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灵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浪的起伏摇晃,她?有些晕头转向的。
不?过除了?这种感觉, 她?还发觉有另一种滋味在身体里?蔓延,就好像前路的迷惘将她的心脏完全提起来?了?, 悬在半空, 防之不?下。
理智在告诉她?,景城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那里?是她?的家,但感性在告诉她?,她?就要离开温砚白了?, 她?在不?舍。
或许这一次离开, 她?和温砚白就再也回不去了?。
季筠柔沉思之间, 游艇已经稳稳地靠在了码头。
季筠琛扶着她走上岸。
可他们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那辆游轮。
季筠琛心下顿觉不妙,他连忙拿出手机找人。
这时,一侧不?知何时停着的黑色布加迪跑车“噌”地打开了大灯, 惨白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 映出他们苍白的肤色。
刺眼的光线, 让季筠柔不禁眯起眼睛, 用手挡在眼前。
还是季筠琛率先反应过来?,牵起她?快速往一旁停着的车里跑去。
奔跑的过程里?, 季筠柔一直回头看向那辆车,虽然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但她?知道,那一定是温砚白。
季筠琛把季筠柔动作利落地塞进车里?,而后绕去驾驶座。
与此同时,对面那辆的布加迪被猛踩下油门,轰鸣的声浪响彻海岸。
顷刻间,跑车穿破夜色,疾驰着冲向季筠琛的奔驰。
季筠琛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立马发动汽车,打算和季筠柔转移。
然而车才刚打着火,剧烈的撞击声从他那侧响起。
“砰”的一下,彻底斩断了他们驾车逃离的可能性。
没能系好安全带的季筠柔,在撞击发生后,后脑勺重重撞在了侧面的车窗上。
她?只觉一阵剧烈的疼痛在脑海里炸开,眼前几次划开微弱的白光,像是什么再挣扎着蹦出来?。
季筠柔求救似地看向季筠琛,却看见他那边的窗户外,走来?一个人。
车灯下,温砚白的轮廓被灯光照出,姣好的身形却并不?神圣,他更像是在神明?的审视下堕落的撒旦,浑身是死寂的气焰。
他大步朝她的方向逼近。
浓厚的眩晕感无法支撑季筠柔坐起。
在温砚白把她抱下车的那一瞬,她?在他的怀里?彻底晕了?过去。
—
记忆的复苏,往往伴随着求死的痛苦。
有关那些年,有关那些少女暗恋的时光,点点滴滴又密密麻麻刺入季筠柔的脑神经里?。
哪怕深陷昏迷,但眼泪还是渗出了她的眼眶里。
季筠柔回忆起的第一个画面?,是初升高的那年,她?住进温家的第一天。
那年,季氏集团开疆拓土,而她?缺人照顾,便被父亲寄养在了温家。
在季筠柔的记忆里?,温家的女主人墨一芫是个很温柔纯善的阿姨,也很喜欢自己?。
从小到大,无论阿姨去什么地方旅游,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季筠柔带一份礼物。
所以季筠柔很喜欢这个阿姨。
她?也喜欢墨阿姨的儿子温择陌哥哥,他总是会送她?很多礼物。
嗯……
不?过她?最喜欢的是那个温家的私生子,温砚白。
他是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温家的,身份虽被尊称一声大少爷,但温家上到叔叔阿姨,下到佣人管家,没有一个把他当成少爷。
他住的地方也不是温家的主宅,而是花园的一间小房子里?。
季筠柔每次到温家住的时候,都会偷偷溜过去看他。
没有别?的原因。
只因为温砚白很!漂!亮!
