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栀 第95章

作者:人间天糖 标签: 现代言情

  江燃伸手捂她嘴,桃花眼亮得惊人。

  白栀还要说。

  江燃急了,“差不多得了,那都是我妈干的好事,住嘴,不许再提了。”

  白栀笑得像根跳舞草,神经质地乱抖。

  江燃头都大了,自暴自弃躺回去,转头咬住女孩的大腿肉泄愤。

  白栀疼得倒吸气,只得求饶:“别咬了,别咬了,我不说了行吧?”

  江燃松口,抱住肥猫盖脸。

  猫猫翻个白眼,蹬了他一脚,跳上窗台扬长而去。

  江燃呸呸吐猫毛,指着虎斑远去的倩影骂道:“走你的,蠢猫,有种一辈子别踏进这道门。”

  白栀抿嘴笑,不敢太过分。

  缓过这阵害羞劲儿,江燃拉住她的手继续问:“后面的事……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白栀垂眸,“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小时候睡觉,闭上眼就想要是没帮你就好了。”

  江燃一僵,眼中的光骤然熄灭。

  白栀又说:“幸好当时没想这么多……阿燃,那天之后你还好吗?”

  那么多年。

  形形色色的人在身边来来去去,江燃从来没有提过那段黑暗时光,他是不肯示弱的人,藏在心里的事随着母亲的骨灰盒一起埋进了土里,偶尔想起,也很快扔下。

  他其实很怕回想。

  真的。

  过去的事不是过去,就过去了,回忆像把镰刀,总会在心底反复收割。

  那么多年,家里人不提,他也不曾对别人讲,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你还好吗?

  江燃坐起来,一把将白栀扯进怀里,用力到自己都颤抖,声音沙哑,还很气,“不好,一点都不好!白栀……你跑哪去了,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你?”

  那年,两个十岁的孩子在钢琴教室相遇。

  老师考基础,白栀穿着白裙坐在凳子,细软的手指于黑白琴键翻飞,流畅的演奏征服了一堆观看的人。

  大家热烈鼓掌。

  江燃想,装什么装啊,真不要脸,一个女的,跟他同岁,还敢比他长得高,弄死她。

  他弄散她的蝴蝶结腰带,拽她头发,还每天捉虫送过去。

  是别人早就哭着告状了。

  白栀偏偏不,她细声细气说不要这样,然后用纸巾兜着小虫放回院子。

  江燃更讨厌她了。

  他这辈子最讨厌唐僧一样的人,看到就烦死了。

  恶作剧变本加厉,白栀好像有点受不了,每次进琴房就缩着脑袋四处观察他在不在。知道她怕,江燃越发来劲,故意躲起来,然后在白栀放松下来时猛地跳出来吓唬。

  女孩吓得脸都白了,还是好脾气地说:“小妹妹,你不要这样吓姐姐,行吗?”

  谁是你妹妹!

  他还比她大几个月!

  真是岂有此理。

第105章 重逢

  因为白栀,江燃逐渐爱上钢琴课,没课的时候都要逛过去,看她在不在,有时候也不吓唬,但总要摸她两下。

  就像路边见着盛开的小花,谁都会喜欢吧。

  摸一把已经很克制了,他可没像有的小流氓逮着人就吧唧吧唧亲个不停。

  后来老爸去外地做工程,欠了一屁股债没法完工,躲回来筹钱,又遇上老妈跟小白脸游玩,出车祸殒命。家里都被要债的搬空了,他也没钱交钢琴课的费用,老师阴阳怪气说,那么大的老板几千块都要欠,快去跟你家里要钱,否则别来了。

  而后,他就没再去了。

  父子俩东躲西藏,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这个朋友家睡两天,那个老同学家赖两天,丧家犬一样到处乞怜。

  舅舅们还派人来抢他,不准他和江卫东生活,两人又要躲债主请来的黑社会,又要躲苏家派来的打手,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有一天老爸出去了,一伙人撬门进来拿他,他爬窗逃跑,也不知道去哪,最后躲到了琴房,趴在钢琴底下像只见不得光的小老鼠。

  开课了,昔日的小伙伴们春光明媚进来,他穿着拖鞋,衣服脏得不像样,恨不得找个洞埋了自己。

  捉他的那伙人夹枪带棒追进来,厉声呵斥:“有没有看到一个脏小孩?!”

