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 第55章

作者:犬吠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轻松 现代言情

  “橘色吧。”邓婉笑说,“咱们姑娘适合鲜艳的颜色。”

  楸楸看向姥姥,一秒钟就笑了出来,应下这份荒诞。

  “好吧,那就橘色,姥姥想要什么颜色啊?”

  “我?”邓婉思忖道,“漂白太费劲,我来个棕栗色就好。”

  如此,全员都安排妥当了。訾瑎要染的红色不需要漂白,等到訾姥姥上完颜色静等,他就着手头同样不用漂白头发的邓姥姥。

  裵文野则负责给楸楸染需要漂白的橘发,没有多余的围布,裵文野拿了一件自己的卫衣给她换上,屋子里暖气开得旺,楸楸脱了羽绒服放到一旁,到二楼一个房间换衣服。

  站在客房里,楸楸还有点发懵,没想到事情还能发展到这一步,自从飞机落地,裵文野接到她,一切都往奇怪的方向去了。

  裵文野的衣服,对她来说还是太大。

  她扭扭捏捏扯了下领子,又揪起来闻一闻,嗅一嗅,好香,刚洗过的,洗衣液的清爽味道,男人的味道。呜。

  打开客房的门,楸楸走出去,下楼时,听见邓婉在跟裵文野说话,让他去拿些吃的来,说楸楸连坐三趟飞机,这一路肯定没法吃好没法睡好。

  邓婉不知道,其实她坐了四趟飞机。她揪着衣角下楼,恰逢裵文野踏出了门,她搬来一张小叶紫檀围椅,面对电视机,电视上放着《那山那人那狗》,正播到儿子背着邮差包出门,母亲嘱咐儿子别喝脏水。

  然而一屋几个人,谁也没把注意力分给电视机,和两位姥姥聊了一会儿,裵文野拿着一竹筐进来,上面好几个碗,装着各种吃的,饭包,糕点,凉菜,油炸,糯叽叽的食物,还有一些软糖,他一样样放到桌面,谁吃谁拿。

  楸楸饿的不行,拿起一个看上去很有食欲的炸物,訾姥姥说这叫油炸糕,楸楸咬一口,外皮酥地,玫瑰味,豆沙馅地,一口下去全是感动,全是满足,“好吃。”她说。

  “好吃吧。”訾姥姥笑得眼睛眯起来,“多吃点,娃儿瘦得嘞。”

  怎么去到哪里都被说瘦。楸楸有点不好意思,难道她真有看上去的那么‘柴’吗?

  裵文野说:“手。”

  楸楸看他一眼,伸出白皙的手臂,让他在手臂上试颜料,他还在耳后刷了一道,要看是否过敏,这个过程要花一点时间,楸楸趁着这个时间大吃特吃,几口吃完油炸糕,拿起一碗羊肉汤,喝了几小口,身体热乎乎地,又拿起用碗盛的‘饭包’。

  裵文野站在她身后,已经用夹子帮她把头发分成几个区域夹住,在周边上了一层凡士林。

  这不是楸楸第一次染头,但还是头一次心里如此忐忑,手里拿着勺子,心不在焉地,一勺一勺擓着饭包吃,试图麻痹这颗轻易被挑逗的心脏,让它安分一些,不要在活泼乱跳了,麻烦正常一些。

  其他人在,她与裵文野是‘第一次见’,楸楸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不说了。

  很迷茫,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件事。

  漂白操作和静置花了一个小时,期间她就陪同两位老太太聊天,无非就是在纽约读书,有没有遇到趣事,是不是真如新闻上说得那么乱、总是发生枪战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离家那么远比较好,离家近,父母好照顾,既然都毕业了,还是在国内待着好,安全。

  楸楸一直认为,以自己的格局去指责、说教、预测、代人和评价她人人生的人,最为愚蠢可怜。

  她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附和就好。

  “哎哟,奶,还能在舒适区待一辈子啊?敢闯敢荡是好事啊,多少人没有的勇气?”訾瑎帮着邓婉上颜色,手上唰唰唰。

  “是,是,”訾千雁连说两声,“我们老喽,落后喽,观念都不同,从前这人啊,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但是你看现在?教育小孩都是长大了逃离黑龙江,逃出东三省,最好北上广深发展去。”

  邓婉看得开,笑着说:“千雁,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有些猫儿喜欢待在现成的盒子里,有些猫儿乐意自己找地方躲着。”

