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芜
“我跑。”声线独特而低哑,挠着耳畔,很好听。
十点多的太?阳斜照,少年身?形挺拔,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在暗红色跑道上投下一道颀长阴影。
翁星站在他的影子里,抬头窥见他凸起的喉结,微微泛红,往上是流利的下?颌线,和棱角分明的脸。
肆意桀骜,无人能驯。
心跳莫名漏掉一拍,翁星偏开头,看着地?面。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这儿,裁判也不好宣布开跑,有?些为难。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最后白枳咬了咬唇角,站出来,克制着情绪回:“名单上是翁星跑,她代表我们一班。”
“阿烈,你?不能替她,你刚刚才打完篮球比赛。”
“你报了吗?”陈星烈低头看她,淡声询问。
翁星摇了摇头,“没有?。”
“听见了?”眉心隐有不耐烦,他看向白枳,冷冷道:“她没报名,我现在报。”
“还?是,我不能代表一班?”低沉眉眼压下?来,男生嗓音冷得似碎冰扎开湖面。
绷直脊背,白枳扬着下?巴,眼眶渐渐红了,“你能。”你当然可以。
易蓝让吴宇航上去跑的打算也消了,她怔怔地?看着白枳,有?些无措安慰,“阿枳,没事。”
“改名字。”冷冷一声。
白枳在名单上叉掉翁星的名字,写上了陈星烈的名字。
吴宇航念出来:“男女混合三千米长跑,参赛选手,高三一班陈星烈准备。”
“——预备!”
1,2,3,枪响落地。
比赛开始。
翁星站在树下?,手里抱着陈星烈的外套,炽烈骄阳,他们跑过,带来的风都是燥热的。
好似一种深久绵长,沉溺在深海的情感发酵。
第23章 隐秘
树枝罅隙间洒下阳光, 细小的尘土飞舞。
手腕轻硌着冲锋衣的拉链,触感有些凉,翁星抬头?,视线中窥不见少年的影子了。
下意识把衣服折叠工整, 指尖萦绕着独属于他的凌冽气息, 似薄荷又似沉香。
足球场内观看的女生大都跟着跑到另一面去为他加油, 这刻空气便?显得安静下来。
“翁星。”平静得听不出一丝任何情绪的一声,白枳神色恢复如常,她?走过来,清冷眼?底仍带着疏离。
她约莫一米七二左右,比翁星高, 低头?看她?的时候,骄傲在?,语气也冷, 伸出手:“给我。”
她?指了指陈星烈的外套。
静静回视了她?一会, 翁星很平静地开口:“我不呢?”
弯唇轻笑了下, 白枳语气轻蔑,“你凭着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他是为了我们班。”她低头靠近翁星耳边, 流苏耳坠轻轻扫过颈侧,凉凉的, “别?自作多情, 上赶着。”
“我们只是昨天吵架。”
清晰明?确,表明她毫无胜算。
指尖压着拉链,硌到皮肤有点疼,翁星后?退一步, 抬头?看向?她?,不卑不亢回:“我不想和你讨论身份的问题,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填了我名字在报名表上?”
轻嗤了声,白枳把衣服拿走,“我没那么无聊。”
“白枳你在这里干什么?”司唯嫣从跑道那边过来,手里拿了瓶七喜。
拿回衣服,白枳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走了。
和易蓝他们一行人,往终点线那儿走。
“星星,她说什么了?”司唯嫣担心她?,问。
摇了摇头?,翁星回:“没什么。”
第二圈跑过了,他排前五。
往足球场内走,脚碾过石子?,陆行之远远跑过来,额间有汗,头?发发丝有点偏黄,像理不顺的奶狗毛。
他拿了两个冰淇淋,见到司唯嫣的时候变得有点腼腆,揉了揉耳朵,轻轻叫了声:“公主。”
没忍住,弯唇笑了下,明?媚眼眸如湖面泛起涟漪,司唯嫣回他:怎么了,陆小狗?
