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火卢
凌爷爷也长吁短叹,怀疑是自己取的名字有问题,这事早几十年他决计不会往这方面想,反而年纪越大越是相信一些有的没的。他老家在广东一个小渔村,十四五岁时便出海打捞补贴家用,中年靠港口贸易起家,一直认为自己行得是水运,所以孙子辈名字里都沾水。
凌淮出院后,他请了个命理大师,对方说水满则溢,须得改名。于是凌淮在百般不情愿下被迫改名,一直到小学毕业,他都没能接受自己的新名字。
暑假过后升入小学六年级,六年级的男生最大的感受就是仿若成为了校园霸主,走路都能横着走。动不动就是:他几年级的?还敢跟我们抢场地。
这天早上凌淮忘了戴红领巾,他两手插兜,装酷地站在收发室门口,打算等检查纪律的同学走了再进去,大不了就是迟到。
收发室的老头从窗口频频望向他,然后朝他招手,示意他进去。
“诶,你是不是叫凌淮。”
凌淮点头,心中有所预感。
“那就对啦。”老头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这儿有封你的信,都放在这里一个多月了。”
看着信封上的名字,凌淮很是欣慰,许岛蜻这次终于没有写错他的名字。
可是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第8章 凌凌七
凌淮:
我接受你的道歉,谢谢你送我的书,我很喜欢。
我暑假去了西安海洋馆,那里真的没有水獭,但是我看到了海豚表演。它身上看起来滑溜溜的很舒服,不过那个工作人员不让我摸它。
我还买了一整套《新概念英语》、录音机和磁带,每天早上跟着磁带读书一小时,第一册已经学了一大半,英语比以前进步很多。
但是我最近很不开心,爸爸妈妈总是在电话里吵架,其实之前他们也常常吵架。上次我问我妈他们会不会离婚,结果被她臭骂了一顿,让我不要想东想西,她说只要我成绩好、听话,他们就不会离婚。我有时候真的不懂大人在想什么,明明是她先问我,如果他们离婚,我要跟谁。
期末考试的时候我感冒了,没有考好,但是我爸爸说一次考得不好没有关系。他还问我愿不愿意去西安读初中,我猜这次他们可能真的会离婚。
但是我不想他们离婚,我们班有同学父母就离婚了,她每天都不开心,听说还有个后妈对她不好。你比我懂的东西要多,你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爸妈不离婚?
饭桌上,凌淮问他妈:“你和爸爸会离婚吗?”
凌妈赶忙安抚道:“不会,你别多想,我和爸爸上次吵架......”
“以后也不会离婚吗?”
桌上三个人齐齐地看向他,凌爸皱起眉头:“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想换个爸爸还是想换个妈妈?”
“我很满意。”他不死心继续问道:“舅舅和舅妈为什么离婚?”
“因为他们没感情了。”
“那大伯和婶婶也经常吵架,为什么不离婚?”
凌妈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大人不能光看自己的感情来决定要不要离婚,还要顾虑孩子的想法。淼哥哥马上快要高考了,大伯婶婶不能在这个时候影响他。”
“为什么......”
他哥最先忍不了,“你是十万个为什么?”
凌淮不说话了,闷着头吃饭。
回到自己房间,他把许岛蜻寄来的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开始回信,将自己思考几天得出的结论告诉她。
“电视剧也是这么演的,有小孩了,大人就不会轻易离婚的。暑假的时候,我爸妈吵了一架,在家里不说话。后来我住院的时候他们就和好了,一起关心我。”
凌淮第一次啰嗦写满一整页纸,还觉得有些不够,也不知道她懂不懂自己的意思,他在结尾留下了自己的企鹅号。看着自己书桌上的电脑,又有些苦恼,她知不知道啊?
“你先在电脑里下载腾讯□□,然后申请注册,再加我为好友,这样我们就能随时聊天,不用寄信了。”
又担心她那个地方,会不会根本没有电脑?
于是他在后面又补充道:“如果没有电脑就算了,你还是可以写信给我。”
许岛蜻的身体一向很好,虽然看起来瘦,但极少生病,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睡一觉也就好了。
所以当她有些轻微咳嗽和流鼻涕的症状时,梁春玉还没太放在心上,只埋怨她乱吃冷饮,找了两包感冒冲剂兑水让她喝了。
“明天我要去你爷爷家。”
“去干什么?”
“他不舒服,说是心口疼。这个时候就不叫他亲儿子女儿去,有事就知道找我了......”
