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閲后即焚
恍惚让席英想起精神病拿刀追人,掉过头递给她说轮到她追他了的那个故事?
这狗东西打的什么主意,他那双迫切放光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他。
“荆郁趁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见好就收啊。”席英眯起眼睛警告他。
荆郁摸摸鼻子,骂周行知出的馊主意,不管用。
“那先吃饭吧,你这时候跑来应该没吃饭吧,我怕你一会情绪激动晕过去。”
“荆郁!”席英眼睛已经眯的快看不见了。
荆郁看着她叹了口气,“好吧。”
打了一个手势叫人将晚饭移到楼顶露台。
荆郁非让她先吃饭,然后看她吃了五分饱实在吃不下了才将一个纸袋递给她。
席英犹豫了一会伸手接过,居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挣扎,
里面有一沓照片和几张调查资料。照片的背面都标注着地点还有年龄,席英抖着手每翻开一张都会仔细的看看背后标注的年龄。
第一张是十岁的南南,看上瘦小不堪,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双眼怯生生地看着镜头。
席英看到后面的标注是在锡镇警局拍的,也是刚从拐子手里逃出来的时候,眼泪唰地就从眼眶掉落。
原来老天没有善待她的妹妹,那么乖的南南还是没能逃过这世间最险恶的人心。
十一岁在福利院拍的,人干净了些,可精神面貌没多大变化,还是干瘦干瘦的。
只是第二张席英就看不下去了,她怕后面再看到她受不住的照片。开口问荆郁人现在在哪,还在福利院么,哪家福利院,她要把她接回来。
荆郁看着满脸泪水的人,有些心疼,拿着纸巾替她拭泪,柔声道:“已经被闻家收养了。”
“谁?”
“北城闻家。”
席英怔了片刻,赶紧翻找手里的资料,资料上显示顾南归是7岁走失9岁独自一人到锡镇派出所报警,因为没有报失信息,她又提供不了准确的家庭成员信息所以没能找到亲属。
怎么会?张兰芳和席建国当天就报案……
呵,她知道了,这两个一直想侵吞姑父遗产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本来就是没良心的。
这么说来当年南南走失多半也跟张兰芳脱不了干系!
她好恨!
荆郁瞧她满脸愤恨双手颤抖,手里的纸都被抓烂了,连忙将自己的手覆上,轻轻揉搓,柔声安抚道:“不要生气,你有什么想法都告诉我,我帮你做。”
席英看向荆郁,他能帮她做什么,也不过十八岁的少年,仗着家里的福荫庇护,能做什么呢?单说这次找人也是求了家里吧,他已经帮自己很多了,怎么好一直为难他。
她摇了摇头,这些仇这些恨,她都一一记下,本就应该自己来报。
席英努力平复心情,重新查看手中的照片,被闻家收养后的照片都是十三四岁的时候,也就是最近一两年,明显人变得精神了也活泼很多,笑起来右边的脸上若隐若现一个小酒窝,脸也长开了,从干干瘦瘦的小孩变成了已经能看出俊俏模样的小姑娘。
看到一张扎着马尾打曲棍球的照片,席英盯着久久移不开眼,照片中的小姑娘朝气十足,自信爽朗,好像阴雨连绵后的晴空,再看不到半分阴霾。
原来长大后的南南是这样的啊,跟她想象中的如出一辙,姑妈姑父长得就好看,南南长大也错不了。
她轻抚照片中的人,好像摸到了小姑娘白嫩的小脸,眼中全是欣慰。
两人从小就长在一起,她比她大将近三岁,六岁的时候她屁股后就总跟着一个小尾巴,她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想起南南小时候的模样席英笑的异常怀念,好像穿越漫漫时光又看到了那个摇摇晃晃往她嘴里塞糖,被她全吃了后又开始嚎啕大哭的小豆丁。
她记得南南从小就软软糯糯的,每天姑父上班前都会给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扎成漂亮的小辫子,可一到晚上回来的就是满头破马张飞浑身泥土的小流浪。
奶奶那时候忙着照顾生病的姑姑,根本分不了心神照看两个正是闹腾年纪的小孩,姑父要赚钱,所以她带的最多,后来本应该是粉粉嫩嫩乖乖巧巧的小豆丁被她带的天天爬树下河,最后也跟着她糙了起来。
她一遍遍轻抚照片中的人,是南南啊,是那个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留她一份的南南,是那个她被那对黑心夫妇打了痛哭时给她擦擦说不哭,还要帮她打回来的南南。
闻家?是那年冬天姑父带着南南探亲的那个闻家?
他们怎么知道南南走丢的?怎么找到人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告诉她们?
南南报过警,她是想回家的,只是暂时找不到……
稍微一想,她就懂了,是不是以为他们都不想要她?连找都没找,所以她也不要她们了?
席英眼中水汽氤氲,她们怎么会不要她,怎么舍得不要她。
荆郁看她这幅模样心里怎么会好受,又有些妒忌有人居然能让她如此牵挂,“要不要我带你去见她,或者把她接来?”
席英摇摇头,她不想见她们,她们也应该选择不打扰,只要她平安过得好就行,她心口压了多年的大石也算放下了。
可还是好难过。
席英有生之年第二次喝酒,跟荆郁并排坐在露台上,晃动着双腿俯视着山下的百态众生。
十一月的南城已经很冷了,两人裹了厚厚的毛毯,吸溜着空气中的冷冽。
多年的惦念终于有了着落,可是心也跟着空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么多年到底是这件事压着她还是支撑着她。现在有了结果反而很泄气,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般。
“她过得好么?”
