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 第90章

作者:犬吠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轻松 现代言情

  藏袍厚实, 这么抱使不上力,裵文野拍拍她的屁股,却也拍不到肉。

  “下来。”

  日落之后,这个时间的羊湖已没什么人, 大家都想着趁天黑之前到达今晚的住宿点。

  回到车上。

  “那我们呢?”楸楸边系安全带, 边问。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裵文野脱掉防寒服,扔到后头, 回来, 看她面容些许倦色, “累不累?”

  羊卓雍措海拔四千多米,每上升十米, 都会对人体造成负担。

  “有点。”楸楸盯着他的唇部。

  在逼仄昏黑的空间里,只要他一靠近,楸楸的视线就会自动聚焦到他的唇部,眼神都变得迷离, 痴痴盯着这个地方, 想要吻上一吻。

  “睡一觉吧?”裵文野用商量的语气道,手扯过后头的一次性鼻氧管, 刚换上的, “戴上这个。”

  不同于裵文野看到美景后的心旷神怡,她到达羊卓雍措后, 因为羊湖太美了,情绪激动, 加重了高反。

  加之今天起的早, 身体乏力, 精神状态亦跟不上。

  她在裵文野的帮助下, 戴上鼻氧管, 还有心情开玩笑,摸摸自己的鼻子,轻声道,“我的新鼻环。”

  这玩意儿戴上后,鼻音都变得黏腻。裵文野蓦然笑了。

  他摸摸楸楸漂亮的脸蛋,目光都变得柔和,眉眼附近还有几道玻璃擦伤后掉痂留下的棕色小疤,大约再过半月一月,就能化为乌有。

  “你为什么都不吻我?”她的目光从定焦他的嘴唇,上移到他漆黑的眼眸,她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可怜巴巴的自己。

  这几天,他们接吻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彷佛真应了那句,在高原不好堵上她的嘴巴。

  可是,可是……她现在氧气都充足了!

  “亲亲我吧,好吗?”楸楸被束缚在安全带里,不得不歪着脑袋看他。

  天色渐渐暗下来,车里没开灯,她的眼睛依然很亮。

  “怎么亲你?”裵文野看她淡粉的眼皮微垂着,很轻的说道。

  她抓着安全带,空出一点空间,软软的嘴唇碰上他的嘴角,一触即离,又弹回去。

  “这样亲。”

  “这样也叫亲?”他似笑非笑,然而还是没有满足她,他手伸长一些,帮她调整座位角度,让她可以睡的更舒服,“睡吧。”

  他坐回驾驶位,就在要系上安全带的时候,他忽然收回手。

  楸楸不明所以,看他从领子里摘出那枚玉观音,头微微一歪,红绳脱了出来。

  红绳常换常新,不见旧。

  他偏过身体来,红绳从她头顶穿过。

  楸楸愣住。她低头看着这枚近乎于透明的翡翠玉观音,透明晶莹如玻璃。

  裵文野撩开她的领子,将观音妥善安放到水滴上。

  观音上有他的温度,热热的。

  目光转移,她抬起眼帘,去看裵文野,他亦在看着她,认真而慎重地盯她几秒钟,轻易捕捉到她颤动的眸光。

  这护身符一样的东西…

  “你是不是很怕我死掉啊?”楸楸有点开玩笑的问,想要掩饰心里的激动。

  “是啊。”他坐回去,这次动作流畅地系上安全带,咔哒一声,伴随他轻轻一声,“我根本没法忍受你的身体变得冰凉。”

  和过去的说法不太一样。楸楸若有所思着。过去他说,就算死了,也要做成标本。而现在……

  楸楸微妙地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想到,所以这场灾难,并不只给她一个人带来了影响。

  车子跟着两束亮白的疝灯光,缓缓将羊湖抛却身后。

  车里很安静,他开车比以往小心许多,旁若无人地盯着前方的世界。楸楸歪着头看他,感觉十分的安心,没过多久,睡意战胜了清醒的自己,阖上眼睛,一阵眩晕过去,她亦失去了意识,进入到梦中。

  再醒过来,周身一片漆黑。

  外头风呼啸的声响,刮着车身。

  意识稍微回笼,楸楸才发现自己躺在后排的床垫,身后是裵文野,虚拥着她侧睡,她完全被包裹于被子与他的怀抱里。

  这种感觉很神奇,以往她还不信影视剧里演的,光凭气味和呼吸就能认出是某个人,可现在视觉关闭,仅凭听觉和嗅觉,她就能确定这个人是裵文野。

  鼻子上的‘鼻环’还在,她醒来没有感到不舒服。

  从她的角度望出去,窗外亦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她不知道裵文野将她带到何处,但能确定的是,他们在荒郊野外,四周没有建筑物遮挡,否则没有如此狂啸的风。

  依稀能听到浪打浪的声音,海边?怎么可能。

  那么湖畔?从西藏的一个措来到另一个措?

