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屿
尚禧暖颔首,只见写着古诗词的包装纸内是一束白玉兰。
而玉兰的花期分明是三四月,“这六月天,哪里来的玉兰花?”
黎锡然合上后备箱门,又举起一把遮阳伞,挡住大小姐头顶那炽烈的日头。
“大小姐喜欢的东西,我总能轻而易举搞定。”
对于深爱玉兰,家里,卧室,花园。吃的、用的、穿的都和玉兰元素分离不开的大小姐,眉梢眼角还是克制不出其惊喜之意。
在这六月天见到玉兰花,无疑像是沙漠中的绿洲,盛夏的鹅毛大雪般少见又稀奇。
她珍奇又小心翼翼地抚摸洁白花瓣,连说话声都不由温柔起来,“是假的?还是真的?”
“通草花做的。”黎锡然回道。
尚禧暖这才回忆起去年时,她曾与尚遵和黎锡然一同到扬州出差,其当地便有一门通草花非遗传承技艺。
手艺人将通草为原料,经过漂白,裱草片、染色、捏瓣、粘花等一系列复杂的工艺流程制成特色工艺品。
其花能做到永不枯萎,永久盛放,色泽如新。
因为技艺之繁琐,价格之高昂,时至今日差点面临失传。
当时尚禧暖还特地询问能不能定制,被只接受各地博物馆或公开场合订单的手艺人婉言拒绝。
后来更是听闻,一组通草花价格就要上千万不止。
“当时就知道你喜欢,所以和师傅一约再约。大小姐,这次就不要拒绝了吧,一束花而已。”
尚禧暖抱着花,心中冷哼,“价值千万的花,而已?”
黎锡然撑伞垂眸,看向她的眸底温润柔和,连就声线都宠溺又低又柔,“大小姐,你才是最贵重的存在。”
第23章 银碗盛雪
◎我不甘心,我喜欢的人最后成为别人的爱人。◎
尚禧暖抱着价值千万的通草制作而成的玉兰花, 心底虽是藏不住喜欢,但尚存怨气的她还是没准备接受黎锡然的礼物。
“黎锡然, 这花价值千万也好, 还是路边捡的也罢,本小姐不稀罕。”她扬着眉,精致的五官都写满了不甚在意的漠然。
黎锡然举着伞于烈日下, 只护得大小姐严丝合缝,而强烈的太阳光线却灼得他微微蹙眉眯眼。
再看眼前比阳光还要明媚艳丽的人, 他不禁微微俯身与之平视, “大小姐, 就算给花一个面子?”
此时的尚禧暖,根本没意识过来, 她是特别喜欢怀里抱着的玉兰。
嘴
硬心软的小表情,在黎锡然面前更是展露无遗。
所以她脸颊都莫名开始烫红起来,只能拿手慌乱扇着风, 心中还在为此刻的反常拼命找借口。
“你如果不拿走, 我不介意送给那个垃圾桶。”大小姐几分恼意,丝毫没察觉自己总爱用最伤人的话去企图留下些什么。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人是真心的。
“既然送给了你,怎么处置它, 就是暖暖的自由了。”说完, 黎锡然直接握过她的手。
夏季的天, 黎锡然手心比冬日更加灼热。在尚禧暖大脑短暂凌乱时, 将那把雕刻银色狮头的黑伞塞到她手心,而黎锡然则是潇洒地转身上车。
“黎锡然!”大小姐紧咬下唇, 看着那嚣张又碍眼的沪A L520S车牌消失在眼前, “混蛋!”
无奈对上无赖。
他似是笃定了她不舍得将花真扔掉。
等大小姐刚回到自己院子, 就见蕙姨正在拆快递。
“这是黎董刚让陈缇送来的,说是玉兰花的置物花瓶。可这个季节...”蕙姨本来还满是疑惑,直到看见尚禧暖怀里抱着的花,才不免惊讶道:“这个季节还真有玉兰花?”
