一愣，“现在几点了？”
“糖糖也不知道哦。”
“……”姜黎正打算去病房外的走廊上看时间，就看到封司夜推门走了进来，病房门不隔音，他大概听到了她刚才问话，回答道，“十点。”
“十点？”
姜黎吸口气，她竟然睡到这个时候。
“你们怎么不叫我。”
小丫头抢在封司夜之前回答，“爹地说妈咪太累了，不让糖糖喊妈咪，医生叔叔查房的时候，爹地还让医生叔叔动作轻一点，不要吵到妈咪呢。”
“妈咪，爹地对你多好啊。”
“……”姜黎扫了小丫头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丫头打什么主意，伤成这样在病床上躺着还不老实，还想撮合她和封司夜。
姜黎直接无视她。“吃饭。”“我先去洗漱。”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糖糖的主治医生又来了，这次是给小丫头拔尿管，拔掉之后，医生交代，“拔尿管之后，可能会有排尿困难的情况。如果尿不出来就打开水龙头，让水流的声音刺激一下。伤口疼得不是很厉害的时候，可以扶着孩子走动走动，能促进她排气，也有利于伤口恢复。”
姜黎就看到平时气场强大让人大气都不敢喘的封司夜，像个临考被批评的小孩子一样，连连点头说好。
姜黎心里五味杂陈。
情感上她其实不太想看到封司夜和糖糖走得太近，怕他把糖糖和阳阳抢走，可看到他努力地想做一个好父亲，她理智上又觉得这样对糖糖和阳阳才是最好的。
饭后不久，封九辞就带两个孩子来了医院。
小寒和阳阳是手牵手走过来的，看上去感情很好的样子，姜黎看着十分欣慰。
“妈咪！”“哎！”
姜黎一手抱住一个小家伙，在阳阳脸上亲了一口，转头看到小寒期待的眼神，她「吧唧」在小寒脸上也重重亲了一口，小寒小脸微红，唇角立马飞扬起来。
一旁的封九辞捂着心脏哀嚎，“小寒你这个臭小子太厚此薄彼了，二叔一手把你拉扯大，想亲你一口你老大不情愿，换了你妈咪，你就高高兴兴的让亲了，你也太区别对待了。啊啊啊，二叔伤心了。”
“……”小寒绷着脸拉了拉封九辞的下摆，封九辞顺势蹲下来，“干嘛？”
小家伙搂着他的脖子，有些不自然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封九辞呆住，不等他反应过来，两个小家伙就跑去病床边跟糖糖说话去了。
封九辞呆呆地捂住脸蹲着，半天都没起来了。
天哪。
他们家小寒身上的坚冰好像真的融化了不少，换成以前，他这样调侃他，小家伙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他第一次感觉，小寒的自闭症有了好转的迹象。
封九辞低着头，悄悄抹了把眼泪。
……“手机呢？”“修好了，给你。”
“……”姜黎赶紧接过来，她立马翻找音频。果然看到了之前的录音，姜黎猛然松口气，见这么多人陪着糖糖，姜黎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
她扭头问封司夜，“那两个人，你送到哪个警局了？”
“现在去？”“对！”
封司夜起身向她走来，“走吧。”
“你也去？”“嗯！”
姜黎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她立马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留下陪糖糖吧。”
三个小家伙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小丫头耳朵尖地把两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她连忙说，“妈咪你要出门办事吗，你让爹地送你过去吧，外面还在下雨呢。”
姜黎想说不用，却见三个小家伙都眼巴巴地看着她，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姜黎有些心塞。
她觉得自己被拿捏了。
偏偏封司夜这会儿还客气上了，“还走吗？”
“走！”两人一起离开病房。
病房门口放了一把伞，封司夜拿起雨伞跟姜黎一起下楼，走出住院部，他撑开雨伞，跟姜黎一起走向停车场。
雨伞不大。
两个人撑着同一把伞，不可避免地有肢体接触。一把伞仿佛把他们隔成了一个小天地，姜黎不自在地跟他拉开一些距离。
封司夜把雨伞往她的方向偏了偏，他那边的肩头立马被雨打湿了一片，他像是没有知觉的工具人一样，眼皮都没动一下。
“……”听着雨伞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姜黎叹口气又默默地往他的方向靠近了点。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洼。