  她无聊的胡思乱想,没有视觉,没有时间,还真的像是一只在半夜醒来的小狗,主人正沉睡中,小狗只能百般无聊的等待,神游天外。

  渐渐地,她侧躺着有点累了,在羽绒被里细细簌簌换个姿势。

  因着右手受伤,不能从侧躺换成另一边侧躺,只好仰躺着,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裵文野搭在她身上的手臂。

  好在人没有醒。

  她侧过头,渐渐地习惯了黑暗,在漆黑中描绘出他的轮廓,脸骨,楸楸屈起食指,指尖轻轻地,隔着一厘米的距离,勾勒出他的眉眼,鼻翼线条。

  忽然间,他睁开眼。

  楸楸乍然心惊。吓她一跳。

  他眼底清明,没有昏睡的痕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或是根本就没睡着。

  谁都没有说话,楸楸与他对视一分多钟,心跳竟然渐渐恢复了平缓。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动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将她紧抱在怀中,喉结轻轻上下滑动,附在她耳边嘶哑道:“有做梦吗?小狗。”

  “嗯。”楸楸猜测他肯定是见到自己做梦的样子。

  就像以往做的那些连环梦境一样,梦里,她又回到雪崩那天,只是这次没有雪崩的细节过程,驾驶座上亦没有慕玉窠的身影,她独自被深埋在雪下的车子里,车窗破碎,暗无天日,她有小半边身体与积雪亲密接触,很冷,很冷。

  裵文野正开着车,听到她的呢喃,便把车子短暂停在路边,从后排拿来一张毯子,服服帖帖盖在她身上,将车里暖气升温。

  紧接着她又梦到自己被定格,在一家博物馆里被展览,她的名字叫作《被世界淘汰的内核》,车子里,她双眼紧闭,头发手上结了霜,手里死攥着手机,她嘴巴微张,似乎在对这个世界留最后一句话。

  她说了什么?楸楸不记得了。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再有意识,她已经在车的后排,在裵文野温暖的怀抱里,她没有死,没有结霜,亦没有被展览,只是被人摸着心脏。

  要来了吗?探索水滴区域。

  “我们在哪里?”她被弄得有点紧张,小声问。

  “雪山湖边。”裵文野拿来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

  “亲爱的,还有三个小时日出。”他说着,去揭开她身上的藏袍。

  腰带早就解了,藏袍充当一层被子,揭开便看见一具绸布服帖的婀娜多姿娇体。

  “我们回程,坐火车好不好?”裵文野忽然问,他的声音比以往要柔和。

  楸楸屏气,皮肤热了起来,“为什么?”

  前方中控台亮着,她的夜视能力没有他那么好,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轮廓,以及他的眼睛,只好追着他眼里晃动的光点。

  “Just,”光点落下来,他额前黑发遮挡中控台,眼眸恢复漆黑,声音极轻,“看看,到底是什么火车,比你更值得展览。”

  楸楸心下一撼,羞涩被震惊取而代之。

  没过几秒,羞耻卷土重来。

  “你听到啦?”她声音如蚊子一般细小。

  她的遗言。

  天哪。她后来听过一遍,只会大骂自己真是个傻子,怎么说出这么些愚蠢的话儿来。

  相比她的情绪激动,裵文野却不太有表情地,困惑道:“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想到了吗?”楸楸吞咽着唾沫,喉咙干涩,去够他的唇,想要摸黑吻上一吻。

  “没有,我只是个凡人,不能无时无刻了解你的想法。”他诚实说道。

  他有过很多猜测,最根本原因是楸楸的父母太早让她明白,她的原生父母并不相爱,在这样畸形,却又被丁裕和力挽狂澜,往正道拉扯的情况下,她对自己是即自信又厌恶。自信是她相信自己凡事都能做到最好,厌恶是她心里门儿清,在所有人的心里,她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她不是那个被需要的。

  她表面上,嘴上说着不介意,实际心里介怀死了。

  总是给自己、给父母找借口,他们也只是逼不得已,这件事怪不了谁,现在的生活,不也是很好吗?她命已经很好了,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好,如此来麻木自己无法打开的心扉。

  所以当她感受到自己其实正在被某个人用心爱着,她无法不沦陷,这几至是她多年来的执念,被某个人需要,珍视。

  那只打着橘色石膏的右手,抚摸着他颈下的锁骨。

  楸楸说:“我觉得你知道。”

  她几乎是以笃定的语气。

  “是吗。”裵文野笑了下,眼底有着温软的笑意。

  楸楸还想说什么,然而嘴巴已经被堵上,他舔舐着自己的唇角,口腔,彼此的温度热意交织缠绵在一块儿。

  她吁吁喘着气,感受着热情的吻蜿蜒下移,从嘴角到下巴,顺着脖颈下到大动脉,锁骨,落到心口,水滴,一路缠缠绵绵。

  “我依然觉得我是一辆会被送往高炉报废拆解的火车。”她双眼失神,眉头微微拧着,望着漆黑的车顶,耳旁是亲吻声,山风呼啸。

  水滴被探寻着,揉搓着。他亲吻着她的腹部,不言语。

  “但我觉得,”她又说,“不知何时,轨道好像变了,我闯入到一个山花烂漫的世界,我看到了苔原,看到了山高万仞的冰川雪山,再也看不到那些对我指指点点的人,每天的风景都不一样,天不再是阴沉的,人也不再是阴郁的。”

  渐渐地,俩个人身上都有汗。

  水滴区域被探索着,摩挲着,再也说不出整句的话,楸楸咬着手指,忍住声音。鼻氧管一直给她输送着氧气,她却还是感到短暂地无法呼吸。

  这处一直比其他地方要意志力薄弱,几乎不到一分钟,就要破防,水漫整个山谷坡地。

  这一波过去,好半晌才呢喃道:“也许我还是会被报废拆解,但我觉得值了。”

  “其他人我无权干涉。”裵文野抽出两张湿纸巾,擦擦手,声音稳定,“但你在我这里,永远被展览。”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其他人我不在乎。”楸楸眼眶一热,忍住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