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厘
事关初印象的隆重日子,化妆穿着无一不是斟酌斟酌再斟酌,最后上了车,还不忘仔细检查眼线有没有画到位。
“中国大学的教育普遍不走督学路线,老师只是引导,更多是希望培养学生自主自觉学习的能力。”
谢洵意叮嘱谢蔷:“去了之后不用太紧张,芙大是全国知名高校,能进去的学生品质素养方面都不会太差,你按照流程走,一般来说不会有问题。”
“我看了你的课表,排课宽松,而且大多集中在下半学期,现在刚开学,你有很充分的时间去适应环境,熟悉人群,慢慢来,不需要着急。”
“特聘教师情况特殊,不出意外学校都会安排专门人员跟你对接,去了之后,你无论各方面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如果有特殊情况,出现其他校方解决不了的事情,又或者有什么人或者事让你觉得不舒服了,记住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哥哥你看我眼线对称了吗?”
红灯路口,车子在人行道前刹停,谢蔷纠结一路了,还是没忍住转头问谢洵意:“怎么总是感觉左边高了一点呢?”
谢洵意:“......”
谢洵意:“我刚刚说的话都听见没?”
谢蔷点头:“听见啦。”
谢洵意:“我说了什么?”
谢蔷就一条一条跟他数:“不要紧张,不要着急,有小事找学校,有大事找哥哥,有别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也要第一时间找哥哥,是这些吗?”
谢洵意面色放缓:“嗯。”
绿灯即将亮起。
松开刹车之前,他将目光在谢蔷眼周围逡巡一圈,未果,又在整张脸上绕一圈。
刚松的眉心又一次拧起来:“哪条是眼线?”
*
*
他们住的地方离芙大很近,走路也不过就十多不到二十分钟。
过了岔路口红绿灯,车辆很快到达芙大大门口临时停车区。
谢蔷从车窗往外看,门口伫立的大石头上龙飞凤舞刻着“芙城大学”字样,正对远处校内的钟楼。
气派。
谢洵意:“路记住了吗?”
谢蔷作为大学老师,上课时间不固定,谢洵意没办法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多数时候她都得自己出门,自己回家。
还好路线简单,全程就一个岔路口,谢蔷点点头:“记住了。”
在她下车之前,谢洵意不放心地又将话重复了一遍,以及反复叮嘱一条:“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看看有没有核桃酱。”
谢蔷一点也没有不耐烦,认认真真都听完了,推开门下车:“放心放心,我都记住了,哥哥你快去上班吧,不然要迟到了。”
已经过了返校高峰期,清早从校外入校上课的学生不多,只有稀稀拉拉几个。
谢蔷带着特聘文件迈进芙大校门,门外的黑色轿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一直安静停在原地。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掉转车头,缓缓驶入车流。
“三分二十四秒。”
从谢洵意一出电梯,青辉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举着手臂看手表时间,语气夸张:“不可置信,我们守时敬业的谢律竟然有史以来第一次迟到了,还迟到了整整三分二十四秒。”
他笑眯眯放下手,揣进裤兜:“一大清早的,干嘛去了?”
谢洵意:“送人上班。”
青辉:“蔷蔷?”
谢洵意:“嗯。”
青辉:“哪儿啊,方便透露吗?”
谢洵意:“芙大。”
“芙大?咱们母校??”
之前玩游戏,青辉记得谢蔷说过她是来当老师,联系她的年纪,青辉一直以为是哪个中学的外教:“蔷蔷这么牛?小小年纪都已经是大学老师了?”
“不是老师。”谢洵意:“是教授。”
“??”青辉:“what???”
“什么什么?”
小顾抱着一沓打印纸路过,一个不留神就听见了,迅速加入一颗脑袋:“蔷蔷怎么了?”
青辉:“蔷蔷现在是芙大老师,不,芙大教授,二十四岁,你敢信?”
