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此瓜有毒
黑衣人身形一滞, 谢知雨仔细观察着他,一手扶着墙不着痕迹往后退, 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人的身形,她不太确定地开口:“方伟成?”
眼见黑衣人有反应,谢知雨无比心惊, 但也更加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方伟成!
“真的是你?!”虽心中已确认眼前的人就是方伟成,但谢知雨内心仍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知道方伟成手段下作不是个好东西,可她没想到方伟成能疯到直接拿刀守在她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想捅她。
方伟成发疯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这两天的事, 至于为什么找她,多半是不敢对上朱元润和齐董,觉得她是女生,柿子挑软的捏。
谢知雨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想起刚才的场景她还有些后怕, 更要命的是她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手机在提包外侧的口袋里, 谢知雨装作害怕地提包抱在胸口, 一边想办法摁手机, 一边拖延时间:“我知道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伟成沉默了几秒,也不装了,抬起头,露出一双阴鸷狠毒的眼睛。他咬牙切齿,字里行间都淬着毒:“谢知雨,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过不去?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眼见方伟成继续向自己逼进,谢知雨挪动着受伤的腿往后退:“我没有和你过不去,也没有那个能耐和你过不去。”
方伟成冷笑一声:“没有和我过不去?如果不是你,朱元润就会收我当徒弟,我也不会被赶出盛世!你和他,和盛世,都对不起我!!我靠自己从小乡村走出来,好不容易进了盛世,但我没有一个在电影学院当教授的爸,所以我在他们眼中比不过你。”
“当初我被盛世扫地出门,普通经纪公司不敢要我,我辛辛苦苦才有了今天的成绩,现在呢,又被你们毁了!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的手段,你们清高,根本不知道普通人想在娱乐圈站稳有多难!”
“我只是用我的方式生存,你们为什么非要和我对着来?DETINY的专辑你和我对着来,《大漠》你还要和我对着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能拿到易妮手里的证据有你一份功劳!!”
固然她出生比方伟成好,但走到今天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谢知雨心中觉得方伟成根本没有明白问题所在,嘴上努力放柔声音规劝他:“这里有监控,你冷静一点,这样做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监控?”方伟成自嘲般地抬头看一眼头顶斜上方的监控:“我知道有监控,那又怎样呢,我的一切都完了,死之前拉上你垫背我也开心!!”
方伟成双眼血红,说完这话就不管不顾再次执刀刺向谢知雨。谢知雨拼尽全身力气往身侧一扑,虽是躲过了,但人也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一大块皮,脚踝痛得再无力气站起来。
心脏砰砰直跳,眼见方伟成疯了一眼又要拿刀刺她,谢知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躲过这一下,但想到李延策还在等她,她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也不能真的死在这里。
就在谢知雨拿起皮包准备尝试挡住方伟成这一刀时,电梯“叮”一声抵达了负一楼。
电梯开门那一刹,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出来,在方伟成的刀落下时将她压在身下抱住了她。
那一刻,时间静止了,心跳也跟着静止了。
她似乎听到刀刃刺入皮肤的声音,才刚感受到李延策熟悉的体温、闻到他身上的木质香气,眼前就好似被一片片血腥暴力涂满,再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刚才她躲闪时被挤压得有些变形的水果蛋糕彻底被重力破坏,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如同这个宁静突然被打破的夜晚。
神识悬浮,谢知雨完全不敢思考,好像她不思考这一切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世界在听到他的一声闷哼后重新运转,谢知雨感觉自己手在抖,嘴唇在抖,混身都比刚才还要剧烈数倍地在颤抖。
指尖似乎触到一片腥凉,谢知雨不敢去想这是什么。
方伟成也被突然冒出来的李延策吓了一跳,看一眼插在李延策后背的刀,再看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一种自己真的捅人了的恐惧才开始涌上心头。
“什么人?!”突然一声暴喝,巡逻到停车场的保安吓得方伟成魂不守舍,拔腿就跑。
谢知雨听着李延策的呼吸在自己耳边变沉、变弱,大脑一片空白,她的世界开始坍塌,全然失去刚刚面对方伟成时还能保持的冷静,冲着向这边赶来的保安声嘶力竭地大喊:“打120,快打120!!”