  孩子们惊声尖叫,在老师的保护下四散出逃。

  他的心都要跳出来。

  眼泪不争气地爬满脸颊。

  就在这时白栀抱着琴谱若无其事走过来,走到他跟前,拉开椅子坐好。

  他心里咯噔一下,差点逃出去。

  现在这副模样最不想见的就是白栀了。

  女孩伸脚拦住,掀起裙子还踢了他一脚,他愣了愣,稀里糊涂钻进纱裙,抱着女孩细白的腿像抱住了救命稻草。

  白栀坐着翻谱,试着弹了两个音。

  大汉搜寻一圈,过来问道:“小丫头,你看到一个脏小孩没?”

  “不要碰我……班里那么多小孩,你说的是谁?”

  “脏兮兮的,臭虫一样的小矮个。”

  “没见过。”

  “你再想想!”

  “你们去问老师啦,好烦,我马上要考级了,琴都没怎么练。”

  ……

  后面忽然有个人出声,“你不是颖姐的女儿吗?”

  白栀点点头,“我妈是叫徐颖。”

  徐家有些亲戚靠收文玩起家后合资做了钱庄,专门放水,徐颖平常不怎么来往,但私底下会给他们做咨询,让他们别玩过火。

  白栀不认识这些人,他们却是认识她的。

  人出去了,没再逼问。

  白栀掀开裙子,脸皱成一团,“松手,我腿都被你掐青了。”

  江燃不肯松手,像树袋熊遇到了最爱的桉树,龇牙哼两声,低头抱得更紧了。

  白栀是认识“她”的,许久不见这个嚣张跋扈的野妹妹,没想到变成这个狗样子。

  白栀对流浪小狗最没有抵抗力了。

  江燃说饿。

  她就跑出去给他买吃的。

  江燃说自己好脏。

  她就带他到卫生间洗手洗脸。

  江燃说,吃了这顿明天还得挨饿,然后眼巴巴望着她。于是白栀咬牙打开书包,摸出香喷喷的印着粉红猪头的小钱包,把零钱全部抖给他。

  江燃说不够,眼巴巴看着钱包里对折的厚实红包。

  白栀摇头,“这是别人给的,我要回去上交我妈。”

  江燃大哭,说自己可能会饿死,就像路边的流浪狗!

  白栀捏着钱包,颤了颤,把红包给了他。

  他又说:“你的小猪钱包真好看。”

  白栀气得拍了两下江燃的屁股,“你太过分了……快走吧,待会儿那些坏人又进来了。”

  江燃踮脚抱她,勒得女孩喘不过气,“白栀,等我来找你。”

  她点点头,然后抱他跳上窗台,望着人捏着红包跑远了。

  ……

  “你跑哪去了?我后来回琴行,还买了一个很大的蛋糕送你,你知不知道?”

  江燃拎她耳朵,狠心拽了拽又忙不迭吹吹,又要她疼,又怕她疼。

  白栀靠着他说:“回家拿不出红包,我妈也不信我说的,罚站了一天,没多久,就把我扔给我爸了。”

  其实她现在也理解了徐颖,小孩子拿着钱不知道挥霍在哪了,还编个稀奇古怪的理由糊弄大人。这是一种“学坏”的迹象,需要教育。

  不过徐颖做事向来狠。

  于是放在别人家顶多被教育的事,到她头上,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改造。

  大别墅换到杂物间。

  满屋子的漂亮衣服变成了十几块一件的地摊货。

  再高傲的头颅都得低下。

  她摸他脸,由衷发问:“燃燃,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江燃冷哼一声,“这不是为了长高把你比下去,打篮球去了。”

  白栀笑了笑,真诚发问:“你不回队友身边再试试吗?”

  江燃不答,问起别的,“你的小猪钱包呢?”

  “白露拿去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