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于夏
江瑟望着眼前那逆着光朝她走来的男人,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挎包。
“你从前的特助在微博发了张图片,你手背恰巧入了镜。”陆怀砚不紧不慢地放下手机,牵起她右手,指腹轻轻抚过她手背结痂的伤口,说,“我今天早晨才在这里给你涂过药。”
江瑟扬眉:“你怎么会有许舟姐的微博小号?”
陆怀砚:“周特助有,许舟同他推荐过这家轻食店,说你们从前经常来这里吃夜宵。许舟发微博时他正好看到,便和我提起这家店。”
江瑟“哦”了声:“你吃饭了吗?”
陆怀砚瞥她:“要带我去尝你爱吃的东西?”
男人说着,倏地朝她俯身,在她颊边嗅了一口,问她:“喝酒了?”
江瑟“嗯”了声:“一小瓶清酒,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叫你过来接我。”结果让他过来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人就出现了。
她眼睛映着他的脸,目光清澈也清醒,没半点醉意。
陆怀砚掐了掐她手指,说:“伤都没好全,就敢喝酒了?”
江瑟说:“明天小冶要是赢了,我也是要喝酒庆祝的。”
陆怀砚:“那也得是明天。”
江瑟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岔开这话题:“你还没说你吃没吃晚饭?”
似是知道她在故意岔开话题,男人笑着睨她:“下午来公司时吃过一顿,不饿,还是先回去给某个酒鬼弄点解酒汤喝。”
江瑟:“……”
他车就停着这附近,上了车,江瑟从包里找出一块出门前他塞给她的巧克力,问他吃不吃。
陆怀砚边倒车边漫不经心说:“腾不出工夫。”
江瑟瞥他一眼,掰下一角巧克力,探身喂他嘴里。
陆怀砚不爱吃巧克力,不过她喂的东西他不会拒绝,张嘴就吃下,唇角噙了点很淡的笑意。
巧克力就半个巴掌大小,一共九格,江瑟喂他吃了一格,剩下的全自个儿吃完了。
她知道他不爱吃巧克力。
陆怀砚从后视镜看她:“晚餐没吃好?”
“我在庆祝。” 江瑟把手里的糖纸折叠好丢进一边的车载垃圾桶,“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去Dr.Gina的诊所,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她的病已经好了。
陆怀砚“嗯”一声,在亮起红灯的路口前慢慢踩下刹车,转过脸看她:“你就算不去了,也不能忘了之前在这车里答应过我的事。”
车窗落了半扇,有风从外头灌入。
江瑟抬手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侧眸看他。
他今日开的是那辆加长版的迈巴赫。
那天下午,他把车开入车库落了锁,在逼仄的车厢里同她说,要她像个精神病人一样纠缠他,一辈子都别放过他。
江瑟“嗯”了声:“我记得。”
她的确是没打算放过他。
红灯转绿,陆怀砚松开刹车,扬起唇角说:“拿一下我手机。”
他手机就搁中控台上,江瑟依言拿起手机,正要递给他,又听他说:“密码你生日,打开来后点开相册,看第二张照片。”
江瑟一怔,两人都没有看对方手机的习惯,她压根儿不知道他手机密码竟然是她的生日。
输入密码后,江瑟点开相册,一眼便瞧见了陆怀砚说的那张照片。
那是她百日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婴孩生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正十分开心地冲站在摇篮旁的小少年露出没有牙齿的牙龈,手紧紧抓着他手指,用力得小拳头都泛出了透明的色泽。
江瑟有些不明所以:“这照片是韩姨给你的?”
“嗯,母亲说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男人目视前方认真开着车,语调轻淡,“你那会就已经知道要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开了。”
江瑟:“那是婴儿天生就有的抓握反射。”
陆怀砚:“母亲说你那晚就只肯抓我一个人的手,我把手一抽出来你就咿咿呀呀地哭,立即又抓住我的手。母亲心疼你哭,就让我站你身边一直给你抓。”
江瑟:“……”
她不说话了,垂下眼去看手机里的老照片。
照片里的她的确笑得很开心,跟抓住了一颗糖似的。
黑色轿车从黄昏开入了黑夜。
车子开进车库,陆怀砚解开安全带,倾身在她唇上落了个吻,说:“才一百天大就懂得用尽吃奶的劲儿招惹我,你可别比三个月时的你还要差劲。江瑟你记住了,你招惹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
翌日天晴。
江冶的比赛在下午两点,江瑟一大早就收到了他的微信,问她上飞机没?