尚禧暖看着蕙姨脸上惊奇的表情,蔫蔫地将花往她怀里一塞,“随便摆个地方就行,但就是别出现在我眼前。”
说完,大小姐冲回卧室。
窗帘也被她拉得密不透风。
再次重见光明,已经是翌日中午。
尚禧暖习惯性深夜失眠,凌晨入睡,再在日上三竿时被蕙姨叫起来。
回忆距离她最近的作息规律时间,竟是在黎氏集团早十晚五写论文那段日子。
“这是门口报箱刚刚收到的信,应该都是给你的。”蕙姨看她昏昏沉沉坐起身子,然后将由牛皮纸信封包裹严实的信笺递过去,“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写信了。”
听着蕙姨感慨的声音,尚禧暖猜测大概是他们在沙漠邮局写的明信片。
她摊开后发现,除去自己写给外公的一张明信片外,她还另外收到了三封。
不出意外的喻嘉樾和黎锡然同时给她写了明信片,只是就连乔曦都写给了她。
对比那两人,大小姐无比珍视地将乔曦的信放在压轴。
她最先拆开喻嘉樾的明信片,苍茫的沙漠之中,唯见营地外那一抹绿洲。
满是少年气的字迹写道:祝暖暖平安幸福,未来可期。
中规中矩的祝词,依旧是无有丝毫逾越的,却又似蕴含了他全部的爱意。
声声句句,都像是在期待属于他们之间的未来。
尚禧暖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她不喜欢喻嘉樾,可又偏是半点拒绝他的机会都没有。
伴着心头的一团乱麻,她胡乱撕开黎锡然的信笺。
只见繁星满天的沙漠夜空下,远处的篝火映衬着轮椅上的她眸底似蕴藏万千星辰。
而她手里握着一支仙女棒,正沉静地注视着燃烧璀璨的焰光。
但也只有大小姐清楚,那一刻的她心中夹杂着五味杂陈,绝非如明信片上所呈现的静好模样。
只不过,在她好一阵端详后发现,这并非沙漠邮局提供的明信片。
画质更像是手机拍摄,并没有多完美的构图和灯光,但整张图的聚焦点却全部落在了她身上。
尚禧暖记得,黎锡然曾说过他给自己拍了张照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她手里握着的这张。
大小姐不得不承认,他将自己拍得很漂亮。
即使那晚的她脸色并不好,更是在深夜分外遗憾没能同乔曦他们拍更多的沙漠写真。
这张明信片,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恰到好处地安抚了她心中的落寞。
尚禧暖缓缓翻过另外一面,就见黎锡然雄浑洒脱的笔迹,写着:祝大小姐,所愿皆得。
她曾经的所愿,其实全部和他有关。
更是执念了她青春里最美好的四年时光。
为了他,无论是学校的追求者,还是沪上世家圈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尽数被她拒绝。
那样高傲的大小姐,在他面前撒娇耍横,生怕不能于他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直到最后,她差点遇险马蹄下。
整个沪上的富二代跑去壹京看望她,可大小姐却硬是没能从他口中换来半分想要的答案和解释。
“所愿皆得?”她轻声呢喃道:“也不是太重要了。”
赌气般,尚禧暖随手一撇地将明信片丢掉,而它也轻飘飘不知落在了卧室何处角落。
尚禧暖重新整理心情后,满怀期待地撕开了乔曦那封信。
“每想念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撒哈拉。”尚禧暖一个字一个字读完后,脸上只剩下满是不解的神情。
这是三毛写给荷西的情诗,当时他们在去往沙漠邮局的路上,还曾一起探讨过。
大小姐心想,就算是读艺术的乔曦,应该也能明白这不是形容友情的吧!
迟疑凌乱的时间里,她回忆了自己和乔曦这些年一起长大的历程。
从她被接回沪上,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就是乔曦。
之后的岁月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就连乔曦远赴佛罗伦萨读书后,每次遇到的大大小小事情,第一个被分享的一定是她。
两人恨不得称彼此为“屁大点事分享者”。
尚禧暖紧咬下唇,心中呼啸一万个“不是吧?她看起来,也不像弯的呀?”
最后,她又捏着那张明信片上下左右各种端详,似是想从中探得其他奥秘。
直到尚禧暖余光瞥见包裹明信片的牛皮信封。
“寄信人乔曦,收信地址沪上市...”尚禧暖以为信全部都是寄给自己的。所以刚刚只顾着拆信,根本没有仔细看信封,直到此刻她重新读到收信人名字,“尚澹?”
那瞬间,似是电流穿过全身。
大小姐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三秒钟后,乔曦接通她的电话。
“喂,宝贝。”乔曦声音甜腻,和往常无二般。
“每想念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撒哈拉。”大小姐声音不带丝毫情绪起伏,“乔曦曦,好样的!”
“啊啊啊啊啊!”预感大事不妙,乔曦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知道的?”
“沙漠邮局寄来的明信片,蕙姨没仔细看,以为都是给我的。老实交代,你和尚澹,多久的事了!”
“你保证不生气,我就告诉你。”
“你说不说!”
“高中毕业没多久...”
好姐妹恋爱了,对象是自己亲哥哥,但自己却被蒙在鼓里不得而知。
时间跨越更是以年为计量单位,大小姐就差惊叫出来了。
“这么久!你都不告诉我!”
事到如今,尚禧暖再回忆之前种种,才发现尚澹总爱出现在乔曦来家里找她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