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码代码的Gigi
再走回去时,天已经黑了。
路灯已开,一片车水马龙。走到交通路口时,蜂拥的人流一股脑冲着,林夏被裹挟其中,跟着一起往前走。
过了马路,再次走到人行道上,一侧是车流,一侧是绿色的植被。估计是有大树投下的阴凉,角落里竟然还有一片无尽夏。缤纷的颜色,被路灯照着,十分娇艳。
林夏还没停住脚步,就听到了刺耳的车铃声。刚回头,一辆自行车就从身旁穿过。车龙头就差点蹭到了她,许久没有在这样繁忙的路上走着,不知还会有非机动车骑上人行道,她一阵慌乱与无措。没敢再停下,匆忙往前走着。
快走到家时,她却放缓了脚步。外面有很多人,到了家,就只有她一个人。
在外面,她要注意形象,扮演一个情绪稳定的正常人。到了家,她不知如何面对自己。
怎么可能会没有期待呢?
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成了她最信赖的人。
关系的神秘在于,自以为是定下的界限,不知在何时就会被人全盘推翻。当程帆冒犯了她内心的领地,她赶不走时,就只能让他住下。
可他命令的口吻,只是又一次提醒她,她不能这样全然信赖他。
怎么会没有恨呢?
给了她依赖,又活生生要她还回去。告诉她不能再尝这种滋味,可被他冒犯的领地,已成了他的疆域。
林夏回到家之后,将小熊放在了沙发上,再脱下了快滴水的衣物,去洗澡。
洗完澡后,她竟然习惯性地想要喝一杯酒。多么可笑,她的一部分已经被他塑造,再难以改回去。
家中没有酒,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路,她已经累瘫,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着小熊。就算是同一款玩偶,每一只都有自己的脾气。
这一只躺坐在沙发上,都竖着鼻子,一副不好惹还目中无人的样子。她捏了它的鼻子,想让它乖一点,但还是要尊重它的性格。
她心想,自己真是进步了,已经许久没有情绪失控了,这次连东西都没摔,省钱了。可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在年少被母亲教导女孩子不要哭后,她很少哭出声。在没人的地,将眼泪流完,再若无其事地去做其他事。
此时,沙发上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是程帆的电话。
她转过身抽了两张纸巾,将眼泪擦干,再按下了接通键。没有说话,等着他先说。
他自然又是问她在哪,她照例回答了在家。
她说完后,电话又陷入了沉默。
一整天的情绪被她强行压下,可此时面对着他的主动来电,她内心的委屈与恨意再也无法忍耐。
除了他,她不知道要向谁来宣泄。
他成了她的发泄口。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怎样去伤害他呢?
痛吗?
那就忍着。
“程帆。”
程帆不想离开她的卧室,坐在了地板上,可以开外放,手机却放在了耳边,听到她喊他名字,扯了嘴角无声地笑了,“嗯?”
“昨天你问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我想了一天,我觉得是合适。婚姻不需要那么多的爱情,合适比爱更重要。”
“我有时会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要放弃很好的人,为什么会遇上你。”
第57章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戴奕一早就去上班。
而等到下午一点半,老板都没来公司。这很反常,下午两点要召开的高管会议,是上周就定下的。昨天还提醒了老板一遍,写在了他的日程里。
老板这人很有时间概念,自己召开的会议都不会掐点到。至少提前半小时到办公室,将资料过一遍,正是他这么认真的态度,下属糊弄他的难度有点高。
又等了一刻钟,人还没到,戴奕准备直接打电话联系他。
打了工作手机,没有人接。
打了私人手机,响了许久,电话才被接通。
“程总,两点的会,您还没来公司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下,似乎在反应着他的话,过了会说了句“帮我取消。”
戴奕听着他的嗓音不对劲,声线低而粗糙,像是很用力才能说出口,“老板,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有重要的事你直接打我电话。”
两句话说完,都没了力气再开口。
程帆挂了电话后,手掌摸了额头,的确是发烧了。
头发快湿透,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在发着酸而一阵阵的剧烈疼痛。没被电话吵醒前,半梦半睡着,一阵难受后又昏睡过去,如此往复。
好几年都没有发烧过,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退烧药,但他此时没有任何一点力气下床去找,或是打个电话让人送过来。
他半撑着开了灯,她那侧的床头柜上有个水杯,是她前夜喝剩下的。快烧到脱水,哪管新不新鲜,忍着喉咙痛,喝下了半杯水。
放下杯子、再躺回床上时已经气喘吁吁,平日里再规律锻炼,当病痛来时,都毫无抵抗能力,甚至还有更难受些。
自己的枕头已经湿了,他躺在了她的位置上,她喜欢睡在右边。
再柔和的灯光都觉得刺眼,关了灯后,房间再次陷入了黑暗。感官格外敏锐,能闻到她枕套上的味道,淡淡的香气,在他鼻翼间环绕。头脑烧得恍惚,盖着她盖的被子,闭上眼时,闻着这无处不弥漫的她的味道,好像她在这陪着发烧的他。
头越来越沉,可他不想睡过去,即使要清醒地承受着身体的疼痛。
每一个短暂的梦中,都是关于她的片段。
昨晚的那通电话,是他挂的。不想再听她说下去。
烧得骨头都要疼到散架,意识又陷入了模糊。在一场她制造的梦魇里循环着,听着她不停地说,放弃了很好的人,后悔遇上他......