小顾噌地睁大眼。
青辉:“是不是很不——”
小顾:“天哪蔷蔷太棒了!长得又好看,性格又讨人喜欢,能力还这么优秀!呜呜呜我的小仙女,老母亲要暴风哭泣,感动落泪了救……””
青辉嘴角一抽。
谢洵意视若无睹拉开门:“上次的会议记录发我,去通知其他人开早会。”
今天的会议主持是青辉。
要做的也不麻烦,只是意味着他得全程在首位,不能和坐在底下时那样划水摸鱼了。
很无聊,只能玩玩眼神巡逻。
然后他就发现他们成熟稳重恪守规矩的谢大律师,在一个会议期间摸出手机看了七八九十次。
嗯?
不寻常。
是以会议一结束,其他人都往外散的时候,他就手快地拉了谢洵意落在最后,压低声音问:“你今天还有别的工作?”
谢洵意:“没,有事?”
青辉:“是有事,不过不是我,是你,开个会手机都快被你摸包浆了,等谁消息呢?”
他咕噜这话时,谢洵意好巧不巧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谢洵意:“……”
谢洵意收起手机:“没有。”
青辉呵笑:“就睁着眼硬瞎说呗,你可瞒不过我,猜猜啊,是不是等蔷蔷消息?”
谢洵意转头瞥他。
青辉哦哟一声,登时乐了:“还真给我猜着了,怎么,孩子第一天上班,你还担心了啊。”
谢洵意蹙着眉心没说话。
“嗐,行了行了,关心则乱。”
青辉安慰地拍拍他肩膀:“人在学校里面有什么好担心的,安全很有保障好吧,再说了,又不是去什么公司企业,老师同学好相处得很,没事的。”
这些谢洵意当然知道。
只是知不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放心又是一回事:“她中文不好。”
“蔷蔷那个中文还不好?”
青辉服气:“要不是咱一起玩儿过游戏,我就要信你了,说句不夸张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普通话比蔷蔷还要标准的中国人,考个二甲一点问题没有吧?”
谢洵意:“她年纪小,如果同事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教师,她会不适应。”
“你多久没回学校了?咱们念书那会儿的老教授早退休了,新上岗的老师不说跟蔷蔷同龄,笼统概括一句都是年轻人没问题吧?”
青辉摊着手给他数:“而且退一步说,就算真的其他老师都是上年纪的,一群亲切和蔼阅历深厚的同事在身边,对她来说不是更好么?”
确实是这个道理。
谢洵意其实都明白,但眉头依旧没有放松的迹象。
青辉叹了口气,情绪复杂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懂。”
谢洵意:“什么?”
青辉:“比喻比喻,哎反正你放宽心就行,担心也没用,孩子总要长大,总要经历自己的人生,你也不能一辈子把人拴在身边守着护着是不?”
“青律师,外面有人找你。”
“知道了,马上。”
青辉扬声应完,又转向谢洵意:“我当事人来了,我就先撤退了啊,你要实在担心,就给蔷蔷打个电话问一问,走了!”
青辉一走,从会议室往办公室的过道就只剩下谢洵意一个人了。
手机依旧没有消息进来。
没有消息,那应该就是顺利的意思。
谢洵意放下手臂抬步往办公室走。
只是还没两步就再次慢了下来,站在原地闭了闭眼,认命再次打开手机,编辑信息。
*
*
谢蔷这会儿可没工夫回信息。
不只是回信息,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看手机。
芙大太大了,她拿了张校园地图研究,花了半天时间找到艺术楼在哪,又花了半天才走过去。
接应她的是几位音乐学院的教授和领导。
谢蔷其实有点胆怯这种领导人物扎堆的寒暄,尤其自己还处在漩涡中心。
好在开学头一天,大家都很忙,没太多空陪她打转耽误。
迎接结束,欢迎完毕,再迅速过完任职程序,其他人很快散去各忙各事,只余下一位同系老教师领着她前往办公室。
“我姓云,你可以叫我小云老师。”
小云老师三十出头的年纪,端庄,知性,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眼神含着水乡女子独有的如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