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间天糖
也许妈妈从来不会哭。
也许,从来只有她会哭。
奶奶在楼上扔鸡蛋,朝着徐颖扔,一边扔一边骂,一栋楼的邻居纷纷站在窗前观望。
白栀不敢回去。
怕奶奶拿鸡蛋连她一起扔。
零点过了,公交早就停运,出租司机也要过节,这个点路上根本见不到车。三三两两的人走在街头,热闹地聊天、放肆地大笑,只有白栀一个人,像是找不到往生路的孤魂野鬼。
她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几年好不容易见一面,竟然是决裂。
手机震动。
江燃发来信息:在哪?
白栀低头按键,怎么按都是错的,一连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去。
这种征兆,就好像在说她做错了一样。
白栀:在家。
江燃:放屁。
白栀:春节快乐。
江燃:……你傻了?
白栀没有再回,她沿着街道走一段,跑一段,在各种各样的烟花中穿行。好像自由了,心里又空落落,她想起徐颖小时候背过她,可是没一会儿,又想到女人在班级门口痛骂班主任,同学们仇恨又恶心地看着她。
那些目光。
多少年了,竟然从不曾消散。
白栀想,她和徐颖果然是亲母女,徐颖为了旁人的目光要争口气,她为了旁人的目光要赌口气。
一辈子有多长?
一口气,不管是争还是赌,回头便耗了一生。
白栀走到幸福佳苑,已经一点。
几个半大小孩在门口空地放炮,围着一个会旋转的烟花手舞足蹈。白栀走近,烟花打着旋撞过来,她吓一跳,往旁边躲,突然出现个人,一脚把烟花踢飞。
那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小屁孩们一跳八丈高,横眉竖眼指着两人。
“干嘛踢我们烟花!信不信我告我妈!”
江燃满身酒气,沉吟片刻,桃花眼溢出一丝挑逗,“多大的人了就知道告状,敢不敢跟我单挑?”
废话,那肯定是不敢。
在小孩眼中,江燃可是大人!
“啊啊啊啊……你们欺负小孩……啊啊啊啊……妈……姥爷……姥姥……爸……”
小屁孩们此起彼伏嚎起来。
下来放尿的狗都绕着走。
不能说是余音绕梁,只能说是震裂耳膜。
江燃啧了声,摸出一个钢镚儿。
小孩们看一眼,哭得更大声了。
一个钢镚儿哄小孩呢!
江燃摸出十块钱。
小孩们看一眼,还有的赚,开始在地上打滚了。
江燃摸出一百块,那可真是激起他们旺盛的表演欲了,一个两个又滚又跳,说他们五个人呢,一人一百比较合算。
江燃收起百元大钞,又抽出刚刚那十块。
孩子们傻眼了:“刚刚的一百块呢?!”
江燃慢悠悠道:“十块要不要,不要我可继续换了。”
说着又要换成钢镚儿。
领头的孩子冲过来一把抢过十块钱,恶狠狠道:“十块就十块!我们走!”
江燃使劲捏了捏小孩的脸,笑得像个大冤种,“急什么,十块赔你们的,过来,哥哥给你们发压岁钱。”
江燃拿出钱包,一人给了一百块。
五个孩子乐疯了,有人甚至给江燃作揖,看来今年在家没少磕头。
江燃扬了扬下巴,“叫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此起彼伏的甜腻喊声听得白栀浑身鸡皮疙瘩。
江燃又指着白栀:“叫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白栀一怔,点点头。
江燃玩够了,拍拍小屁孩们的脑袋:“行了,都滚吧。”
“……”
可恶,看在他给钱的份上就不闹了!
小孩们举着百元大钞浩浩荡荡向小卖部进发,多年后想起来,依然怀念这个突然出现的阔绰哥哥。
江燃明显喝得有点多,转过来像摸小屁孩们一样摸她脑袋:“小缠人精,今年得了多少压岁钱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止没有压岁钱,还痛失了继承权。
白栀擦擦脸,摇头,“没有。”
江燃皱眉,“一块钱都没有?”
“嗯。”
江燃瞬间火大,拉开衣服,摸出一个巨大的红包甩到白栀脸上,“拿着,哥哥给你压岁钱。”
白栀发誓,两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物理)的红包,她得两个手来接!
第72章 超跑「已补」
红包手感沉甸甸的,少说过万,上面还有鹏程万里的吉利话,一看就是家里长辈给的,江燃也太受宠了。
白栀拿着烫手。
江燃扶住她的肩膀,深呼两口气,“拿去给自己买点东西。”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皮痒。”
他揪着她,一会儿玩头发,一会儿掐腮帮子,眼皮垂着,目妖而野,看不出欢喜,甚至还有点倦怠和不耐烦,可指尖的温度和触感真的太黏糊了。
他问:“想不想我?”
白栀撕开红包肆无忌惮看了眼,“想死了。”
江燃说:“亲我一口,再给你一个。”
白栀踮脚就是一口。
比刚刚五个没有节操的熊孩子还没有节操。
江燃喉结动了动,伸手揉她脸,“财迷啊你。”
白栀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想也没想直接说了出来,“反正现在不花,你以后也会给别的女人花。”
“哪来的别的女人?”江燃摸了摸她的脸,意犹未尽,逮住人往脖子狠狠咬了口,“你这张小嘴不冤枉人就不会说话是吧?”
白栀哼出口气,搂住他的手,“那你老实说,到底是我想你,还是你想我?”
江燃一顿,“我想你。”
今晚先在家吃的年夜饭,吃完被苏芸叫去苏家,收钱收到手软。
往年也挺多,但今年真的特别多,苏芸说是因为他成绩进步了,家里人嘴上没说但都偷着高兴,他也挺高兴,坐着坐着,酒过三巡,翻到白栀发来的手机短信又不太高兴了。
简单的节日祝福。
克制又落寞的询问。
江燃立马想到了白栀坐在残羹冷炙面前噘嘴看春晚的小模样。
心里怪堵的,撇下家人过来看望,见到人了,扭着的筋才算是疏通。
就是有这么奇怪。
虽说这个社会人与人相遇和相爱都太容易,但他们却不一样。
江燃不准白栀回家,说要去放炮仗玩,说着把人抓到一辆银白超跑前,白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进去。
仪表盘在发光。
很酷。
全是人民币的味道。
江燃去插钥匙,白栀一愣按住他的手,“你喝酒了。”
“没喝。”
“不安全,别这样。”
“跟你说了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