没注意到封司夜唇边扬起了一抹弧度。
第97章 为什么躲我？
警局。
姜黎直接在警察面前播放了录音。
录音里。
在姜黎的引导下，姜志远亲口承认了四年前找人杀她的事实。
警察吸了口气，面面相觑片刻后才说，“今天你不来警局，我们也打算去找姜小姐了。两个绑匪都在昨天的车祸中遇难了。但警方在车祸现场找到了绑匪的手机，恢复了他们删掉的通话记录，他们很小心，没有用微信对话，都是电话直接沟通。现在有只有转账记录和通话记录，还不能证明是姜志远绑架了你女儿。”
“……”
“姜志远对自己的犯罪行为拒不承认，而且还叫嚣着要告你故意伤人罪……有这个录音就好办多了，能证明是姜志远先对你动的手，也能证明他身上的伤是你自我防卫。”
“谢谢。”
四年前姜黎「跳江自杀」后，她养父母曾经报过警，警方从电脑里调出了她的卷宗，看到她卷宗上的照片，警察愣了一下。
“你是姜黎？”“是。”“你整容了？”“是！”
警察点点头，“接下来还要做个笔录。”
“好。”
“知道姜志远为什么要杀你吗？”
姜黎摇头，“不知道。”
“那……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着警察的面，姜黎没有丝毫隐瞒，把当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她的身世，到姜家和莫家定下的娃娃亲，再到她二十岁生日时，被灌多了酒失身……然后是被退婚，被赶出家门，紧接着就在回学校的跨江大桥上被人刺杀。
“当时你被救之后没有回家，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就怀疑是你父母要杀你？一般人应该不会这样联想。”
“因为，那人捅我一刀之前……划花了我的脸。只有我同胞妹妹姜曦对我那张脸深恶痛绝。”
“你是因为被毁容才做了整容？”
“是！”
一个字像石头一样重重砸在封司夜心上，疼得他呼吸都乱了两拍。他一直以为姜黎整容是方便回国报仇，没想到她竟然是被毁了容。
他伸手，握住了姜黎的手，她指尖轻颤着要缩回手，封司夜紧紧握住，不容许她逃离，姜黎狠狠瞪他一眼，封司夜仿若未觉。
……
录完口供，警察就让姜黎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姜黎和封司夜都很沉默，姜黎是因为想起四年前的种种。而封司夜把姜黎跟警方说的话跟四年前的情况结合起来，脑袋里已经有了清晰的脉络。
四年前那一夜之后，他让九辞去找监控里的女孩，阴差阳错之下，九辞找到了姜曦。
姜志远和姜曦一拍即合，迅速冒领了姜黎的身份，他们担心哪天姜黎出现真相曝光。所以不但第一时间毁了她的容，还对她痛下杀手！
所以……
她遭遇的一切，也有他的原因在里面。
封司夜捏着方向盘的指骨微微泛白，呼吸间喉咙都带着灼痛感，“姜黎。”
“嗯？”“对不起。”
“……”姜黎从回忆中回神，茫然地看着他，“啊？”
警方很快会调查出真相，与其让她从警方口中得知真相，不如他现在坦白，“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我知道。”
封司夜立马看向她，姜黎靠在真皮座椅上，没感情地掀起唇角，“我想来想去，他们要弄死我应该是临时起意，这个临时起意是因为什么呢……我想了四年也没想通，直到昨天……知道你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之后，我大概想明白了。”
“……”
“但内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愿意承认。毕竟，再没感情，我也是他们亲生的，好歹也是一条命……他们总不可能为了攀附上你们家选择弄死我，毕竟杀人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但是……现在大概没办法骗自己了。”
这是她昨天上半夜想通的。
事实证明。
在有些人眼里，权势金钱和地位真的比所谓的血缘重要得多。
姜黎觉得特别讽刺。
她揉揉脸，“你不用跟我道歉，是非黑白我还是分得清的，要杀我的人又不是你，我不会把这笔账算到你身上去的。”
没道理坏人作恶她不去恨坏人，反而怪到别人身上，她没有这么不讲道理。
“正义不会缺席。”
“我知道。”姜黎轻笑，“我马上就能等到了。”
……
接下来的两天，姜黎一直在医院照顾糖糖。
糖糖止痛药的药效过了之后，又疼得一身冷汗躺在床上抹眼泪，姜黎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在糖糖不那么疼的时候，扶着她下地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