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栀 第57章

作者:人间天糖 标签: 现代言情

  “你想怎么算?”

  “跪下。”

  江燃拉开外套,挽着带子抽出相机,正是顾轻轻用来拍白栀照片的那个。

  白栀一颤,血色迅速从脸上抽走。

  顾轻轻崩溃了,吼道:“江燃你非要这样吗?不仅要我给她下跪,还要拍照?”

  照片流出去,她顾轻轻可就彻底沦为笑话了!

  “少啰嗦。”龙哥一个眼色,手下人立马压着顾轻轻和几个小瘪三下跪,还把头往地板摁。

  就算是钢筋铁骨都扛不住。

  砰砰几声闷响伴随着快门的声音,顾轻轻眼睛一白,活活气晕了过去。

  其实某种程度来说顾轻轻是相当骄傲的性格,不过骄傲和自尊用错了地方,于是人生便走进了永夜暗巷。

  她以别人的畏惧和吹捧为粮,恣意生长,一度开出艳丽泼辣的花,成了所有人谈论的传奇——当初多风光啊,江市最牛的富二代和道上鼎鼎有名的大哥都在抢她,现在呢,竟然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磕头服软。

  天呐,真不如杀了她!

  江燃其实很懂怎么摧毁一个人。

  他当初不报复,不过是厌倦了放浪形骸的日子,就像一条受了雷劫的龙,选择蛰伏深渊。

  但龙毕竟是龙,有逆鳞,触则暴怒。

  谁也不能动白栀。

  谁也不能。

  “你们要是偷奸耍滑,处理不好,老子不介意连你们一块儿处理。”

  江燃撂下句话,走了。

  ……

  赵驹还没到家便拉了一裤兜,载他的人差点没吐出来。

  江燃安排众人到江河酒店洗温泉,消费全包,要什么跟服务生说就行。似乎以前经常带人过来这么玩,酒店经理毫不意外,立马安排。

  他们在走廊抽烟,聊起近况。

  明明灭灭的火光、盘旋在天花板的青蓝烟雾、压低的说话声、突然的集体沉默、吧台上现切水果一瞬爆炸的清香、江燃隐在人群中挺拔清瘦的身影。

  有人叫“燃哥”、有人叫“阿燃”、还有人叫“江少”……五花八门的称呼,雾里看花的过去,所有的所有变成一块块没有头绪的拼图,白栀不知如何下手,只能坐在距离人群远一点的沙发,静静看着饮料机搅拌、旋转。

  男生们三五成群去洗澡了。

  江燃揣手过来,一屁股挤进单人沙发,要搂她。

  白栀迅速坐到扶手,肩膀缩了缩,脚够不到地,笨拙悬着,侧脸又油又脏,全是斑驳的泪痕。

  他挠了挠额头的创口贴,“只有你一个女生,怕的话,我喊个人陪你去洗。”

  白栀摇头,说想回家。

  江燃四仰八叉,头枕着靠背,桃花眼淡漠盯着华丽的水晶吊灯。

  他说:“随你。”

  既然肯放她走,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走。

  白栀杵着扶手跳下来,板鞋和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江燃也凌厉起身,转头就走。鼻尖的他的味道,汽油味比木香重,像要烧着了一样,白栀鼻头一酸,知道江燃生气了,呆呆定住。

  他折过身,不耐烦道:“愣着干嘛,不是要回家?”

  “阿燃,要我好不好?”

  “……”

  白栀抠抓衣服,不管不顾扔到地上,慌慌张张去掀毛衫和保暖内衣,好像不这样做,就不能洗刷记忆,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雪白的肚皮和小巧的肚脐露了出来,刺得江燃浑身一震。

  他两步迈近,揪住她的手,“疯什么?”

  “相机里的照片你都看过了,对么?”

  “……”

  “不说就是看了。”白栀的脸皱到一起,声音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他们抓住了我的手脚,陈辰还咬脖子……”

  “我会拧断他的脖子。”

  “不,你不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一点都不干净。”白栀蹲到地上,头埋在膝盖里低低抽噎,羸弱的肩膀抖个不停,骨骼嶙峋得叫人心疼,像是一朵拼命长出尖刺吓退敌人的玫瑰,“其实你在心里偷偷嫌弃我脏对不对?要不然怎么会有男人拒绝送上门的……”

第65章 老底

  江燃捏住她干裂的嘴皮。

  白栀抬眸。

  那一瞬,少年眼中凋谢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到她身上。

  “说个屁,你要让我心疼死吗,白栀?”

