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巴比伦 第43章

作者:六经注我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现代言情

  程泊辞捕捉到了她的情绪,看着她低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怕。”

  孟韶垂着眼帘,说有一点。

  “用不用我陪你一会儿,”程泊辞征求她的意见,“等你睡着我就走。”

  孟韶极轻地“嗯”了声。

  她端着关东煮坐到床边,看着程泊辞仔细地栓上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玻璃瓶,是他买的活络油。

  孟韶伸出一只手要接,程泊辞却说:“你先吃。”

  孟韶“唔”了声,把手缩回去,紧接着又听见程泊辞说道:“着急的话,我给你涂。”

  她要去叉鱼丸的竹签晃了晃,并没有准确地叉上。

  见孟韶没有马上回应,程泊辞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讲话的唐突,他动了动嘴唇,正要说什么,孟韶却说了个“好”字。

  非常纤细的嗓音,轻到一不小心就会错过,可是是允许的意思。

  程泊辞拧开活络油的盖子,清淡湿润的薄荷气味逸散开来。

  看他走过来,孟韶莫名地紧张。

  程泊辞在她面前蹲下,倒了几滴活络油在掌心。

  被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脚踝时,孟韶的眼皮一跳。

  他并没有用力,可她却有种被禁锢和掌控的错觉。

  程泊辞用另一只手揉压她的脚踝,白皙的皮肤上很快浮起了浅浅的粉色。

  他无意间碰到了孟韶些许突出的踝骨,随口道:“你这么瘦。”

  孟韶的耳朵在泛红,她俯身说了句什么,程泊辞没听清,抬头去看她,却在触及到她浴袍微敞的领口时又收回了视线。

  他低着头继续给她擦活络油,动作仍旧很轻,嗓音却比方才沉哑了几分:“衣服没穿好。”

第47章 巴比伦

  经年的心事再一次被打捞起,迫不及待地要见光。

  酒店的浴袍本就宽松, 孟韶又是那种纤瘦的身形,坐下来衣服难免松垮,她听到程泊辞的话之后, 低头看了一眼, 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连忙将关东煮放到床头柜上,腾出两只手把衣领交叠到了一起。

  程泊辞大约是怕她尴尬, 暂时没有再抬头, 从她的角度只看得到他挺拔的鼻梁, 和专注的眼神。

  一直被她视作天边朗月一样的人, 现在蹲在她面前, 一心一意地替她的脚踝擦药油。

  昏暗的房间里,只余下皮肤相触时微不可察的摩擦声, 程泊辞又倒了一次活络油,微黏的液体混着他掌心的热度贴上来,孟韶的手无意识地将浴衣抓出了不明显的褶皱。

  程泊辞也并不是什么心如止水的圣人, 方才孟韶倾身时胸口那一片柔软仍旧留存在他的脑海中,他怕自己再想下去,迅速地给她涂完药油, 将她的脚踝轻轻放下,说声“好了”,就站起身去洗手。

  他的体温骤然撤离,踝侧的薄荷挥发得飞快, 凉得那么清晰, 就衬得方才的热特别分明。

  程泊辞擦干净手出来的时候, 孟韶吃完了那杯关东煮, 距离停电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有余, 也许是因为时间太晚,绝大部分人都已进入睡眠时段,酒店并没有派工作人员送来照明设备。

  孟韶将纸杯放下起身去洗漱,回来的时候看到程泊辞在关所有的用电开关,做完这件事之后,他就坐到了床边的沙发上,微微抬着下巴对她说,睡吧。

  那是一个跟她说话可以让她听清,但又在安全距离以外的地方。

  孟韶在柔软平整的床上躺下,不知不觉地翻了个身,意识到自己将脸正对着程泊辞的方向后,又有些心虚地转了回去。

  程泊辞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孟韶觉得他好像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安分,抬眸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所有的灯都熄灭,反而是深夜的天空成了唯一的光亮,孟韶方才只拉上了窗帘最里面的衬纱,郁蓝的天幕贴在玻璃外侧,看起来就像水族馆里盛放鲸鲨的巨大水箱,冰凉而安静。

  或许这样的夜晚太适合回忆,孟韶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在礼外的时候,她也见过很多次这个时间的天色。

  那时候她趴在床上亮着手电筒做题,枕头底下放着的《The Great Gatsby》里面,夹着那张她跟程泊辞意外留下的拍立得合影,床帘和墙壁的缝隙里,可以窥见一角窗外的景色。

  后来那张拍立得被她留在家中没有带走,她告诉自己要放下,跌跌撞撞了很多年才勉强做到,到二十六岁这年,她以为那些与程泊辞有关的往昔都已经像沉船落入海底,被微生物和含盐的水逐渐腐蚀,然而见到他之后,有如季风洋流入侵海域,海水上升沉降,经年的心事再一次被打捞起,迫不及待地要见光。

  “程泊辞,”孟韶忽然叫他,“你看外面,像不像《海底总动员》里那片海的颜色。”

  程泊辞没有怪她不好好睡觉,而是偏过头望了一眼,顺口说:“你还喜欢那个卡通片。”

  孟韶没想到他还记得。

  “为了学英语看了好多遍,印象太深了。”她说。

  程泊辞看着她:“你高中的时候很喜欢英语。”