身体遭受剧烈疼痛时,意识都回到了幼时。由社会环境与自我意识培育的思维与逻辑被肢解,对抗险恶、适应生存的本领被缴械,对着扎进心口的伤痛,他无能为力。
那个幼时蛮横而傲慢的他,被欺负了,一定要还手;对瞧不上的,一个眼神都懒得搭理;对得不到的,会干脆放弃说不要。
而林夏,不在任何一种可能里。
他没有还手能力;他得不到,连一句不想要了都说不出。
程帆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不知几点,打开窗帘,天已经黑了。有了点力气,但烧还没退。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站起时头一阵眩晕,才想起几乎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但一口东西都不想吃。
头重脚轻,每一步都走得很累。明知发烧最多两天,再多躺一天,就能恢复正常。但他此时无比厌恶对身体失去掌控权的滋味。
他强撑着如平常一般的步伐走到外边,客厅的茶几上一片凌乱,酒瓶开着,酒杯中还有剩余,桌上还撒了些,将一本杂志都染的半红,不过也干的差不多了。
没有收拾,他倒了杯水灌下,去年冬天她感冒,他买了一堆药回来,家里肯定有退烧药。但他不知道被放在了哪里,无人可问,家里一个个柜子翻找着。
找到后,吃了颗药片。温水喝下 ,胃开始苏醒,他走去厨房,冰箱里没什么食物,冷藏层只有牛奶和几个柠檬。冷冻层倒是有肉,但他懒得弄。
烧了水,煮了碗面,熟了捞出后放了酱油搅拌,他就能应付过去。
已经睡了一整天,虽然依旧不舒服,却不想回到床上。程帆走去了客厅,开了音响,放了歌。
依旧是崔健。
曾在家放崔健的歌时,她先是质疑,不敢相信他竟然是会喜欢摇滚的人,与他这么严肃的长相太不符合了。他说我十七八岁就听崔健的歌,她停顿了半天,来了句,我俩有代沟啊。
看着她狡黠而戏弄的眼神,他气得将她压在了沙发上。那个夜晚,听着叛逆的青春里常听的歌,身下是不曾经历过他年少的她。
闭上了眼,这个世界需要摇滚,他不想见到任何人。
苏文茜早两天就通知了林夏,今天记得去画廊,她嫂子策划许久的展览开展。作为朋友,自然要去捧场。
以往这种场合,林夏都是与程帆一同去。
自那通电话后,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具体几天,她也懒得去算。
林夏并不能做到什么都不管,工地的事依旧在忙着,为重新开工作准备。至于什么开拓新项目与应酬,她通通延后,将现有项目做好就行。
工作之外,她购物颇多,重买了电视准备安在客厅。虽是盛夏,但秋装早已上市,她花了一整个下午独自购物,装满了公寓内的一扇衣柜。
只是相熟的Sales跟她介绍男装时,她愣了下,说不用。
程帆的衣服大多是她买的,他的身材一直保持的挺好,型号稳定。给他挑衣服很简单,每次都是类似的款式,她顺手带几件就好。
明明买了很多新裙子,但她却没有梳妆打扮的心思,简单地穿了条浅色牛仔裤,配黑白条纹的背心马甲。
不知他会不会去,他大概率也不会去。这种文艺的社交场合,往日都是她关照他将时间空出。
车堵在半路上时,林夏才发现自己计算错了时间,公寓这边离画廊更远些。骂完自己真是昏头了,就按着喇叭提醒前面睡着的司机赶紧他妈的过红绿灯。
到画廊时,边看着时间边往里赶去,才进门没几步,就被苏城给截下了。
“你家程帆都已经来了,你怎么迟到啊?”苏城塞了个小册子给她,“啧,换新车了,你们家也不必要开两辆车来吧,多不环保啊。”
没想到他来了,估计是苏城通知他的。
林夏接过了册子,“你在门口当门童做导览呢,辛苦了。”
“你是不是在家不允许你老公吃饭啊?”
“什么?”
“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我这才多久没见到他,今天都快吓了一跳。”
苏城这么说有夸张的成分在,毕竟他结婚还没多久,就已经胖了将近五斤。自己发胖的时候就很烦别人瘦了,程帆也确实瘦的明显。
不知道说什么,林夏笑了笑,“我先进去找小范打招呼。”
“好,去吧。”
走到里边,小范正在跟身旁的好几个人介绍着这次展览的重磅作品,看到了程帆的背影,他却是一身正装,如此正式的装束,在画廊里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想与他碰见,林夏转身去了更里面。
她自觉是个毫无艺术细胞的人,来这种场合,多看看,也当是熏陶。不过社交也是一部分,有合适的就要买下,当捧场。
她在角落里发着呆,想着一会去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厅吃饭,那儿的窖烤披萨很好吃,外送和现场吃的口感区别很大,难得来这边一趟,自然要去吃一个披萨。
“看您在这看了许久,很喜欢这幅画吗?”
发呆被打扰,林夏转了头,是个烫了头发的男人在问她,她还真没看这幅画是什么,糊弄了句,“还行。”
“这幅画,给您的感受是什么?”
她心中不悦,来看个画,还需要回答问题吗,她不喜欢陌生人对她主动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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