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兔者
“那礼尚往来,”卿蔷不再逗他,眉眼弯起了媚意,骄矜伸手,“我也爱你。”
那年立夏,爱意雏形,此间疯长,再无尽头。
虽错过数年,但幸得爱恋盛大,既至死不渝、图谋为我,那风月冥冥情意所趋,与你缠绵早已奠定。
月光渐浓,山林影曳,城堡内光如撒金,卿蔷逗着两只小鸟,指上戒指烁光流转,她随口问:“哪个训鸟师?何晚棠最近挺迷这个,我推荐给她。”
江今赴拎起四个翅膀放进笼子,听这话哂笑声:“她雇不起。”
卿蔷眼睛跟着他的动作:“她还雇不起?我替她雇呢?”
“只有你能雇起,”江今赴掠过她眼,看出她不是明知故问,关住笼子,淡声道,“我亲自训的。”
“......”
卿蔷怔了半晌。
江今赴今晚,实在是砸了钱、费了心、还卖了身,让一场浪漫无人能及,她心跳难捺,被他身影拢住,难得多此一举地问了句:“为什么?”
江今赴戏谑凝她,猜出她所想,故意缠了几分让人心颤的哑音:“对于你的事儿,我只想经我之手。”
卿蔷没什么抵抗力了,阖眸吻上去,他却只轻轻碰了碰,卿蔷抬睫,尾音上翘:“还维持清心寡欲的人设?”
江今赴晦涩如潮起的眼睛出卖了他,但他仍没懂,克制寡淡着嗓音提点:“不是还有一个礼物?”
他一说,卿蔷才想起来。
但就现在这个粘稠的氛围来说,她有点犹豫,斟酌片刻:“我可以送,但你要记得下周有个宴会,把握好分寸。”
江今赴是怕她又半路跑下楼,现在一听,眉骨微动,来了兴致,散懒地应了声,放人走了。
等的时间有点长,两只鹦鹉在笼子里踱步几个来回,估计知道任务完成,扇了扇蓝紫色的翅膀就睡觉了,江今赴好奇什么能让他失了分寸,斜歪着身子靠在沙发背,目光直直地落在门口。
人出现那一刻,生理比心念先有了反应。
卿蔷换了南附的校服,不是新买的,是她收在家里的,保存得当,一点儿没旧。
江今赴眯了眯眸,尖锐的喉结上下滚动。
她身段儿没变,只是更加丰盈,多多少少有几分禁.忌.感,纯白色的衬衫有了弧形,藏红花格领带搭在她挺翘,浅灰色的百褶裙垂在她膝盖上,头发也拿发带扎起了高马尾,一双狐狸眼明媚,她好像回到了张扬又骄傲的青春。
江今赴知她耀眼,不过总觉得她穿上校服带了些凌驾感,难以言喻的暗.瘾被她冷欲肆意撩拨。
卿蔷心里也愈发没底,尤其在看见立墙镜面她跟他同框后,余光很难不去注意。他一身正装革履,交叠在一起的双腿修长,脊背挺拔得很,领口散乱,像即将出笼的野兽,惊涛骇浪的侵略牢牢锁住她。
他还是坐着的,像在什么运筹帷幄的交易现场。
卿蔷活了二十多年,就没体会过自取灭亡的心悸感,今儿是头一回,但她的字典里没有后悔,挑了眸尾,娇俏生媚:“那我呢?二哥也要经一经手吗?”