无论是五官身形还是周身气质,温砚白只需要站在那里?,周围的风景都像是加了一层柔光的滤镜。
但他很消瘦,像是从未在温家吃过饱饭。
一米八几的身高,却像是风一吹就能倒的柔弱美人。
小时候,季筠柔黏完温择陌,就会去黏温砚白。
在她的认知里,温砚白是大哥,温择陌是二哥。
直到后来?有一次,在温家过12岁生日的季筠柔,本想给温砚白也送去一份她?的生日蛋糕,却看到温择陌带着几个玩伴在殴打温砚白,嘴里?一口?一个脏东西,一口?一个不?配做他的哥哥。
其他人还把带着泥巴的雪球砸在温砚白身上。
而其中?一颗雪球里?面?,被人恶劣地掺杂了?块石头,硬生生地砸在温砚白的眉骨处,顿时,有艳红的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这些,温砚白都忍受着,好像对于他来?说被殴打都算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直到温择陌喊出“你妈妈一个妓丿女”时,温砚白才倏地抬头。
那时,鲜血淌进了?他的眼睛里?,腾起的杀意足以用眼神刀人。
见温择陌还不停下对自己母亲的言语侮辱,温砚白挣脱束缚,冲向温择陌,一把将他摁在地上,拳头死死地往他的脸上招呼。
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原本殴打温砚白的人见此情形,顿时惊呼起来?。
有人去拉温砚白,有人去叫大人过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温砚白被罚跪在雪地里?。
季筠柔想帮温砚白说话,但温择陌警告地看了一眼她。
也就是在那一次,季筠柔才知道温家所有人的和煦都是伪装的。
温俊生叔叔厌恶温砚白这个“污点”,墨一芫阿姨仇恨温砚白这个“赃物”,温择陌鄙夷温砚白这个“哥哥”。
深夜。
季筠柔洗完澡想要入睡,却看见一楼院子的正?中?央,一身衣着单薄的温砚白还在地上跪着。
白雪皑皑,钻出云层的月光凄冷地在雪地里落下。
景城的冬天,冷得是可以杀人的。
季筠柔在窗前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披上外套跑下楼,停到了?他的面?前。
客厅里?,暖色的窗户照着他们,好似这是天地之间,温砚白唯一触手可及的温暖。
少年抬起微微泛红的眼,漆黑的双眸前,有些许泪意凝聚。
季筠柔忍不住伸手想要轻抚他脸上已经凝固的血液,但是洁癖起来?了?,又无法触碰他。
“有事吗?”他哑着声音问她。
季筠柔咽了咽口水,说了?句:“温砚白,你好脏啊……”
温砚白眼神里?的光像是破碎了?,他自嘲一笑:“我知道我脏,不?需要季大小姐特意雪夜里来嘲弄我。”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筠柔也懒得解释,她?转身跑进屋子里?,去给他拿她?的蛋糕,还有毯子。
然而等她?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温砚白的身影,只有雪地里残存他跪过之后的浅坑。
季筠柔无奈地走到他紧闭屋门的小房子前,把蛋糕和?毯子放到他的窗台上。
后来?,温砚白把她也划到了“不可亲近”组。
他的脸上再未对她出现过丝毫的笑意,甚至有时候连看她?一眼也不?愿。
但随着少女的成长?,有些人、有些事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开出一朵朵粉色的花。
十五岁的季筠柔在温家的花园里?,再度偶遇温砚白后,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少女的暗恋情怀里。
可温砚白总是冷待所有人,尤其冷待她?。
小时候还会给她吃糖、哄她开心的大哥哥,变成了?高崖上那让人无法触及的花,是她?的可望不?可即。
他不?理她?,她?只当?他性情孤僻,可她还要硬生生忍受他被其他女生觊觎。
那时候,景城的名媛们虽然大多看不起温砚白的出身,但因为他的相貌实在太过出众,所以?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谈论的话题里总有他。
直到一次宴会。
一位胆子比较大、行?为很open的名媛,竟大言不?惭地在女生人数众多的餐厅里说要包养温砚白。
有人问她?:“那万一他誓死不从怎么办?”
“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大不了先用怀柔之策,如果还不?行?就威逼胁迫,或者直接把他迷倒了带上床。”
季筠柔本在安心吃饭,听到这个事情后,心里?顿生不?安。
她?是真的怕温砚白被玷污。
于是在看到名媛把温砚白堵在花园的走廊时,她?慌不?择路地追了?出去。
果然,那名媛已经对温砚白开口“邀请”床上一聚。
季筠柔跑过去的时候崴了?脚,不?轻不?重的“痛呼”吸引了那边两位的注意。
不过名媛没搭理她,继续骚扰着温砚白。
季筠柔护犊子的心起来?了?,虽然知道温砚白并不会理自己,但她?就是要护着他。
于是她?忍痛走过去,挡在了?温砚白身前,冷眼看着那比她不过大两?岁的名媛,傲慢出声:“不?好意思啊,这位是我的人。”
说完话,她?满脸傲娇地看向身后的温砚白,想要邀功,却发现他蹙着眉头,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模样。
季筠柔没理会,回过头继续与那名媛对峙。
“他怎么就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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