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第18章

作者:多梨 标签: 情有独钟 校园 现代言情

李穗苗在电子厂工作,林棋蓉经常过去,她也见过几面,印象中,对方是一个极其美丽、近乎妖冶的女人。

她的卷发烫得很美丽,是一个又一个的圈圈,夏天的时候喜欢穿苎麻材质的素色上衣配花裙子,踩一双细细的、摇曳的细带高跟鞋。

以至于这么久了,李穗苗去回忆,记忆里都是林棋蓉穿着漂亮花裙子、在太阳下笑眯眯的模样,每每从人身边经过,都荡起一阵柔软又清冽的风,馥郁,像攒了一整个夏天的玫瑰,在经过的这一秒绽放。

林棋蓉对员工也很好,见谁都会笑眯眯地打招呼,有一次高温,她还自掏腰包,请了全厂区的人喝绿豆汤解暑。

李穗苗不想回忆她,是因一件无意间撞见的尴尬事。

厂区里有一个储藏的仓库,平时没什么人,干净又凉快。李穗苗不住厂区的宿舍,中午午休时间短,回家的话又来不及,因而喜欢去仓库里躲一会儿凉。

躲了没两天,就遇到尴尬事。

有男女在仓库中偷情。

李穗苗捂耳朵闭眼睛,还是完整地听了他们从开始到结束五分钟的完整动静。她屏着呼吸,假装什么都听不到,等人走了才偷偷溜出去,没想到女人走得慢,在不远处的树下抽烟。李穗苗跑得飞快,还是认出,对方就是林棋蓉。

李穗苗不知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

她倒是吓了一跳,心有戚戚然,想厂长和林棋蓉怎么这么喜欢在刺激的地方寻求新的刺激……

他们心里怎么想,李穗苗不知道。

她只感觉自己差点被刺激成心脏病。

没几日,隔壁职校学生打群架,李天自去维护秩序,李穗苗偷偷做兼职的事情被发现。

她从工厂里结了钱,再也没有去过了。

再后来,厂长低血糖晕倒,意外死掉了。

李穗苗再听到林棋蓉的消息,就是对方一力承担起了工厂,做得有声有色,工人照样在里面上班,钱也照发。

那还是饭桌上,李天自的手臂打着绷带,一边悄悄地把碗里的鸽子肉捞出来给李穗苗,一边对着报纸感慨:“真厉害啊,这个女人。”

“咋?女的当厂长不行啊?”郑歌春不乐意了,她把牛奶递给李穗苗,“说不定我们家苗苗以后也能当厂长!”

李穗苗咳了好几声,和妈妈说:“你还不如盼着我爸爸当所长。”

郑歌春嗔怪:“小孩子家家,说什么。”

李穗苗的确是小孩子家家,她没说什么,包括那天在厂里看到的、听到的。

她什么都没说。

可是现在,祁复礼一说当年案子的疑点,她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这件事——

这么多年了,李穗苗都快忘了;可祁复礼的话就像一把钥匙,啪嗒,开了她脑海里被放在角落里的小盒子。

这一角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冷不丁地晒了太阳。

还有,叶学长父亲的死亡。

根据当时老师的话和新闻报道,叶学长的父亲死于6月27日。

高考成绩出来后没多长时间。

那段时间,叶学长在微信群中发言的次数不算多,也没有展露出什么。以至于李穗苗在得知他父亲过世后,大吃一惊。

当时的新闻说了,那日下了暴雨,叶某开车前往外地,过弯时,道路两侧栏杆坏了,他车速又快,直直冲了下去。

是一桩意外的车祸。

李穗苗当时只觉天有不测风云,也觉得奇怪。

或许媒体不知,本地人大多清楚,那条路虽然距离上更近,但山路难行,尤其是暴雨天气,有泥石流的风险,很少会有人选择走。

怎么他会选择呢?

李穗苗一边吃着虾滑,一边想。

——如果她的爸爸是为了调查这个案子的话,来找叶学长和祁学长问话的话,就很容易讲通了。

所以,祁复礼想让她留意有关林棋蓉的兼职,又不想暴露朋友叶学长的隐私,才会故意用之前案子骗她的吗?

