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宋
临近云水湾,道路逐渐变窄,粗壮茂密的法国梧桐几乎将天空遮盖,天色未暗,浪漫的晚霞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进来,光便有了形状。
郁谨川看向后视镜,恍惚间,那辆带着粉色耳朵的车,在斑驳的晚霞中,似乎也不是那么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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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程可夏和郁谨川一起上下班,日子过得惬意,偷情的刺激中又多了一点新婚夫妻的感觉。
郁谨川并不是每天都在公司的,也不是每次外出谈合作都会带上程可夏。
这天,直到下班郁谨川都没有回公司,程可夏原本想约一下钟喜悦,把最近的蜜里调油通通砸向好朋友,让她甜得吃不下饭。
但她刚准备给喜悦发消息,郁谨川回来了。
郁谨川推门进来,看到她的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正提着包站起来。
“你先回去吧。”郁谨川说。
“没关系,我等你一会儿。”程可夏轻声开口。
约饭嘛,以后什么时候都能约。
郁谨川没再说话,进了办公室,程可夏边吃零食边和钟喜悦发消息,不见面照样让她甜得吃不下饭。
但一直到她把郁谨川早中晚吃什么、每天喝几杯咖啡、每天穿什么颜色的衬衣什么样式的领带都说完了,郁谨川还没出来。
程可夏望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霓虹灯在夜幕下渲染着城市的繁华。
程可夏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郁谨川一袭灰色衬衣,在明亮的灯光下多了些冰冷感,他单手撑着头,在闭目养神,连她进来都没有发现。
程可夏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去倒了杯水,缓缓走到办公桌前。
“很累吗?”程可夏少有的在他脸上看见了疲惫感。
郁谨川闻声睁开了眼,看到她站在那里,小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他缓缓接过她递来的水杯:“还好。”
郁谨川喝完,把水杯放在了一旁,下意识地按了下泛酸的左肩。
程可夏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心疼的不得了:“肩膀不舒服吗?我帮你按按吧。”
“不用了,无聊先自己玩一会儿。”郁谨川说。
程可夏像是没听见他的拒绝,慢慢地绕到他身后:“以前妈妈长时间画画,肩膀也不舒服,我会经常帮她按一按。”
郁谨川再次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感受到了肩膀上柔软的触感,她的力气不大,但对于她那副小身板来说,也不小,按下去酸酸麻麻的,挺有效果。
程可夏尽心尽力地按着,但没过几分钟,就有点心猿意马了,灰色衬衣下是他宽厚的肩膀,肌肉的线条隐约可见,只要她稍稍倾身,就能伏上去,如果他再一不小心扭头,那她就可以实现久未得逞的“第三个吻”。
心里的火苗摇曳,荡漾出层层光晕,从心脏晕染到四肢百骸,程可夏的手“一不小心”碰到了郁谨川的脖子,她愣了愣,不自觉地皱眉。
怎么这么烫?
下一秒,程可夏从郁谨川身后来到他身侧,手放在他的额头上,顿时慌了:“你发烧了,谨川哥哥你发烧了。”
郁谨川没想到她那么怕他,此刻竟会有这样的动作,他一时间愣住了。
她的手带着些许凉意,极近的距离,郁谨川看着她眼中的惊慌,还有她眼里自己的倒影,恍惚间忘了移开额头上她的手。
“不要紧。”郁谨川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会不要紧呢?我们回家吧,工作再重要都没有身体重要。”程可夏说着,用力把郁谨川拽起来。
郁谨川看着她的动作,这几天,她倒是不怕他了,都敢直接上手了。
程可夏拽着郁谨川的胳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郁谨川被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程可夏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外走,乘电梯直达地库。
程可夏的步子很大,她快步往前走,郁谨川注视着她焦急的背影,还有被她紧紧攥住的手腕,平静的眸光在昏暗中让人看不透。
到了车前,郁谨川走向他的车,但被程可夏拦住了:“你这个样子怎么开车?我来开。”
程可夏说着,把郁谨川带到她的小粉前,打开副驾驶,把郁谨川塞进去,然后自己坐上驾驶位,在郁谨川还愣怔的瞬间,贴心地为他系上安全带。
郁谨川高大的身躯让本来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一双长腿伸展不开,他还没说话,程可夏油门已经踩了下去。
“你放心,我开车挺稳的。”程可夏扭头看了郁谨川一眼。
“看前面。”郁谨川下意识地抓住了侧上方的把手。
程可夏很听话,目视前方,开出车库汇入主干道,油门踩到底,超过一辆又一辆车。
郁谨川竟然在这辆带着粉色兔耳朵的车上,体验到了推背感,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不适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后左右的路况上。
“这里不能超车,距离太近了。”郁谨川看她打了转向,及时提醒。
“我有数的。”
程可夏当机立断,超车成功,距离后面的车堪堪只有几公分,郁谨川莫名心惊,握着把手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分。
“压实线了。”郁谨川再次提醒。
“没关系,这里没有摄像头。”程可夏自信满满。
“……”郁谨川哑口无言,他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声气,过了几秒,他耐着性子开口,“开慢点。”