  一小时后,两位老太太已经搞定,要去休息了。訾瑎亦饿累了,在一旁吃饭。楸楸静置完毕,要洗一次头。

  她进了一楼的洗手间。

  “要帮忙吗?”裵文野随后也跟进来了。

  楸楸看着他。

  ……既然你都这样问了。

  “要。”她说。

  “那你蹲下。”裵文野去打开花洒。

  如果是楸楸一个人操作,可以用洗手台的拉伸水龙头,可毕竟是水龙头,可以调力度,不可调水量,如此太慢了。倘若多一个人帮忙,还不如用花洒。

  “噢。”楸楸低下头,将过长的衣摆揪出两个小角,在肚脐边上打了个结,边打结,边在脑子里酝酿什么。

  “蹲着太累了,我想躺着洗。”她试探性地提要求。

  “你不如倒着洗。”裵文野没看她,语气没什么温度。

  “你现在好冷漠。”楸楸努了努嘴,有点委屈。

  “我不惯着你。到底洗不洗?”

  “不洗。”楸楸低低吐出这两个字。

  像是被他伤到了,楸楸原地蹲了下来。心如擂鼓变成了缓慢地沉重地心跳。好痛。可是这是你自找的,又有什么办法?自作自受。还是痛,有种针刺在胸口般的钝痛。

  裵文野站在淋浴区里,俩人中间隔着一扇玻璃门,楸楸不看他,但仍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种像是在潮湿阴暗里看淤泥的,多看一眼就要生化出细菌的眼神,叫什么来着?腐殖土的味道?其实也没有复杂罕见,放一把土养点放线菌多浇水,也能闻到这种代谢物的味道,下雨天就全部都是。

  不知过了多久,裵文野关掉花洒架好,经过她时,裤子擦过她的头发,一声不吭地离开洗手间。

  脚步声越来越远,楸楸抿了抿嘴角,真作啊,她心想。蹲着确实太累了,楸楸换了个姿势,跪坐下来,虚坐在脚后跟上,从口袋摸出烟和机场拿的塑料打火机,低头垂眼睑点了根烟。

  正对面就是干湿分离的玻璃门,她看着玻璃面上的倒影,稍显狼狈,头发被漂白了,白金的颜色,脖子上围着保鲜袋,打了个结,上面还有一些漂发剂的污渍。

  逼仄昏黄的小空间,想起王菲的一首歌,《暗涌》,开头那几句歌词挺适用当下,尤其是那一句‘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楸楸吸了一口烟,不知何时,她已经学会了吸烟过肺,虽然很少这么吸,还是喜欢看着嘴巴吐出雾来,所以连带着也是喜欢冬天的。

  也许有朝一日,她是得肺痨死的也不一定,这样也不错,起码是她自作自受的,不是意外地,也不是被强迫的。

  漂发剂在头上待太久了,就快干枯,有一种头皮小干裂的疼痛,楸楸吸完一根烟,扔到垃圾桶,最后一口烟气还未吐出,玻璃面上倒映着裵文野的身影,手里拿了两个小马扎,露营必备的那种可伸缩展开的。楸楸眉眼间的惆怅密云,顿时随着嘴里的这口烟缓缓吐出而烟消云散。活过来了。

第65章 洋楼

  ◎「你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懂。」◎

  看她忍住得逞的笑, 裵文野没说话,打开小马扎,让她躺上去,两个小马扎只能支撑她的背部, 兜着她的屁股, 再多就不够了。

  裵文野蹲在她旁边,从他蓄着阴影的眉眼看来, 依然没什么情绪, 不知道他在干这件事的时候, 是什么心情,是无语?无奈?心想这人病得不轻?

  花洒打开了, 哗啦啦的水声就在耳边响彻。

  水是温的,潺潺冲洗着漂发剂,带着薄茧的指腹,轻刮着发际, 刮走那些白沫。

  整个过程很快, 至少在楸楸看来是的,过了几遍水, 干净的毛巾服帖到发上, 按压了下头皮,拧着发尾, 紧接着裵文野叫她起来。

  怕小马扎打翻,她起来的动作憫然地, 毛巾还盖在头上, 她隔着毛巾摁枕骨, 避免水往下流。偷偷地瞄向男人, 又飞快地溜回视线, 兴奋的心情渐渐转为失望低落,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信,在她走后,裵文野已经有心忘记她,转而在乎其他人了。

  不意外,她似乎没有什么不可替代性。

  吹干头发一个人就行,裵文野插好电源,二话不说离开洗手间。

  楸楸慢吞吞地吹干了头发,在洗手间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不放心,出去倒了一杯水,就着吃了中午份的药。