听着碎碎念,许岛蜻盯着手里冒热雾的杯子出神,趁着她妈收拾东西的功夫,她起身将杯子里的药剂偷偷倒掉。
第二天早上起床,许岛蜻感觉症状比昨天严重一点,喉咙吞口水的时候都钝钝的痛。
她妈临走前还在叮嘱:“饿了自己热菜,吃完再喝药,别忘了关煤气灶,好好学习,别偷看电视。”
站在窗边一直看到她妈走出小区门口,许岛蜻才穿上外套去隔壁。
向思文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指甲油,拿不准哪个上手更好看,正连哄带骗地拽着向思邈的手。
“你听姐姐的话,就是试试而已,可以洗掉的。”
“五毛钱一个手指头,好不好。”
向思邈不配合,跟个濒死的小鸡仔一样在他姐手里挣扎,看到许岛蜻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
“救我,蜻蜓姐姐。”
许岛蜻是来借电脑的,当作没听到求救,直直坐在电脑跟前。她登录自己的账号,开始添加好友。
凌淮的网名叫凌凌七,头像是一只鼓着眼睛的绿色青蛙,他这会儿大概不在线,她发送的好友申请没有得到回复。
向氏姐弟的争吵还在身后继续。
“向思邈,你别逼我揍你啊。”
“这是女孩子涂的,你放开我,我要告诉爸爸。”
“告状精,除了告状还会干什么,你去告啊,你看爸爸管不管。”
“思文姐,他说得也没错,男生在手上涂指甲油确实不太好。”向思邈感动地看着她。
“要不涂脚上吧。”
向思文转念一想,对啊,反正都是试色,“你快来,帮我摁住他。”
这下向思邈反抗得更加剧烈,可惜双拳难敌四腿,一阵人仰马翻后,他双眼含泪,屈辱地躺在床上。
“橙色太显黑了,紫色好看点。”
“主要是向思邈夏天晒得黢黑。”
“这瓶有点臭。”
“是他脚臭。”
向思邈腿一抽,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许岛蜻摸摸他的头,软软地劝道:“乖啊,别动,要是把指甲油蹭在你姐床上,她会揍死你的。”
温柔的毒药,最为致命。向思淼立刻不动了。
电脑发出一阵咳嗽声,许岛蜻赶紧坐过去,是凌淮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会飞的小蜻蜓:凌淮凌淮,我是许岛蜻。
凌淮早在看到这个网名时,便猜到是她。
凌凌七:你家有电脑?
会飞的小蜻蜓:没有,我在别人家里。
凌凌七:哦。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许岛蜻敲敲打打又删删。
会飞的小蜻蜓:你在干什么呀?
凌凌七:我不是在和你聊天?
会飞的小蜻蜓:哦
正在许岛蜻犹豫是不是该下线的时候,对方又发来消息。
凌凌七:你爸妈和好了吗?
会飞的小蜻蜓:不知道,我爸爸快一个月没回来了。
凌凌七:那你怎么办啊?
会飞的小蜻蜓:我想了个办法,他一定会回来的。
凌凌七:什么办法?
会飞的小蜻蜓:保密,等成功了再告诉你。
许岛蜻回家喝了点梁春玉早上煮的小米粥,然后顶着头晕学习了两小时。下午四点,梁春玉打来电话告知她今晚不回家。
她去客厅打开电视,分别记住了遥控器的摆放位置以及频道音量的设置,坐在沙发上放心大胆地看到五点半。直到有了一丝饿意,起身去父母房间拿零花钱。
许岛蜻家是这层楼最小的户型,只有七十个平方,但胜在干净温馨。爸妈房间的布置也十分简单,除了床和衣柜,就只剩下一个有三层抽屉的大斗柜,家里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最下面一层抽屉除了一些现金,还有各种证件和一本厚厚的相册。
小的时候她最喜欢趴在床上听爸爸讲每一张照片的故事。相册的首页是他们家第一张全家福,梁春玉穿着一条连衣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许万东穿着皮夹克站在一旁揽着妻子的肩,而她则在妈妈还不太显怀的肚子里。
许岛蜻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照片,记忆中很少见过爸妈有柔情蜜意的时刻,永远都是妈妈不停唠叨,爸爸装聋不理。她突然冒出一个伤感的念头,不知道他们一家人还有没有照全家福的机会。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打开冷水,先从小腿开始淋湿,皮肤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汗毛也竖起来。拿着花洒慢慢地往上面挪,打着冷战,散下头发,整个人站在花洒下从头到脚被冷水浇透。她紧闭双眼,想象着自己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脆弱又坚强,整个人散发出楚楚可怜的凄美感。
过了会儿身体终于冷到麻木毫无知觉,她才关水。又怕前功尽弃,硬生生站了十分钟后才穿上薄薄的秋季睡衣,僵着身子回房开窗,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十月的夜里很凉,风一阵阵吹进房间,许岛蜻坚持着不盖被子,脚指甲盖都呈现出乌青色。
一整晚反反复复地睡着又醒来,直到早上五点的时候完全清醒。身体虚弱无力,走路都要扶着墙,喉咙像被一把火灼伤,耳朵也莫名其妙地痛。这样的情况下精神却异常亢奋,许岛蜻觉得自己的大计将要得逞。
周一在操场上开早会,她终于在唱完国歌后倒在地上,最后的视线定格在围过来的人群。被人背起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道:“给我爸爸打电话,一定给我爸爸打。”
许岛蜻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中醒来,入眼一片白,手背上戳着针头,打着吊瓶。许万东和梁春玉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正在病房的角落里压低声音争吵。
“你怎么照顾孩子的?都照顾来医院了。烧成那样,再晚来一会儿就出大事了。”
梁春玉第一次气势上败下阵来,语气不无自责,“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只是有点咳嗽,我也没想到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
许万东看到女儿躺在病床上,满脸通红嘴唇开裂的样子,怒不择言:“蜻蜓要有点什么事,咱俩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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