是他善意的谎言吗?

李穗苗愿意这样相信。

吃了两粒虾滑,祁复礼走过来了。

李穗苗一声惊叫:“学长,你的脸——”

祁复礼皮肤白,现在脸颊一团红,瞧着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红痕叠淡淡的青紫,十分吓人。

祁复礼随意地说:“没事,走路没看见,不小心撞门上了。”

李穗苗:“啊。”

她关心:“很疼吗?”

祁复礼笑:“不疼,特别舒服。”

看李穗苗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他又笑:“逗你的,穗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样可不好,以后容易上当。”

李穗苗说:“才不是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是相信你哎。”

祁复礼一顿,他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看她:“你相信我?”

李穗苗忽觉这话有点暧昧,在他注视下,她的秘密快要藏不住了。

尴尬地移开视线,李穗苗冷不丁瞧见祁复礼身后的人影,又惊又喜:“叶学长!”

祁复礼一顿,转身看。

叶扬书步子大,几步到了面前,灯光一打,李穗苗看到叶扬书脸上也有五指红痕,傻了眼。

李穗苗问:“你俩撞到同一个门上了吗?”

——不。

叶扬书脸上这是明显的巴掌印,五根手指,根根清晰。

“不是,”叶扬书冷静,“不小心摔倒。”

祁复礼懒懒散散:“磕我手上了。”

李穗苗:“啊???”

叶扬书看了李穗苗一眼,笑笑。

他低头,若无其事地对祁复礼说:“你手机怎么关机了?你爸有事找你,说打不通你电话。”

第22章 分界线

威胁。

我需要想一下,上次被人威胁,是什么时候。

喔。

似乎是半小时前,父亲也是如此,拿着那份亲子鉴定书和户口本,去了我的学校,告诉门卫和老师,他是我的亲生父亲,过几天就要出国了,这两天来看看孩子。

我说过,他擅长撒谎,是个天生的演员。

当初的母亲被他那种诚恳的面孔所蒙蔽,现在的门卫也被他的慈父面孔所蒙蔽。

否则我不会与他见面。

他威胁我,如果不见他,他会去见我的妈妈。

我不能再让他去胁迫她,我的妈妈,已经被迫向宗教去寻求心灵上的慰藉。

小麦穗。

我想,是否,得寸进尺,是人的一种本性,是人从肉体凡胎中、生来就具备的劣根。

父亲的一次胁迫得逞,令他认定掌握了能够控制我的密码。

所以他会再度用你来威胁我。

——下次还会有什么?

他是个疯子,小麦穗。

他是一个愚蠢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他不仅认为能依靠坑蒙拐骗、敲诈这类的下三滥手段发家致富,甚至还会天真地认为,利用你,就能威胁我再去帮他重构那完全不可能存在的幸福家庭。

都是假的。

小麦穗。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天,我看着他用恶心的笑容和口吻,装模作样地念着我不敢让你看的日记,他那惺惺作态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容貌,让我感觉,和他流着同样的血真恶心。

不瞒你。

小麦穗。

在那一瞬间,我真希望我的生父不是他。

我宁可妈妈坐实了那些风言风语,宁可他手上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是假的。

我厌恶自己身上来源于他的相貌特质,比如,鼻子,眼睛,同样的发质,和他相仿的身高;还有那些如出一辙的特性——虚伪,擅长撒谎,习惯性遮盖。

道貌岸然的外壳下面,拨开看,是丑陋扭曲的灵魂。

——不要怕。

小麦穗,你永远都不会看到它们。

你永远,永远都不会看到真实的我。

等一切结束后,我会亲自把这些肮脏的东西永久性囚禁。

在那之前,我必须切断和你的所有联系。

我无法自然地和你聊天,不能若无其事地走到你面前,微笑着打招呼,不能做你心中和善的学长。

我对你的每一份关注,都可能导致我的父亲伤害你。

幸好他死了。

他也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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