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间天糖
江燃握拳捶了两下门,“还不出来,饭都不要吃了吗?让老子等到这个时候,白栀你是翅膀硬了还是胆子肥了,嗯?!”
白栀一句屁话不敢有,拉起书包朝他跑去。
江燃揪住她的脸使劲拽。
肉都扯红了。
她竟然也没脾气,就乖乖仰头跟他说话,圆眼里一派温驯和甜腻。
这种乖巧很有点“忍辱负重”和“卧薪尝胆”的意思。
教室里的众人悻悻散去,该刷题的刷题,该订饭的订饭。
这罪他们可受不了。
曲薇也不哭了,擦擦脸跑去跟于超套近乎,先是夸他成绩好,然后说他发型挺帅的,人也很有气质。于超也是个神人,明明成绩不错,但是恋爱智商似乎为零,让曲薇吹捧两句很快就找不到北了。
复习阶段最重要的笔记全部借出去。
还答应曲薇,周日半天假帮她补习。
……
教室外,江燃拉着白栀跑到教学楼后的小树林。
这里站了个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叫江燃“少爷”,对方拎过一个饭盒,说了两句就走了。
白栀好奇道:“这是什么?”
“饭盒啊,叫你早点出来,现在都冷了。”
一层饭,一层菜,还有两个保温瓶,一份骨头汤,一份素菜汤。
很丰盛,也很清淡。
江燃递过筷子,“前两天吃酒楼送的菜你不是胃疼吗?破饭店,鬼知道用什么做的,不如我家阿姨……快吃啊。”
白栀举起筷子跟江燃吃一份饭。
吃着吃着,江燃又来揪她脸,“挑食啊,肉圆不好吃吗?”
“没有辣椒。”
“你胃不痛了?”
“之前可能是被老师说了两句,有点紧张。”
“吃不吃?老子再问你一遍。”
“吃吃吃。”
白栀点头如捣蒜,插起肉圆放到嘴里,猪肉末加了点剁碎的虾仁,很香、很劲道、很营养,但就是一点辣椒没有,感觉很没有滋味。
江燃吃得差不多,又问:“哪个老师说你?说你什么?”
“老师说学生是应该的。”白栀知道他不爽,但她确实是头天晚上通宵改错题然后在课堂上睡着了,该训的。
“屁,你上课从来不做小动作,凭什么说你!”
白栀笑起来,两个酒窝嵌在脸颊,深深的,眼睛弯成月牙模样,亮亮的,眉梢眼角都是开心。
被偏袒的感觉真好。
江燃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压低声音,像在对暗号,“有没有乖乖想我?”
“嗯。”
江燃身上炸开的毛终于顺了点。
喝完汤捞出骨头让白栀啃。
神态自然得很,一看在家就没少这么喂旦旦。
白栀勾着头发低头去咬,也不自己动手,光动个嘴。江燃反应过来,吹她脑门,“臭丫头,你自己没有手啊?”
“阿燃喂的比较香。”
“明明是怕脏手,以为老子不知道呢。”
白栀眨眨眼,就着江燃的手啃完骨头,然后收起饭盒和垃圾。江燃皱眉甩手,瞥着手上的油花嫌弃得不行,白栀探头,舔掉肉渣和油水,然后又舔了下他的掌心。
鸡皮疙瘩蹭蹭冒出。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抓住,差点捏爆。
江燃一愣,剧烈咳嗽起来。
第82章 和好
江燃面颊染上薄薄一层红霞,被舔过的那只手抬着,像被封印了一样,似乎觉得没面子,伸脚踢了下白栀的板鞋。
“舔什么,你是小狗吗?”
白栀也不生气,掏出湿纸巾帮他擦手,“是哦。”
“那叫一声听听。”
“不会叫,只会咬。”
“还挺凶。”
女孩细致的动作、温柔的神情于江燃而言,既是毒药也是解药。一瞬间,像是未来和过去都湮灭,只有此时此刻是鲜活、永恒的。
江燃神情怔忪,仰头望天。
鼻尖有点凉,但手心热到发汗。
天气越来越长了,以往这个点天都黑了,现在却还有粉色天光棉花糖似的包裹世界。
湿纸巾的酒精挥发后只剩一团发灰的无纺布,白栀揉成团,丢到垃圾桶,吃完饭也不着急回教室,坐在他身旁,手掌杵着石英石细砂的花台,双腿交替晃悠。
她哼歌。
哼得很小声。
江燃听一会儿,继续踢她脚,“要唱就大声点。”
白栀一抖,像是老旧收音机短路的电线终于接上,提高音量唱了起来。
Jolin 的《骑士精神》,rap 她唱不来,就会这两句。
“像骑士的忠贞,不畏惧邪恶的眼神。这过程一直放在我心底,就像挡在你胸前的盔甲,保护着我,让我心疼……”
白栀唱歌不好听,她自己也知道。
唱着唱着没了声音,看四下无人便靠到江燃肩头,闻他的味道。
他好像笑了。
细看又没有。
长臂揽住瘦削的肩膀,用力紧了紧,低声念叨一句,“猪哼。”
白栀哼了声,用脑门蹭他肩膀。
他抱得更紧了,看她的目光就像拥抱城市的粉色霞光,那种旖旎缱绻,即便是梵高和莫奈也调不出。
……
周日半天假。
白栀递过假条,揣了两百块挎着帆布包离开学校。
学校门口的小饭馆没有平常挤,白栀一直想吃土豆牛肉炒饭,看时间还早,就坐下点了一碗。
老板实在,做的学生生意,给料很足。
四块钱的炒饭,白栀吃得死撑,还喝了一大碗免费的白菜汤。
白永刚打电话让她回家拿生活费,白栀想了想,给欧阳月打电话,欧阳月说家里有亲戚,估计下午才能到,白栀便决定回去一趟。
白永刚拿了三百块,问够不够一个月的伙食。
白栀点头。
每顿控制在三块钱以内,确实够的。
刘丽不在家,白栀问了句。
白永刚说白露身体不舒服,总是说腰疼,今天带去亲戚做主治医师的中医院检查看看。
“小孩子怎么会腰疼呢,都怪她妈,非要买台电脑装她房间。”
白永刚看起来很烦躁。
普通家庭最怕的就是生病。
小孩又不同成年人,医保报不了多少,又不能不治。
白栀没说话。
白露现在,跟前世发现肾炎的情况差不多。
中医院检查,喝了两副中药不见效又转去中心医院检查,确诊是肾炎,最后还专门去北京又复查了一次,北京复查的结果更恐怖,医生说是肾衰竭,要换肾。
白栀默了默,说道:“直接去中心医院挂专家号吧。”
白永刚挥手,“不至于,小孩子能有什么病。”
白栀知道劝不动,又说两句,干脆不说了。
白永刚问她吃过没,白栀点头,说在外面吃了炒饭。白永刚嗯了两声,一声像是回应她,一声像是回应自己,和女儿各坐沙发两头,再没别的话好说。
时间差不多。
白栀抓起挎包,说约了同学买东西。
白永刚点燃烟,抽两口,放她走了。家里垃圾还没倒,碗也堆在洗水池,冷掉的油凝在碗壁看起来很邋遢,白栀看不过眼,捞起袖子洗干净,走的时候把垃圾也带走了。
她说:“爸,就算只有一个人,你也要学会照顾自己。”
白永刚说:“你长大了。”
白栀说:“你也要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