保安认识谢知雨和李延策,见到这场景也被吓坏了,哆哆嗦嗦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谢知雨做梦也没想到李延策会在这时候出现在地下停车场。
手摸到了还插在李延策背部的刀,冰冷的触感残忍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她必须面对的现实。
李延策依旧紧紧抱着她,谢知雨颤抖着指尖按压他的出血部位,心跳乱得毫无章法。她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出口,嘴唇抖个不停:“你怎么……怎么会……没事的,没事的……”
眼眶中泪已经快包不住,李延策有些动作迟缓地抬手将她的头按在肩头,声线嘶哑但温柔:“我没事的,别怕。”
一如那时候他在雪场出事,明明疼得冷汗止不住,见她过来对她说的依然是“我没事”。
听到他安抚的话,谢知雨眼泪再止不住。
她没想到方伟成会如此丧心病狂,更没想到李延策会在此时出现,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了这一刀。
她对李延策的感情总是犹豫、总是将她自认为的理性放在第一位,但李延策却始终炽热而坚定地选择她、靠近她。
他们才在一起不久,她还有好多事没和他一起做过,如果李延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光是想想都快崩溃。
李延策此时尚有余力,感觉到她的哭泣,伸手替她揩了揩眼泪,努力露出个笑:“别哭,我真没事。”
他等不急谢知雨到家,想着到停车场等她。而电梯门打开,看到方伟成拿刀扑向谢知雨的时候他心跳几乎停滞。
保护她已经是种本能,他连想都没想,身体就已经动了,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身前。他无比庆幸方伟成伤害到的人是他,她那么娇弱,如果受伤的人是她他真的会疯。
救护车来得很快,但谢知雨仿佛感觉已经过了一辈子。
李延策被送进手术室后,谢知雨刚刚还强撑着的身体瞬间脱力,浑身发软地顺着墙壁瘫坐在长廊的椅子上。脚踝和膝上的伤被医务人员顺带简单处理了下,还有点疼,但她根本无心顾及。
刚刚在李延策面前演出来的镇定全线崩塌,谢知雨单手捂着嘴泣不成声。
得到消息的朱元润和于久火急火燎赶来,见谢知雨哭成这样都吓了一跳。朱元润让于久先去办理各项手续,自己在谢知雨身侧坐下,拍拍她,大气不敢出:“……很严重?”
谢知雨摇头。
朱元润稍稍放心,拿出包纸巾,抽出几张递给谢知雨:“人没事就好,别哭了,啊,我和小九都在这陪着你等延策出来。”
谢知雨放任自己哭了一会儿,才疲惫地弯下腰,将双手搁在膝上。她嘴唇干涩得发白,整个人像脱水等鱼。朱元润又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没想到方伟成会做出这种事,刚刚打电话说人已经抓到了。先喝口水?”
谢知雨摇头,她现在做什么心情都没有,只希望李延策能平安出来。
“我知道你着急,但这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别硬撑着。”
谢知雨这才接过矿泉水抿了一小口。
矿泉水入口也苦涩,谢知雨难受地闭上眼睛:“朱哥,延策是为我挡的这一刀,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本不用遇到这样的事。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把方伟成逼太狠。”
朱元润闻言叹息:“虽然我说这话可能听起来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认为我们的选择没有错,方伟成的扭曲程度是个例。延策受伤我同样难受,我不知道怎么劝你,但我相信延策一定也会认可你的选择。保护你这件事,对他而言他想必是心甘情愿。”
正是因为知道李延策是毫无保留甘之如饴地保护她,她才难受啊。
谈话间,手术室门前来了几位刑警打扮的中年人,冲谢知雨和朱元润出示了下证件:“请问是谢知雨女士吗?关于今天发生的方伟成故意持刀伤人一事,因为您当时在现场,请您和我们回局里一趟做下笔录。”
谢知雨抬起头,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又看向来人:“可以等手术结束后再去吗?”
为首的刑警沉吟了下,道:“谢女士,目前嫌疑人方伟成已经被缉拿,如果您希望案件早日有结果,我们建议您还是现在跟我们去录笔录。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
朱元润看向谢知雨:“这里我和小九守着,你先去吧,早录完早回来。”
谢知雨望着手术室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
第67章
要摸摸头
录完笔录已是深夜, 谢知雨匆匆赶回医院。
李延策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门口埋伏着几家媒体,一见她便迅速涌上来:“谢姐, 谢姐, 听说李延策受伤了, 是因为什么原因方便说下吗?”
“李延策现在情况还好吗,谢姐你知道详情吗?”