“应该吧,毕竟闻家不差那一口吃的,据说你那个妹妹家跟闻家好像还有一些渊源,应该不会差。”
“那就好。”
见她抱着酒瓶低头嗫喏,藏不住的伤心和失落,荆郁顿时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什么她的妹妹没有半分好印象。
“她是不是恨我们,所以才不回家,”
荆郁看到哭成大花脸的人突然抬起头,眼神没有什么焦距很是难过的问他,他还没开口就听到她摇着头继续说道:“那个家不回也罢,我都是逃出来的,她回去也得被那群黑心人糟蹋,还好,还好……”
“可是我现在有钱了……”她打了一个嗝。
“虽然是从荆郁大傻子那熊来的钱,但那也是钱,”
“而且……我马上就能养活自己了,不对,我已经可以养活自己了,也已经可以养活奶奶了,可为什么还是晚了?”
“要是我能早点长大就好了……”
“就能早点找到她了。”
“她就不用颠沛流离受苦了。”
“不对,应该是先遇到荆郁大傻子帮我找到人……”
荆郁皱眉听她说着醉话,满满的心疼。
席英摇摇晃晃有些坐不住了,荆郁见状犹豫再三将她揽了过来,席英的脑袋歪倒在他的肩上,眼角的泪水都浸透了厚厚的毛毯。
席英呆呆的看向天边完全隐下的金线,一个个还不怎么亮的星子就这样被推出来营业了。
“我啊,这辈子没几个人对我好过,对我好的又都过得不太好,我好难过。”
荆郁心疼极了,侧着头与她轻轻依偎,嗓音轻柔又透着不可撼动的坚定:“我会对你好的,我也会带着你好起来的。”
席英摇晃着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眼前重影的俊脸,他长得真好看啊,她艰难的举起双手捧着晃来晃去的人脸,努力让醉的一塌糊涂的自己严肃起来,“那你不能反悔,不然……”
她一时想不到什么有足够威慑力的话,“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好。”
“如果食言了怎么办?”
“那就像你说的,永远都不理我了。”
“好。”
第39章
一夜的宿醉, 席英第二天起来头疼欲裂,她撑着脑袋回想昨日,哎, 怎么就堕落了, 酒和色都伤身啊。
席英看了眼时间,坏了坏了,迟到了,来不及刷牙洗脸, 只想赶紧套上衣服快点出门,可是昨天的衣服怎么也找不到, 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
要不是身上无碍她肯定要怀疑其他。
这时门被敲响了, 外头的人说是来送衣服的。
席英开门将衣服拿了进来,原来是洗过了, 闻起来都是香香的。
“请等一下,我这衣服……”
对方看出来她要问什么, 马上回道:“哦,您昨晚吐了一身,实在是不能穿了,荆少让我们过来给您洗漱换的衣服。”
“哦哦哦,那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您还有其他需要我们做么?”
“没了没了。”
荆郁还算个人, 没有趁人之危, 席英舒了口气。
天知道昨天荆郁压根就不想做个人, 看着晕乎乎倒在怀里的可心人,哪个正常人能忍住会没想法?可是他有贼心没贼胆, 这要是醒了不得跟他闹翻天啊,况且他荆郁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以后水到渠成的时候她自然会主动投怀送抱的。
席英换了衣服被人引到二楼餐厅吃饭,荆郁已经吃上了,见她来就开始笑她酒量没有茶盏大还非要学别人酗酒,并厉声要求她在外不许喝酒。
席英撇撇嘴以后就是给她钱她都不喝了,后劲太大了,都起来有一会儿了头还是疼。
这时有人端上来一盅热乎乎的汤,荆郁让她饮尽,说这是解酒汤效果很好。
席英喝了,也没觉得什么。
看她还是有些低落,荆郁问她真的不想见个面么。
她摇摇头,见什么面,她现在过得很好,就不要打扰她了,如果还是在福利院或者在那户被拐人家,她说什么都要把她带回来。
只是可怜了奶奶,还不知道南南已经有消息了。她也很纠结要不要告诉奶奶,如果说了,奶奶一定跟自己一样不舍又不敢,除了惦念又会多一份忧愁,何苦呢,有个念想也许比知道消息却不能相见会好些?
“既然这样,就放下吧,别再想了。”
看她还是提不起精神,荆郁继续说道:“今天已经晚了,我们出去玩一天吧。”
席英看着兴冲冲的荆郁连连摇头感叹:“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
她啊,跟游手好闲的他待久了,以后应该会被同化的没什么大志了。
“一大早念什么经呢?赶紧收拾收拾。”
荆郁带她去了游乐场,席英没来过,很多项目甚至不知道怎么玩,过山车海盗船跳楼机,两人玩了个遍,玩吐了,还要玩。
其实这种地方荆郁也好多年没来过了,幼稚又无聊。可看着终于高兴起来的小姑娘,荆郁心情也跟着畅快起来,“看不出来你一点也不恐高啊,冬天我带你去澳洲跳伞。”
今天还没结束,享乐主义已经开始计划寒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