  江燃拎她起来,伸手塞进保暖内衣、拉整毛衫、扣紧外套,明明是个大少爷,却像个男妈妈一样将白栀解开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原来他还能这么有耐心。

  江燃抱她,紧紧的。

  捏得白栀骨头都疼。

  “不是我,你遇不上这种破事。照片删了今夜的一切都不存在,不准记、不准想,通通不准,听到没?”

  “可是……”

  “没有可是,你敢背着我想其他男人?”

  白栀仰头。

  江燃托住瘦巴巴的尖下巴,俯身咬她嘴唇,充满血腥味的气息侵入口腔,伴随着神明蛊惑的低语,“栀栀是世上最好的女孩,江燃永远爱白栀,永远。”

  痛痒的脖颈消停了。

  苦涩的心田种满清甜的甘蔗,风一吹,甜甜的,还夹杂他惑人的味道。

  白栀换鞋,领了手牌走进女浴。

  掀开帘子的瞬间下意识往后张望,江燃站在原地,清冷又坚定地看着她。

  她的少年不会说谎。

  桃花眼迷离缱绻、雾障重重,却独独在看她时投出一束又爱又怜的亮光。

  ……

  白栀经常做梦,大都是噩梦。

  有时醒来也无法摆脱,总是带着余悸恍恍惚惚生活。

  有一个梦常做。

  她困在悬崖高处的笼子里,吃喝都要仰仗形形色色的路人投喂,她不能说话,只能卑微地乞讨,有时也会做出谄媚可怜的姿态,像一条人形的狗,无时不刻不在期望一片垂怜的目光。

  铁笼无法从外面撬开,但有一扇只能进不能出的门。

  常有人可怜她。

  却鲜少有人帮她或者留下来陪她。

  今天真稀奇,来了个鲜衣怒马的俊俏少年,他大摇大摆走进笼子,拽得要死,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的手。

  她说:“你不该进来,现在我们都关住了,只能一起当狗要饭啦。”

  他说:“你怕不怕死?”

  她说:“怕得要死。”

  他说:“怕个屁。”

  少年往前一冲,将笼子撞落悬崖,不断下坠的过程中笼子竟然打开了,他们出来,变成两片花瓣,爱怎么飞就怎么飞,飞得花里胡哨、自由自在。

  ……

  白栀醒来,发现自己在休息椅上睡着了。

  大厅熄灯了,只有吧台还留着一盏,周围躺着泡温泉的客人,大都睡了,仅有的夜猫子要么看电视,要么抱着手机流泪(失恋了)。江市进了腊月,魂都能冷碎,有点闲钱的市民最喜欢的就是泡温泉,有吃有玩,即便价格贵得咬手,客人真不少。

  白栀靠着墙,正对一个黑漆漆的支架电视,左手有个柜子,右手是穿着浴袍睡觉的江燃,电视还开着,少年插着耳机,双手抱胸,凌厉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看的竟然是《大长今》。

  白栀摘掉耳机,轻手轻脚帮忙盖被子。

  手机和钥匙放在小抽屉,他都寻回来了,还给她放了一板……AD 钙奶。

  “真是过分。”

  他烟酒都来,只许她喝钙奶,要不要这么双标啊。

  夜里三点了,她没回家,家里竟然也没有打来一个电话,看来今晚白永刚和刘丽又出去打麻将了。

  白栀坐起身,一个哈欠打完,想去方便。

  她望着熟睡的江燃,舍不得叫醒,穿上拖鞋自己找。

  穿过大厅,是餐吧。

  赵驹跟几个男生坐在一桌吃烧烤。

  凌晨三点,服务员也要休息,酒店早就停止供应宵夜了,但谁叫他们是江燃的朋友,别说吃烧烤,就是想吃两个人都可以。

  赵驹招呼道:“吃吗,白栀!”

  白栀远远应道:“不吃,你怎么还没回家,不是阿姨做了宵夜等你吗!”

  赵驹脸一红,语塞。

  本来他是想立马回家的,可是一听到江燃请客,所有人都能来江河酒店吃喝嫖……不是,按摩,他怎么舍得回去吃青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