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屿
当《情非得已》的前奏一响起,除去喻嘉樾,其余三人都退到尚禧暖身后,悄悄朝着黎锡然竖大拇指。
欢快的歌曲风格与节奏,从黎锡然口中唱出,是另外一种感觉。
他嗓音低沉,带了些哑腔,气息又沉又稳。每句歌词从胸腔发出,就显得更加温柔。
他唱:“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
像是在回应,初见时,不单只有尚禧暖心中泛起涟漪。
纵使成熟稳重如他,也会情非得已。
而整首歌高.潮时的变奏,黎锡然向前迈了一步,就站在与她平行的直线上。
他那双含着琉璃般的眸子,在漫天星空的映衬下,眼底是汹涌流淌的爱意。
就直勾勾地,与她四目相对,唱道:“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尚禧暖难得没有躲开他的视线,就平静地感受着他此刻眼神中的深情款款。
这歌选得应景,像告白,像解释。
像是将从前所有的情非得已,都通过一首歌的歌词,全部唱给她听。
尚禧暖抿唇,对着他粲然一笑,“江老板,给我话筒。”
不是会唱歌吗?
不是会借歌抒情吗?
她也会。
“完了,大小姐唱《小半》。”
轻柔舒缓的吉他伴奏,短平快地直接进入到歌词部分。
就像她迫不及待诉述的心情,“不敢回看,左顾右盼不自然地暗自喜欢,偷偷搭讪总没完地坐立难安,试探说晚安多空泛又心酸。”
尚禧暖的声音又轻又柔,几句歌词就像是对黎锡然的温柔控诉。
而这些都是她刚开始认识他时会做的事。甚至有些习惯,时至今日,还常有发生。
会忍不住地去看他,听到他的名字,心脏都是雀跃的。
“低头呢喃,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在原地打转的小丑伤心不断,空空留遗憾多难堪,又为难。释然,慵懒,尽欢,时间风干后你我再无关。”
情绪正浓郁时,尚禧暖抬手,按下了音乐暂停键。
而这首歌的歌词基本就是她这些年的暗恋心境——久而不得。
她喜欢,接近,揣测,害羞,偏执。
然后心冷,放手。
她看向黎锡然的眼神,坚定又哀伤。
仿佛带着必然的决心,将这些年所有的爱意,都剖开袒露。
埋怨也好,控诉也罢。
此刻都化作释然一笑,她重复歌词道。
“时间风干后,你我再无关。”
唱完最后一句,她将话筒丢在桌上。
说了句“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后,便控制着电动轮椅离开。
谁知这时,黎锡然直接迈大步朝她走去。
男人手臂肌肉伴随着血管虬结而起,牢牢握住了轮椅后面的推把。
感受到阻力,尚禧暖回头,“黎锡然,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而再看黎锡然,他整个眼眶都是通红的。
就居高直直地盯着她眼睛,逐字逐句回:“对!我没有听懂!”
下一刻,黎锡然直接将她从轮椅上抱起。
阔步流星的,朝着他的帐篷走去。
感受到强大气场的侵略,尚禧暖整个背脊都挺直了,怒目圆睁地,骂道:“你干什么!”
黎锡然脚步不停,眸底是熊燃的火光。
连就声音,都压抑着低沉翻腾的危险气息,“我们两个单独,安静的。你来讲讲,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第14章 银碗盛雪
◎我们之间,绝不会仅限于此。◎
尚禧暖被黎锡然桎梏于怀中, 因着连日的候机赶行程,早已疲惫的人只有用那双琉璃眸子死死瞪他的余力。
虽是无声的反抗, 但尚禧暖瞳底那如盛满清冷寒泉的眸光, 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将黎锡然冰灼得浑身寒凉。
本默默守在她身边的喻嘉樾见状随即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两人身前,拦住了黎锡然的路。
“放开她。”喻嘉樾声音压得极低, 与往常完全两个模样。
“你还没有资格要求我。”黎锡然居高,护着怀中的尚禧暖撤了一步。
两个男人, 虽然剑拔弩张, 但还不忘顾忌尚禧暖身体, 只是僵持着脚步,谁也没起争执去抢她。
但四目相对时, 沙漠仿佛又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处处都是刺鼻的火药味。
其他三人见势不对,也齐齐跟了过去。
最后僵持是被尚禧暖咳嗽不止打断的, 本就虚弱的人, 于夜色里,更是面色苍白到空洞脆弱。
乔曦拉住喻嘉樾,调和道:“就给他们一个好好谈谈的机会吧,也给暖暖一个选择的机会。”
黎锡然这次没再停留脚步, 直接抱着她穿过人群, 去向他的帐篷内。
唯有两人的密闭空间, 黎锡然先是温柔将她放在气垫床上。
刚刚还充满压迫愤怒的双眸, 此时已溢满温柔意。
只是大小姐憋了一肚子气,刚刚坐稳, 看向他的瞬间, 抬手便是响亮的一耳光。
“黎锡然, 你混蛋!”
