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宋
如果今天是郁谨川的哥哥躺在这里,他大概率也会留下。
但怎么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家今天不忙?”江顾北狐疑地问。
“不忙。”郁谨川没抬眼。
两人正说着,沈音华来了。
“伯母,您怎么来了?”江顾北上前。
“我来看看,夏夏怎么样了?”沈音华拿着一束花,放在了床边柜子上。
“没大碍,手臂骨折了,估计明天就能醒。”江顾北搬来椅子让她坐下,“麻烦您跑一趟了。”
“不麻烦,今天不忙。”沈音华目光落在程可夏身上,心疼的不得了,“看这头上磕的。”
“皮外伤已经是万幸了。”
江顾北的情绪紧绷了一天,此刻停下来,忽然觉得浑身没力气。
“顾北,要不你去休息一会儿,让谨川在这儿待着。”沈音华注意到江顾北有些疲惫。
“我没事。”江顾北笑了笑,“您和谨川早点回吧,也不早了。”
沈音华一愣,不动声色地扫了郁谨川一眼,合着这是还没被承认身份呢?
想到这里,沈音华起身拉着江顾北:“你先去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别等夏夏醒了你再倒下,走,跟伯母一起去吃个饭。”
江顾北没想到她力气还挺大,直直地被拉着往外走:“伯母,谨川也累一天了,也还没吃饭。”
“他不饿。”
沈音华说着,把江顾北拉出了病房。
钟喜悦暗自点了点头:嗯,以后不愁婆媳关系了。
此时,VIP病房只剩郁谨川和钟喜悦,郁谨川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维持着一个姿势,始终没动,目光也一直落在程可夏身上。
钟喜悦悄悄看了一眼郁谨川,她以前几乎没有近距离和郁谨川相处过,如果不是程可夏,她也只能在财经杂志中看到他。
一时间,钟喜悦突然有种无形的紧张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扫了一眼病床上的程可夏,心里暗暗佩服,以前不觉得,现在她终于明白这丫头的胆子有多大了!
“那个……郁总,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钟喜悦轻声问。
“谢谢,我不饿。”郁谨川抬眼,声音温和。
“好,那我先去吃点东西。”
“嗯,你去吧。”
钟喜悦实在不想和郁谨川待着,迅速溜之大吉。
病房内只剩郁谨川和程可夏,郁谨川看着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言不语,很不习惯,倒是有点想听她聒噪地叽叽喳喳了。
郁谨川抬手,轻轻戳了戳程可夏没有受伤的手,过了几秒,又戳了戳她的脸。
但是,程可夏毫无动静。
“程可夏,你真的很不乖。”
郁谨川轻轻握住程可夏的手,没有放开,另一只手,轻轻勾勒着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
“等你醒来,我就答应你,把你这辈子的工资都扣完。”
郁谨川眼里的笑意和心疼混杂着,在程可夏额头落下一枚轻吻,
下午听到消息时的那种后怕,那种心慌后悔,他这辈子再也不想体会。
夜里寂静,郁谨川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他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头闭上了眼。
只是,潜意识里的那份担忧,始终牵动着神经。
钟喜悦回来就看到这幅画面,她提着沈音华让人送来的晚餐,站了片刻,悄悄走出了病房。
而江顾北那边,吃完饭,沈音华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但江顾北心里装着程可夏,无论沈音华怎么说,他还是回了医院。
一整夜,郁谨川和江顾北轮流守着。
但直到天亮,程荷都从美国赶回来了,程可夏还是没醒。
“怎么样了?”