她纯艳的反差惊心动魄。
卿蔷话音刚落,没看清江今赴的动作,下一秒就被欺身压在云上。
“卿卿,”江今赴眸色下撤,深得看不出情绪,他抑着嗓音,“你是真的不惜命。”
是还算客气的警告。
卿蔷嘴上向来不让,回了一句:“二哥,就怕是我的身子会要你的命。”
“是吗?”江今赴倏地一笑,“那就试试。”
这句话成了卿蔷最后听清楚的话语。
相敬如宾得久了,她差点儿忘了,江二这人骨子里是带点儿疯的。
钻石成顶璀璨也朦胧,那月亮银盘柔软,陷下又回弹,城堡里不止有公主,还有被碾.尽.花.液的蔷薇,抵死缠绵太夸张,只是身影不分,含糊又相融。
熟睡的幼鸟被惊醒,展翅飞至笼端,暗厅外的婉转哭.啼被掀至展柜,对上它们难为情地捂了自己的眼,可惜失力,没能支撑太久,鹦鹉只懂看白皙分明的蝴蝶骨,觉得她若是生出翅膀,能比它们飞得更高。
婆娑暗香,卿蔷未免太过不懂,在深欲过重下,她媚态天成,告饶反是又燃了一簇火,她只能浇灭。江今赴看触听,她哪儿都绵软:“卿卿,公开好不好。”
他用词温柔,动作相反,斜了一瞬,卿蔷失声,被逼得清醒。
她指腹使劲儿摁在他后劲,声不成调,但努力清晰:“江今赴,你听清楚了,我特别爱你,不是谁都会和我有这样的六年,只有你,所以你别怕了。”
她最不想他没有安全感。
那么一次就记到了心上,可惜理智挡着总不好出口,这阵儿趁着汹涌狂潮了却心事。
江今赴青色血管的手背攥紧,腕处筋骨微凸,好似有片刻停滞,但她都没感觉到就更乱了。
堃明山昼夜交替,城堡内的灯火通明却久未中止,星与薄雾,晨与露,禅躲鸟,叶躲骄阳,反复三天,卿蔷真是看见江今赴都会下意识地躲了,身体后怕的本能压都压不下去,她声息轻弱,没什么好气:“二哥,你是求婚,不是跟我踏进爱情的坟墓了。”
江今赴薄唇滚出愉悦的笑:“你招我。”
她敢做敢当,但总有话说:“我还让你有分寸。”
“还不够分寸?”江今赴淡谑。
“什么分寸?”卿蔷被酿了三天,思维全往偏了想,一下就对上线,掀了掀唇角,“分、着、寸、上?”
她逐字逐顿,没顾忌自己媚冶稍涩的声调,说完才看见他沉暗一分的视线,也是无语了:“您真是身体素质好。”
江今赴不以为意:“都是攒的,”见她还离他特远,他勾了下唇,“真不动你了,再来去不了宴会了,”他有谱,不过也生了别的主意,“不去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卿蔷听这个词唇珠都麻,他问她什么快慢深浅,还有地方姿势,都要带这么个词,而且问完就咬着她,也不让她回答,这东西真的听几遍是温柔,听多了就是恐吓。
卿蔷笑起来:“好啊,把那‘棺材’送去义卖吧,反正快要换真的了。”
江今赴也是逗她,听到这么个答案笑得不行,到底没再惹人,尽职尽责伺候了四天,到了宴会当晚,卿蔷才算恢复了。
她挑着送来的高定,心思却不在上面,瞥了眼江今赴:“不一起走吗?”
江今赴换衣服的动作一顿,才扣了一个扣子,卡在人鱼线的位置上,那儿还有抓痕未消,在卿蔷眼波潋滟。
“不了。”江今赴最终回绝。
卿蔷没再强求,她想他有什么打算,她都配合,权术家庭出来的,大概还是喜欢玩儿权的。
宴会在中合举行,半慈善性质,至于另一半儿,估计是冲着她跟江今赴的关系来的,毕竟季家倒牌,掀起的风波太大,背后是他们两手操控,有心人细查就能查到。
大不了再演一出就是。
卿蔷蹙眉,心下烦躁。
单语畅打来电话,她接通,那边儿的语气很震惊:“不愧是你们啊卿卿。”
卿蔷没懂:“什么叫不愧是我、们?”
“啊?!”单语畅更惊了,“你没看娱报吗?”
“我怎么也该看财报吧。”卿蔷怀疑她没睡醒。
“你快看看!”单语畅是行动派的八卦王,叭叭叭给她转来一堆消息,嘴上也在讲解,“就那次,沈封结婚那次,不是有人带着明星去了吗?正好有个最近当红的娱乐小生,狗仔想拍他恋情蹲在地下车库,结果拍到了你和二哥!”
“你俩太出挑了,狗仔以为你俩是退隐超模呢,标题起得贼夸张!热搜现在都没下去。”单语畅说完砸吧了下嘴,“我现在在中合园林跟你打的电话,你不知道刚我一进去,人唰一下全围了上来,任邹行那几个也差不多处境,趁你和二哥没来都想摸个准信。”
“......”卿蔷瞳孔微缩。
“喂?喂?”单语畅听不见她声音,纳闷了会儿,慢半拍地反应,“卿卿,你不会不知道这事儿吧?”