她几乎是愤怒到了极点,那一记耳光更是调动了全身的力气。
满是镶嵌珍珠、钻石的美甲,毫不留情地在他颊侧留下一道血痕,正密密麻麻冒着血珠。
黎锡然吃痛,眼梢却是无有变化的温柔。
他握住那只染了血的手,撩起一侧衣摆,仔仔细细地给她擦干净。
“手疼不疼?”黎锡然单膝跪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她,瞳孔内布满了鲜红血丝。
咫尺的温柔,眼底却又满带着病娇的偏执。
“黎锡然,以你的智商,不至于听不懂我刚刚说的话吧?”伤心欲绝的大小姐,话语里满是绝情的味道,“那我就再用大白话和你说一遍。”
“我们之间,往后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有且只有相逢陌路。”
“暖暖。”黎锡然摇头,话音满是哽咽地气音,“我求你冷静地听我讲一次好不好。”
尚禧暖少有的,以在两人感情局势中的高位者姿态俯看他。
曾经的黎锡然对于自己来说,就像是一场声势盛大的美梦。他驻足于她最好的年华,以绝对的意气风发,坦然无畏成为她少女时代最鼎沸的人间。
纵使所有霓虹缤纷,人潮汹涌,都不抵他温柔唤一声她姓名。甚至只需要站在她面前,就足够抵消她所有的怒气。
“晚了。”她淡淡吐出两个字,但又足以杀人诛心。
她曾经等了黎锡然半个月,希望等来一个答案。
最后却是他人对自己满是批判性地否认。
骄纵大小姐的择偶选择,不该是成熟内敛的精明商人。
她要不计后果地偏爱,而不是步步彳亍,招招犹疑。
黎锡然握着她的手,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又生怕使多一分力气弄疼她。
“暖暖,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表达爱。可是,这个世界,总有人要不得已克制和压抑自己的感情。”
“黎锡然,请问我们曾经是什么禁忌关系吗?需要你如此压抑和克制。”尚禧暖此刻的眼神,连伤心的情绪都不再有。本萦绕不散的悲,都化为死灰般的寂,“那往后,也拜托你,抱着你的理智和不得已,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我这个人光明正大惯了,想要的是对等回应。”
黎锡然近乎无比卑微地祈求着,再没有平日里天之骄子的矜贵精英感,“暖暖,我曾经因为冲动,失去了父母。所以对你,我有一千万个不敢试图的侥幸。”
黎锡然十岁之前,都同母亲安德烈娅生活在英国伦敦。
安娅是个开朗明媚的女人,对于分手后才知道他的到来没有一丝怨怼,甚至感谢他选择了无父无母的她作为母亲。
后来再见黎谦昀是他三岁那年,或许是父子血脉的天然吸引。
两人在特拉法加广场相遇,他彼时正与母亲走散在人群,哭得伤心又无助。
绅士的中国男人陪着他喂了一个多小时的鸽子,得知了他刚满三岁,母亲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男人同样也告诉他,自己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希望两人也能生出像他这样漂亮聪明的孩子。
而安娅的出现,打破了原本温馨的场面。
她的紧张,迫不及待地逃离,似乎都在说明些什么。
那个下午,黎锡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黎谦昀也知晓了自己有一个孩子。
可孩童和成年人的世界终归有着不同的观念,黎锡然看着男女坐在一处聊天,激动地以为自己终于要有健全的家庭。
但黎谦昀直言告知自己已有妻子,并且十分珍视两人之间的感情。
而安娅也似乎松了口气,答应只要他不试图将儿子抢走,就不会让他太太得知彼此那段年少燃情。
两人一拍即合,安娅继续抚养儿子,而黎谦昀每月会给母子一笔丰厚的抚养费,并答应每年陪黎锡然过生日。
一切风平浪静便至于黎锡然十岁生日那年。
“暖暖。”黎锡然说道:“那年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父亲离开他的妻子,重新和我母亲在一起,我想要父母双全的家庭。可是他拒绝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