  訾瑎洗完碗过来,看到了,好奇地问她在吃什么。

  “维生素。”楸楸说。

  訾瑎点头,理解,“你看上去是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楸楸从头到尾打量他,小脑袋,双开门的肩膀,胯部窄,但是大腿肌肉夸张,看上去可以一脚踹死一个人。

  楸楸没憋住笑了笑,“但凡是女生跟你对比,都会显得营养不良。”

  吃完药,又过了十几分钟,心情终于不再那么低落,有点不知所谓的飘然,她只好忍住不说话,要么吃东西,要么看电影,上色结束,正在静置,姥姥午休结束了,出来看到她,眼前一亮,忍不住上手摸摸她的脸,“我就说橘色适合,我孙女多漂亮。”爱不释手的样子。

  訾瑎正在一旁捣鼓颜料,闻言也很认同。

  “是真好看,像早年文艺电影里的女主角。”

  “谢谢大家。”她眉眼弯弯地应下了所有夸赞,没说这个颜色她早就染过,于四年前。

  染发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钟才结束,最后一次洗头,楸楸没再麻烦他,自己弯着腰在洗手台过了几遍水,吹干头发出来,便拿出那个巨有历史意义的相簿,交给姥姥。问姥姥,自个儿晚上睡哪里。

  刚才没注意,吃错药了。也不是吃错,是吃多了,原本中午份的药不应该含有安眠成分的,但她稍不留神,把晚上那一颗也吃了,导致她早就困得不行,染发到后半程,眼睛也睁不太开,眼皮沉重地半垂着。

  姥姥见訾瑎还忙着染头,便让裵文野带她到房间里,就在他住的那一栋小洋楼,二楼转角右手边的那个屋。

  “好的。”裵文野对待老人家的态度,比对她温和多了。

  楸楸在姥姥的督促下,穿上羽绒服,戴上围巾,帽子罩着脑袋,羽绒服拉链拉得高高的,遮住大半张脸,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

  走出主屋,三点日落,四点多钟快五点,天早就黑了。

  进门右侧的屋门此刻是大开着的,有加厚棉门帘挡着,男人女人的说话声同时交错,一句都没听清楚。裵文野提着她的旅行袋一步一步走在前,楸楸模糊地看着他的背影,世界像是加了一层模糊的滤镜,她觉得就算她下一秒晕倒在雪地上,雪地大风也会吸走她晕过去的声音。

  好在没有发生这样狼狈的事情,小洋楼很近,只有三层,三层是小阁楼。楸楸今晚的住处被安排在小洋楼二楼转角处,在外面没有注意到那全貌,打开房门,从里看出去,才发现这个房间三面都是单面玻璃窗,她有那么两分钟是清醒的,伫在房门口,透过玻璃,看着窗外冷风中一颗颗屹立的樟子松,混杂着未化的一寸白绒积雪。

  这还是天黑着,没有下雪的时候,倘若是白天刮起鹅毛大雪,那么这三面玻璃墙都将是风吹雪飘的画面。

  看够风景,屋里开着暖气,楸楸感觉有那么点热得慌,她走进卧室,脱了羽绒服,原本随手就要放在灰白色的床上,床很矮,底下木板支起个十厘米,摆了一张床垫。弯腰的间隙,就足够让她想起点什么,又走回到门边,还给裵文野。

  他靠墙揣着兜,看着那件羽绒服,一时半会儿没接。

  “我洗干净了还你?”楸楸犹豫了一下,看着白色的羽绒服,缓慢道。

  “不用。”他终于扯过羽绒服,“我走了。”

  “你不高兴吗?”楸楸从背后问。

  她似乎有些困惑。

  他头也不回地走在廊道里,不过还是传来了他的回答。

  “有什么值得要高兴?”

  “见到我……”楸楸缓缓打住了,没再说下去。

  裵文野却突然站定。

  他回过头,诧异看向楸楸,俩人的距离直径忽然放长了六七米,他歪着脑袋,似乎有些困惑,诚挚问她,“你总是神出鬼没的,我到底要为哪一次高兴?”

  突然间,楸楸的心咯噔一下,眼睑睁大,她也歪了下脑袋,似乎惊讶,又好似茫然,不知所措。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楸楸彻底懵了。

  屋里没开灯,全靠小洋楼外的路灯透过窗户片光照明,他站在房间外的阴影处,眉眼低着,更是蓄着阴影,一张脸不刻意做表情,都是冷的,彷佛在说,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算了,你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懂。”他忽然笑话她,说完就转身离开。

  什么意思?楸楸怔住,没心没肺,说的是她?

第66章 雪夜

  ◎「我就喜欢你不管我死活的样子,很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