谢知雨没有心情应付媒体, 抬手挡住镜头, 匆匆进了医院。
李延策手术已经结束转入了VIP病房, 因为知道有媒体赶来, 朱元润安排了保镖守住楼层通道, 避免被某些出格的媒体找机会溜上来。
谢知雨到门口的时候朱元润刚从里面出来,她一把抓住朱元润的胳膊, 有些紧张地发问:“怎么样?”
朱元润安慰她:“放心,没伤着内脏器官,就是伤口有点深, 需要养一段时间。现在人在睡觉,进去看看吧。”
谢知雨点点头,但准备推门的时候又有些退缩。
深深呼吸, 谢知雨伸手推开了眼前的门。
病房内已经熄灯,清幽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入室内,勾勒李延策轮廓分明的侧脸。窗帘如潮起起落,落在李延策脸上的月光也起起伏伏。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 以趴伏的姿势躺在床上, 看起来睡得不是很舒服。一只手放在枕头侧, 针管连接着吊水, 正以一定频率打着消炎点滴。
而床头的病床上, 放着做手术时摘下来的,她送他那条黑色野玫瑰项链。
自从她生日送给李延策后,他一直都戴在身上。他总是认真对待她送的礼物,包括那个干瘪后被他放在相框里处理成装饰品的发光波波球。
心脏蓦地一窒,谢知雨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小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平时看起来桀骜不驯的一张脸,此时安静又乖巧,还带着点手术后的脆弱与苍白。
眼眶没忍住又红一圈,李延策总喜欢拥抱她、和她肌肤相触,她时常觉得他粘人,可现在她好像明白了那种希望和所爱之人亲密接触的渴望。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体温,人才能觉得安心。她现在也无比想紧紧拥抱他,告诉他自己的所思所想。
谢知雨轻轻将头搁在床头,目光描摹李延策的五官,静静等他醒来。中间朱元润进来一次问谢知雨要不要加床陪护,谢知雨摇头,说这样就好。
月亮逐渐西斜,谢知雨迷迷糊糊间感觉李延策似乎动了一下,瞬间清醒,支起身体看他情况如何。
见李延策依旧闭着双眼,谢知雨准备站起来稍稍活动筋骨,还没离开凳子半寸,突然看见李延策长长的睫毛扇了扇。
谢知雨立刻人归原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像是深夜绽放的花朵一样。视野中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美丽的眼眸缓慢而幽静地掀开,带着几分初醒的迷茫,在看到她的时候逐渐聚焦,映出黑暗中她的身形。
李延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空飞行着滑入她的耳道:“……知雨?”
空落落的内心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被一点点填满,谢知雨用力点头,不敢直接握他在输液的手,只能轻轻用手覆住他的手背,声线微颤:“我在……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李延策清了清嗓子,故意让声音显得和平常一样:“你看我刚刚还睡得好好的。”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她,将她从上到下看一遍:“我没事,你……脚怎么样?”
谢知雨说不出话,使劲摇摇头。她那点伤对比他算什么,而他醒来第一件事竟是关心她的脚伤。
李延策此时脑子里确实只有谢知雨,他进入手术室前依然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被方伟成袭击不说,还亲眼看见他受伤,看这眼眶还有点红,就知道她一定哭过了。
李延策翻过手掌反握住谢知雨的,拇指微微摩挲她的手背,半是心疼半是哄:“没事就好,我也没什么大事,傻逼方伟成已经被抓了吧?”
谢知雨点头,看李延策这故作轻松的模样,心里又开始泛酸。
李延策不愿让她想些有的没的,用下巴示意了下床头柜上的保温杯:“你守在这里多久了,嘴唇都裂开了,怎么不喝点水。”
说完又命令式的补了两个字:“喝水。”
谢知雨在李延策的注视中拿过保温杯,将水倒在杯盖中抿了一口润了润唇,随即将水递到李延策跟前:“你要喝点温水吗?”
李延策看着她,凛冽深邃的眉眼,语气却是软软的:“要你喂我。”
谢知雨无法拒绝李延策此时的撒娇,小心喂他喝了口,看他的嘴唇被水润出盈盈光泽,人也变得有气色一些。
李延策又说:“要摸摸头。”
谢知雨伸手放在他头顶揉了揉,李延策心满意足地蹭蹭,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此情此景,谢知雨心中的愧疚感翻滚着上涌。收回手将保温杯盖拧紧放回床头,谢知雨深吸一口气,开口:“谢谢你保护我……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我……”
话没说完,就被李延策打断,他俊眉微蹙,显然在因为她的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