程荷呼吸急促,神色匆匆地走进病房,她来到病床前,目光在程可夏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遍。
郁谨川双手抱臂靠在窗边,看到程荷进来,他抬了抬眼,背光的阴影中,面容是遮不住的倦色。
“妈。”江顾北从沙发上起身,“你先别着急,刚刚医生来过了,说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那怎么还没醒?”程荷看了一眼病房内的检测仪器。
“医生说快了。”江顾北倒了杯水给程荷,“先等一会儿,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程荷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着她一起回的,还有她新交的小男朋友Levi。
江顾北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两人正在朋友的雕塑展上,Levi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就跟着一起回了。
“先休息一会儿。”
Levi双手放在程荷肩膀上,让她坐下。
宽敞的病房内,江盛文也在,两人十几年未见,程荷刚进来的瞬间,他从椅子上起来了,但看到跟进来的人,他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Levi是个新锐雕塑家,身材有着属于西方人的高大挺拔,三十岁出头,但脸看着远比年龄要小。
岁月没有在程荷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江盛文看着两人的身影,站在一起丝毫不显得突兀,甚至还有些莫名的般配。
他想起前几天照镜子,头上新生的白发,心里五味杂陈。
“这丫头到底在晕,还是在睡觉?”
钟喜悦的话,一时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钟喜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可夏,她刚才分明看到这傻子咂巴了嘴,一副想要翻身的样子。
郁谨川没有意外,临近天亮,他守在床边已经发现了,所以才放下心来去洗了个澡。
“宝贝?”
程荷轻声叫她,但程可夏依旧没回应。
就在这时,病房内突然进来一个不速之客,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
“哎呦,夏夏!夏夏怎没样了?”
张芸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私人订制的花色旗袍,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和脸上悲戚的神情分外不搭。
江盛文狠狠皱眉:“你来干什么?”
“夏夏都这样了,我当然要来看看了,昨天听到消息,我担心得一晚上没睡着。”张芸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分外柔弱地站在了江盛文面前。
现在人多,江盛文不方便提离婚协议的事,用仅剩的耐心移开了。
“哎呦,夏夏这手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可怎么嫁人啊……”张芸哭哭啼啼的,说个不停。
郁谨川抬眼,冷峻阴郁的目光扫向张芸。
江顾北皱眉转身,但江盛文快了一步,他毫不客气地抓着张芸的手臂:“出去!”
“出去干什么?”程荷笑着起来,转身看向她。
张芸的哭声瞬间停止了,她愣愣地看着程荷,看着这个十几年未见,却一直存在于她世界中的女人。
明明她比自己还要大两岁,但看起来却那么随性,那么轻盈,岁月仿佛格外偏爱她,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明明自己的衣服更加奢华名贵,但她穿着休闲宽松的裤子站在那里,倒显得自己像个小丑,所有人都偏爱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明明自己现在才是□□的夫人,但她一出现,她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就得往后排。
……
张芸的目光立刻就变了,变得嫉妒难藏,愤恨难掩。
“亲爱的,帮我打她两巴掌。”程荷对Levi说。
Levi轻笑,极有涵养:“我不打女人。”
“她不是人。”程荷面无表情。
Levi笑了,笑得有些宠溺:“别闹了。”
张芸终于缓过了神:“你说谁呢?程荷你说谁不是人!”
“出去。”郁谨川冷冷道。
看到郁谨川阴冷的表情,张芸立即不吭声了,只讪讪地笑:“谨川……”
“厉青。”郁谨川朝门外叫了一声。
厉青闻声进来,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张芸连拖带拽地弄出了病房。
“好吵……”
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病房内瞬间安静了,大家都朝病房聚拢过去,看向了程可夏。
程荷:“宝贝?”
江盛文和江顾北:“夏夏?”
大家面容焦急,但都放轻了声音,郁谨川站在病床前,没有出声,却紧紧注视着她的脸。
在众人的呼唤中,程可夏终于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程可夏微微偏头,但头部传来一阵疼痛,她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宝贝你终于醒了,要吓死我了!”程荷眼睛有点红。
程可夏眼睛也跟着红了:“妈妈……”
“你个傻子终于醒了!昨天干嘛帮我挡嘛……”钟喜悦扑到病床前,握着程可夏的手,眼里有泪光。
听见她的话,程可夏的意识逐渐回笼,昨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重现。
病房里充斥着担忧和喜悦,郁谨川静默地站在那里,一句话没说,但此刻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程可夏的存在。
郁谨川站在病床前,掩住眸中的深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开口,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混入了粗糙的沙砾,是整夜担忧和疲惫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