“我不知道。”卿蔷终于有个能答的了。
“靠!那二哥不是先斩后奏?”单语畅都能想明白,“沈封那婚礼都是去年的事儿了,他为什么当时不放?肯定是有人压着!同理,现在放了也少不了人安排,我还以为你跟二哥商量好的。”
“他没跟我商量。”但卿蔷觉得她说得在理,“单姐,挂了,我审审去。”
她被瞒着又不像生气又说审,单语畅表示不太理解他们之间的情.趣。
卿蔷还没拨出电话,江今赴的不打自招就来了——
“卿卿,别生气。我手下的人前些天被派去做了别的事,忘了盯着他,落了个百密一疏的后果,你今晚不要过来了,我会周旋过去。”
卿蔷看笑了。
她算是知道了,他怎么那么轻易就打消了不让她来晚宴的心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摁了语音,柔声能让人销魂夺魄:“二哥,你是百密一疏,还是逼上梁山,我就不多说了,不过确实疏了,疏在你早知道有人手里握着我们的东西,而我不知道。”
随后便关了手机,信息不接,电话也晾着。
她就是寻思还挺有劲,他怕她不想公开,她怕他不想公开,阴差阳错让他愧疚心虚次,还怪爽的。
中合的气氛没那么松快,江今赴到了后所有声音都消失殆尽了,他压着眉眼,冷得骇人,视线像利刃,撞上就能见血封喉似的,一身散漫劲儿散了个劲,比他刚回国那段儿时间还骇人,暖光觥筹的中合气压降在冰点下。
任邹行被单语畅打发来吃瓜,没敢触霉头,跟原余悄声透露:“玩儿脱了,表白求婚公开,前两项迷惑卿姐,为的就是最后这项。”
原余没忍住竖起根大拇指,“佩服”二字被江今赴眼刀遏在喉咙口,硬是没秃噜出去,又压低声音跟任邹行对话:“我觉得没事儿,总不能一直地下恋吧,二哥都藏了多久了,跟见不得光的小媳妇似的。”
“砰”一声,他面前的酒杯被滑过来的酒杯撞倒,好在躲得快,不然关键部位被淋湿就丢大份儿了。
江今赴眼里没有温度,漆黑一片,原余在嘴前比了个叉:“不说了不......”
侍者从外拉开门,打断他的话,众人目光瞬间汇聚过去,一道曼影恍若未觉般走进。
江今赴稍怔。
卿蔷绝艳如常,在逐渐扩大的窃窃私语声里处变不惊,波浪边的露腰裙显她高挑,她眼眸微掀,议论声消散大半,扫了一圈儿后,视线停在江今赴身上。
片刻,无数人猜测下一步的走向,她却只是抬了抬手,鲜红戒指闪过一瞬,衬她胜雪瓷白,无比吸睛,落在某人眼里,那是鱼钩。
他曾说再把鱼钩抛到他面前,他直接把她拽下水。
现在她启唇无声,对他说:“拽我啊。”
厅内不少人看到了那个口型,没有猜出来的,声音大起来:“说什么了?这两位到底什么情况?”
“是挑衅?会不会要开撕了?”
“可是那个视频,卿家那位就戳着江家那位的肩训,不说是打情骂俏,也有点儿亲密了吧。”
嘈杂得很,江今赴却低低笑了声,周身气压像岩石杯里融化的冰块,弥散融成了澄净的水,他松松懒懒站起身,迈步走去,站定在她身边,顿了几秒,骨节突出的手扣在了她细腰上。
原余应景地嘟囔:“要开屏了。”
在被惊到的死寂里,他这声不大不小,相临几人听见,任邹行无语:“快少说两句。”
卿蔷被江今赴力度带过去些,也习惯靠着他了,看起来像被箍在怀里似的,她笑意不真切,几丝柔情绰态:“怎么安静了?”
“卿小姐,误会——”有人机灵,想先撇清。
“是误会吗?”江今赴掀了掀眼皮,怠倦声调低沉,夹了冷意,不算高,却让人忽视不了,“我和卿小姐耳鬓厮磨,各位还想听细节?”
“不是,”卿蔷却出声否认,她握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是未婚夫。”
满座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