“那个,不是这个。”陆行之揉了揉鼻尖。
“哪个?”她问,有些懵。
“不?是这个称呼。”陆行之声音夹得有点低,“骑士。”
“好哦,骑士,陆骑士。”司唯嫣莞尔,忍不?住觉得他可爱,真?装乖起来很会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
“吃冰淇淋?公主。”陆行之拿了两个甜筒出来,给她?选。
香草味和草莓味,司唯嫣选了香草味,“你不给星星哦。”
陆行之这才想起翁星,把剩下那个草莓味的递给她,旁敲侧击,“第三圈了。”
抬眸看了眼?,他一直跑在?第五,在十几名体尖中也不落下风。
白枳和一众女生在旁边为他加油,吃的喝的擦汗的什么都准备好了,生怕他累倒。
如热浪袭来,骄躁无?比。
“唉,平时没见他这么积极参加过跑步。”陆行之努力暗示,“今天真?的有点奇怪。”
就差把为爱跑三千说出来了。
撕开甜筒,轻轻咬了口粉色的糕粉,入口即化,翁星垂下眼?睫,低低回:“挤不进去。”
“也不差我一个。”
陆行之心梗了快,司唯嫣拍了拍他肩,“玩狼人杀吧不如。”
孙曦结束比赛跑过来,还带着沈晚晚。
手机游戏,一开局,翁星拿到的是平民。
第一夜就被狼人刀了,比赛到最后?一圈,翁星还是想去看一下。
却看见宋墨白走过来,他刚结束跳远,鼻翼边还有汗水,到她?身边来,“没有跑步吧?”
翁星摇摇头,“没有。”
“还有糖吗?”他问。
翁星点点头,“有的。”
宋墨白牵她?衣袖牵起来,“昨天那道题我想到第三种解法,要不?要现在?回教室,我给你讲?”他嗓音温和,眉目温柔,极有耐心。
操场另一边裁判吹着哨声一声比一声响,人群沸反盈天,三千米长跑,几乎每个人都精疲力竭,运动鞋踩在跑道上的声音,急切,热烈,如引线点燃一点点炸开。
“走吗?”宋墨白催处她?。
点了点头?,翁星撕开一块青苹果味的水果糖,从人少的地方走出去。
她站在宋墨白身边,听见那边的欢呼声,有人冲线了,第一名不?是他。
心底微微刺痛了下。
宋墨白低头?看着她?,眼?睫很长,覆下一圈阴影,他伸手轻轻撩了下她耳边垂落的发丝。
青苹果味的糖,初调是酸的,翁星微微皱了皱眉。
第二个过线的是十九班的体育尖子?生,用尽全力奔跑,冲线那一瞬间,走了几步,直接弯腰慢慢躺在?草地上。
宋墨白低头?,迁就她?,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她皮肤又收回,说出一个约定,“翁星,下个月还坐同桌吧。”
……
白色围栏外,被建筑切割成四角的天空,空气中浮动着晚桂的清香。
撕心裂肺的吼声,在风声渐渐消弭的瞬间都变得很远。
因剧烈运动而心脏狂跳,最后一百米超了两名体尖。
赶到的时候,他正好过线,脸色苍白得难看,耳后?额间全是汗,一手按压腹部,没接任何人的水和毛巾。
单薄冷情的眼?睛,很浅的内双,瞳仁漆黑,不?带感情地扫过每一个不是她的人。
他们为他欢呼,可她?没投来甚至一眼目光。
喉咙干涩疼痛,手指握拳用力,骨节泛白,陈星烈抬头?,苍白而英俊的脸陷在树叶罅隙的阴影中。
隔着白色围栏,隔着人山人海,他看见她和宋墨白,说笑着往回走。
白枳和易蓝过来,担忧地问他:“阿烈,你还好吗?”
“滚开。”嗓音低哑,浸过冷风。
比赛结束,他独自一个人沿着那条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的红色跑道走了很久,逼退所有想来表示好意的人。
运动会闭幕式在不远处的篮球场举行,人群四散往回走,似乎为了应景,天阴沉下来,云层是浅灰色,雨前的空气里涌动着燥热。
不?及一时,雨水噼里啪啦砸下。
闭幕式仓皇而狼狈的结束,有学生搬着音箱设备小跑。
四散的人群,也由走变为跑,没一会,操场上便不见什么人影。
唯有白枳,护着他的衣服,站在?雨中,看他漆黑额发湿透,T恤浸湿,肩背很宽,侧身却很单薄,隐可见内里的腹肌线条。
眉眼冷峻,低颓,厌世。
食指滑弄着那个在雨中点不燃的银色打火机,怎么都是徒劳。
易蓝从教室跑过来送伞,纯白色透明?的雨伞,她?递给白枳,担忧道:“阿枳,要放学了,你妈妈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