江冶:【我让教练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迟到了可就进不来看了啊,你们谁要是迟到了,谁就亏大了!今天小爷绝对是MVP!】
江瑟:【紧张了?没事儿,拿不到MVP二姐也不笑话你。】
江冶:【……你别小瞧你弟弟!】
江瑟:【正在出发去机场,小冶加油。】
江冶:【知道了】
退出微信,江瑟望了眼正在开车的男人,说:“看完比赛,我们坐爸爸的车回桐城,他特地借了一辆大SUV。”
知道江瑟要带男朋友一起回桐城,江川豁出老脸同富春街最有钱的老友借了辆大奔,就为了让他们坐得舒服些。
“嗯,到时候我来开车。”陆怀砚说,“你可以坐后面陪你爸妈说话。”
江瑟看他:“你不累吗?”
昨晚回到别墅,她刚喝完解酒汤,就被他抱进卧室睡觉去了。
她昨天虽然睡到下午才醒,但身体却是累得很,坐沙发上等解酒汤时一直在打盹儿,差点没睡过去。
匆匆进浴室洗漱完便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了。
半夜醒来却发觉他不在身旁,迷迷糊糊问了声:“陆怀砚,几点了?”
她那声音不大,跟猫儿一样。
陆怀砚那会人在书房里办公,处理欧洲的项目。
听见她声音便快步回了卧室,脱掉身上的睡袍,把她抱入怀里,说:“还早,继续睡。”
为了腾出时间陪她回桐城,他前半夜一直在书房忙。
后半夜被她叫了回去后倒是没再回书房,但江瑟闹铃响得早,他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
陆怀砚趁着红灯的当口,转过脸问她:“心疼我?”
江瑟没回他话,就抬着眼看他。
男人笑了笑,认真回她:“不累。”
这个嘴里说着不累的男人,进了机舱却是戴上了眼罩,跟她说:“我睡一会儿,飞机降落时叫醒我。”
江瑟“嗯”一声。
然而五分钟后,飞机即将起飞时,他突然拉开眼罩,偏过脸看她。
江瑟扭过头看他:“怎么不睡了?”
陆怀砚静静注视着她,半晌,他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
飞机这会正轰隆隆地撞向蔚蓝天宇。
江瑟听不见他的话,可她知道他说的什么。
他说手给我。
她习惯了被他抱着睡,他也习惯了要抱着她睡。
两个从小就习惯独睡的人,现在去将对方的体温与气息视作了最好的安眠药。
习惯这种东西有时很温情有时也很闹心。
这会就是既温情又闹心。
江瑟把手递过去,他干燥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即刻霸道地分开她指根,与她十指紧扣。
掌心渡着彼此的体温。
陆怀砚很快又拉下眼罩,头仍旧是朝着她的方向。
两人的手牵上后便没再松开,一直到进去会场同江川、余诗英汇合才悄悄松了片刻。只不过会场的灯甫一暗下,又不知不觉牵住了。
同上回一样,比赛结束时,江瑟掌心冒出了一层潮意。
江冶所在的战队没什么悬念地赢了比赛,他也如约拿下了全场最佳。
少年在台上意气风发得很,一股子蓬勃的朝气,眼睛不住地朝他们这个方向看。
看到江瑟时,那双格外桀骜不驯的剑眉高高扬起,好似在说:你弟弟厉害吧?
江瑟弯了下唇角,轻轻举起手里写着江冶名字印着江冶照片的小旗子。
赢了比赛自然要庆祝,江川同江冶教练交情不错,十分豪爽地把“忘川”贡献出来给他们庆祝。
江冶没跟战队的车回桐城,连行礼都是托队友给他收拾的,比赛一结束便屁颠屁颠地跑下来,说:“爸妈,二姐,我跟你们的车回去。”
说完目光又看向陆怀砚,非常不自然地叫了声:“陆哥。”
这男人虽然穿着白衬衣戴着金丝眼镜,唇角还噙着温和的笑,但给江冶的压迫感跟从前没什么不一样。
他早就知道这位成了自家二姐的男朋友。
老爸老妈被他一番忽悠后,对他的印象好得离谱。昨晚还特地给他发微信,叫他见到人了要喊“陆哥”,说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江家人没教养。
少年这声“哥”,别说陆怀砚了,就连江瑟都有些意外。
陆怀砚淡笑道:“你今天打得很好,有几个操作非常令人惊艳。”
江瑟对江冶打的这款游戏并不了解,纯纯是个看热闹的门外汉。但陆怀砚却是内行,他说的那几个操作也是江冶今晚最引以为傲的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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