  孟韶笑了下。

  喜欢他在先,喜欢英语是比较靠后的那件事。

  “那你呢,你喜欢哪一科,也是英语吗。”孟韶问。

  出乎她意料的是,程泊辞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

  见她惊讶,他解释道:“英语只是交流的工具,假如它会让你觉得美,也只是因为使用这个语种的人的思想在闪光。”

  说到这里,他眼角盛了点笑意:“比如你的《海底总动员》,银幕上的Nemo,背后的编剧和工作人员。”

  尽管知道程泊辞指的是诗歌和电影,但孟韶还是想到了高中时候,自己在广播台的玻璃房子外面看到的他。

  英语在她这里,最初也是因为他而闪光。

  不过想想也是,他那么聪明,当然不是非要喜欢什么事情才能做好。

  孟韶又问:“对了,你当时是真的物理集训不听课也可以考到满分吗。”

  程泊辞显然有些啼笑皆非:“你都听谁说的。”

  “我去集训教室值日的时候看见过,余天也跟我讲过。”孟韶道。

  程泊辞耐心地告诉她:“不是节节课都不听,竞赛的很多东西我初中就接触过,重复的内容我不会听。”

  孟韶“唔”了声。

  “你们把我想得太厉害。”程泊辞说。

  同他聊起当年的事情让孟韶觉得放松,睡意不知不觉地漫了上来。

  她的嗓音略显含混:“因为你确实很厉害。”

  话到末尾,已经变成了轻软模糊的喉音。

  程泊辞没接话,过了一会儿,他放低音量,望着床上的孟韶问:“高一的时候,你在英语组外面帮我送卷子,不是顺路,对不对。”

  “高三下雪的那个晚自习,我在操场上打球,给我带饮料的,也是你吧。”

  她没有出声。

  应该是睡着了。

  程泊辞等了片刻,借着暗淡的光线,他端详着孟韶的睡颜。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可以留下来不走。

  从沙发上站起来,程泊辞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抬手压上了门把手。

  锁舌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弹出,他打开房门,侧身走出去的那一刻,孟韶发出了一个纤细的音节。

  “嗯。”

  她拦住程泊辞帮他给英语老师送卷子,不是顺路,是故意等在那里,假装跟他偶遇。

  漫天大雪里他一个人打球的晚自习,也是她为他逃课,送了牛奶给他,一笔一划,写下她对他的期盼。

  程泊辞关门的动作一停。

  明白孟韶为什么方才装睡,直到现在才承认,他没有逗留,把门关上,回到了隔壁的房间。

  已经过了凌晨四点,程泊辞定好闹钟,没睡几个小时就去上班了,临走的时候确认过是不是来了电,又向前台为孟韶订下早午餐,替她结清了房费。

  通勤路上电视台的施副台长给他打电话,是看到了昨晚他发过去给孟韶请假的消息,拨回来问孟韶的状况。

  程泊辞给她讲了,施副台长松了口气,认真地感谢了他一番。

  上午工地瞒报伤□□件的调查组组长也联系了他,说找到了孟韶的随身物品,问他什么时候方便,派人给他送过去。

  程泊辞看了眼表,说中午可以。

  组长替他把孟韶落在工地的东西找得很齐,连她掉的一根扎头发的皮筋都找到了,他从外面取了回来,要开车给孟韶送去酒店时,碰上柏鸥在大楼外面散步晒太阳,对方一瞥他手中透明密封袋里零零碎碎的物件,脸上便多了几分明了的笑意:“孟记者的?”

  程泊辞说是。

  柏鸥也知道孟韶的事情,先关心地问了几句,清楚她平安无事之后,又说:“昨天你走得那么急,好多人都在打听孟记者是你什么人。”

  程泊辞用指腹捻了捻密封袋,没有回应这句话,脸上少见地露出了略微踌躇的表情。

  “怎么,”柏鸥笑着看他,“昨晚什么进展都没有?”

  “我不是为了这个。”程泊辞道。

  柏鸥隔空点了点他手里的袋子:“知道,但昨晚你们回来之后怎么办的,孟韶钥匙也没有,回不了家吧,住的酒店?”

  程泊辞说:“我们分开住的。”

  “她受了那么大的一场惊,你都没过去安慰?”柏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泊辞,你这样怎么追得到人。”

  程泊辞像是对这句话不太满意,用不是争辩的语气,说了一句争辩的话:“我去陪她了。”

  柏鸥便问他陪的时候聊了什么。

  “高中的事情,还有她喜欢的电影,《海底总动员》。”程泊辞说。

  “都在一个房间了,结果你跟人姑娘聊了一晚上小丑鱼?”柏鸥摇摇头,散着步从程泊辞旁边走开了。

  四下变得寂静,风吹过树梢,发出摇曳如水流的声音。

  程泊辞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开了锁坐上去,周围没有人,他犹豫一下,打开了透明的密封袋。

  孟韶昨天未曾向他提起还丢了一根发圈,想来是不太在意,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私自留下。

  向来从容坦荡的大外交官,因为一条纯黑的皮筋,心情隔着车窗,被午后的阳光炙烤得有些燥热。

  他将那根发圈取出来,戴在手腕的位置,又仿佛掩盖什么一样,用衬衫的袖口盖住了。

  车开到酒店楼下,他先去便利店买了一根数据线给孟韶充电用,然后才到前台,问他们孟韶有没有起床,给她定的早午餐吃过没有。

  前台查了一下,然后告诉他,孟小姐还没有起床。

  程泊辞便把那一袋东西留下,让对方帮忙转交,接着替孟韶又续了一天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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