“可是你发烧好严重。”程可夏不安地看着他。
“我没事,你开慢点。”郁谨川担心按照她这么开下去,就不仅仅是发烧的问题了。
程可夏不情愿地把速度降了一点,也就是从一百迈到九十五这样的一点点,但一百迈并不是程可夏的极限,而是这辆小粉的极限。
郁谨川忽然发觉,这几天他故意降低车速,是限制她的发挥了。
半个小时后,小粉有惊无险地到达了云水湾,郁谨川第一次觉得顺利到家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
郁谨川下车,程可夏连忙搀扶着他。
“我自己能走。”郁谨川垂眸看着她。
“不用逞强的,我生病的时候一点力气都没有。”
程可夏很会由己及人,一只手抓住郁谨川的手臂,另一只手光明正大地揽住他的腰,这个姿势不知道是她在搀扶人,还是郁谨川在抱她,反正两个人“如胶似漆”地进了电梯。
郁谨川试着挣脱,但程可夏根本不给他机会,下一秒就重新搀着他。
到家已经九点多了,程可夏找出体温计和退烧药:“你量一量。”
“不用了。”郁谨川把退烧药吃了。
程可夏拿起耳温计,贴上郁谨川的耳朵,她顿时慌了:“39.8度,好高。”
郁谨川揉了揉眉心,开口声音沙哑:“没事。”
“你饿不饿?我去熬点粥。”程可夏担忧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郁谨川眉眼一跳,狐疑地看向她:“你会煮粥?”
程可夏点了点头,满脸真诚:“没煮过,但应该是会的。”
郁谨川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我去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我待会儿叫你。”程可夏说着就走向厨房。
郁谨川及时叫住她:“不用了,我回公司前吃过了。”
“真的吗?”程可夏怎么觉得他在质疑她的厨艺呢。
“嗯。”郁谨川确实吃过了,但不妨碍他怀疑她说的话,郁谨川从沙发上起身,“你早点睡。”
“哦……”
程可夏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她望着郁谨川的背影,满脸遗憾,这男人平常那么强大她根本无从下手,现在生病虚弱,正是她大展身手、展现自己贤良淑德的大好时机啊!
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
郁谨川关上了卧室门,程可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有些饿,在公司吃的零食根本没吃饱,这个时间叫周嫂过来也不合适,她索性就点了外卖。
程可夏吃饱喝足,陪凯撒玩了一会儿,郁谨川也一直没有出来,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了,她洗了澡乖乖地回了卧室。
只是,程可夏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不知道郁谨川退烧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犹疑了片刻还是下了床。
虽然住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但程可夏进郁谨川卧室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第一次偷偷进来,还有那次暴雨夜,今天是第三次。
程可夏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卧室一片昏暗,她放轻了动作,悄悄来到床边,将手覆盖在郁谨川的额头上。
还是有点烫。
即使在生病,郁谨川也保持着警惕,察觉到额头上的异样,他潜意识地皱了皱眉,但没有睁开眼。
程可夏心想,他肯定是难受极了,不然按照以往,她进门的那一刹那他就醒了。
程可夏来到客厅,找遍了家里都没有找到冷敷贴,最后只能把毛巾沾湿,用冰块捂了捂,然后回到卧室轻轻地放在了郁谨川额头上。
半个小时后,又换了一次毛巾。
程可夏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打了个哈欠,她原本想半个小时后再换一次毛巾的,但困意袭来,她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
寂静的夜晚,两个人的呼吸都很浅,昏暗中,他们的呼吸和心跳,是这房间内中唯一的律动,丝丝缕缕地,在夜色中勾勒出无形的红线,将昏暗填满。
半睡半醒间,郁谨川手无意识地搭上额头,碰到额上的毛巾时,他睁开了眼。
毛巾已经不凉了,家里只有两个人,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郁谨川出神地望着天花板,许久未动。
但过了片刻,当他侧身看到床边的人时,再次愣住了。
月色温柔,郁谨川借着月光,无声地注视着趴在床前的人,端详着她被黑色长发遮了一半的安静睡脸,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夜色中悄然滋长。
上次生病,他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之前了。
时间缓缓流逝,郁谨川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了程可夏很久,直到他感觉喉咙有些胀痛,才坐起身。
郁谨川原本想下床倒杯水,但偏头发现,床头的柜子上玻璃杯中的水是满的。
他手指轻轻贴在杯壁上,是温的。
郁谨川看了眼程可夏,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三分。
郁谨川的目光再次落到程可夏身上,眼眸似平静,又似微澜渐起,在夜色的掩护下,任由两股势力此消彼长。
不知过了多久,郁谨川掀开被子下了床,他将程可夏轻轻抱起。
怀里的人轻得没多少重量,她穿着宽带的吊带睡裙,修长的手臂顺势滑落,脸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胸膛。
郁谨川垂眸,停了几秒才走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