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瑾
她白皙的耳尖有点冒红,被颊边一绺头发稍稍挡住,谢屹忱盯着她看了须臾,勾着尾音道:“所以,你想要我帮你写那个人工智能的作业?”
宁岁埋着头戳了一块牛肉:“我也没这么说。”
“前几天不是还发朋友圈说这个课很难?”
宁岁默了一瞬。
只是吐槽来着,发了十几分钟后被芳芳私戳说这样不妥,然后她就删了。
……怎么这也被他看到了。
谢屹忱循循善诱:“没事儿,你要真想找个人帮忙,可以直说。”
那个课的语言用的是Python,宁岁没什么基础,于是只能自学。她在期中的时候一度想退课,但是后来想想这个东西退了会在成绩单上留下一个“Withdraw”的记录,强迫症看着不太友好,还是打消了念头。
她给这个课记了“P/F”,只要及格就行。反正就是麻烦点,多熬几次夜,感觉应该能顺利通过。
但是多上层保险还是好的,源于芳芳的耳濡目染,宁岁一直是个做事很周全谨慎的人。
她纠结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被诱惑到,抬起眸试探问:“……那这样的话,你可以帮我做吗?”
谢屹忱靠在椅背上,尾音拖长:“这个事儿呢,涉及到学术诚信问题。理论上我不能代劳——”
宁岁等他的后话:“实际上呢?”
谢屹忱:“实际也不能代劳。”
宁岁:“……”
那你在那说什么呢。
这个念头还没在脑子里转过一圈,却见他蓦然倾身循近,嗓音低缓道:“但是我们可以一起自习,有哪里不会的你就问我,我教你。”
桌上燃着摇曳的烛火,光线正好,为他那双漆黑又好看的眼睛也添上一层橘黄色的暖调,凑近了看,每一根睫毛都如鸦羽般长而分明。
宁岁的大脑空白了一拍,也回视盯着他,鬼使神差地问:“在清大还是京大?”
谢屹忱还没说什么,宁岁就听见清脆砰响一声,是瞿涵东几个人在旁边干杯。林舒宇伸长脖子,在另外一边扬声问:“宁岁,你和胡珂尔要不要额外再点一杯饮料?”
他们一开始叫的都是啤酒,林舒宇这时想起宁岁酒精过敏的事情,担心她只喝柠檬水会觉得寡淡,不料张余戈听到后,一拍胸脯说:“放心,我已经给我们全员点了奶茶,马上就到了。”
林舒宇:“料事如神啊鱼哥。”
张余戈立刻捶了他一下,冷笑:“再叫这名字我就把你的份喝了。”
几人继续喝酒,继续刚才的话题,林舒宇很好奇,直接向谢屹忱求证:“爷,刚刘昶跟我说,经管那个系花为了追你,天天不是去图书馆偶遇就是篮球场堵你,真的吗?”
张余戈新奇,啧啧顺口接:“啊,还在追啊?这不都三个月了。”
宁岁动作顿了下,假装自然地低下头去喝柠檬汁。
过了两三秒钟,面前的人都没说话,她心里渐渐提起,垂眸看了眼,一小瓣柠檬晃晃悠悠地浮在水面上。
怪不得感觉浓度有点高。
就在轻微有些放空自己的时候,她听到谢屹忱低沉回应:“没,我这阵子都没去图书馆,也很少打球,忙比赛呢。”
宁岁无意识地眨了眨眼,把牛扒盘子上那颗用来装饰的草莓戳起来吃了。
此时,清大某寝室四人小群里。
刘昶:【wok,忱总刚才那个眼神差点没把我戳穿了。】
刘昶:【[拉链封嘴.jpg]】
刘昶:【小的错了,不该瞎说实话[眼珠乱转.jpg]】
瞿涵东:【哈哈哈哈哈哈哈】
瞿涵东:【你糊涂啊,小昶子[狗头]】
林舒宇的注意力还停留在系花上面,吃瓜似的问谢屹忱:“阿忱,人姑娘这么殷勤,你都没兴趣啊?”
“那是她背景调查没做好。”张余戈调侃道,“之前所有用这种方式死缠烂打的姑娘都铩羽而归。”
“但用其他方式的不也没成功吗。”林舒宇问,“爷,那个什么系花老在你面前刷存在感,你是不是觉得挺烦的?”
谢屹忱刚拿着酒瓶喝完酒,此时靠在椅背上,眼神闲散又深暗,他把空酒瓶随手搁在面前的桌上,压着眉峰眄过去:“能不能过了这话题?”
“哟哟哟,还不让人说了。”林舒宇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拍着桌子起哄,“我真的很好奇,要怎么追你才比较有效?”
宁岁一直在低眸慢慢地吃沙拉,一声不吭。
谢屹忱好像没接这话,紧跟着玩世不恭道:“怎么?是你想追别人,搁我这儿吸收经验呢?”
张余戈多少还是了解他的,知道他是觉得在场还有女孩子,净扯些这样的话题不太好。
正想说些什么打圆场,就看到谢屹忱顿了下,继续开口:“喜欢别人也不是错,真喜欢就直接表达,那要举个例子呢——”
昏昧的光影将他清俊的侧脸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细碎黑发散落额际,谢屹忱略微滚动了一下喉结,混不吝地勾着唇笑:“如果是我,就会对那个人特别特别好。”
……
大概因为这是个周末,所以大家格外放松。觥筹交错,各种欢声笑语。
这时候这种露天塑料桌子凳子的配置又特别像大排档了,完全不会让人拘着自己。
胡珂尔点了两杯蜜桃气泡饮,分给宁岁一杯。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甜甜的,再一看面前,牛排不知不觉都被她吃完了,饱度不多不少刚刚好。
宁岁摸了摸腹部,发现周围人也差不多的状态,歪七倒八地瘫在椅子上,依旧聊着闲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道谢屹忱在做什么,她控制着自己没去看他,发呆半晌,听到张余戈兴冲冲在那叫道:“同志们,蛋糕和奶茶到了!”
他明显是刚从外面跑回来的样子,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奇特的六边形蛋糕盒,另外一只手提着某茶饮品牌的包装袋,鼓鼓囊囊的,众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此时背景音乐适时地响了起来,是林舒宇刚才点的歌。
“我唤醒大海,唤醒山脉,唤醒沙漠,处处充满色彩美丽的地方,开心往前飞……”
大家吃得都差不多了,纷纷站起来活动筋骨。
蛋糕盒打开,里面是个淡奶油芝士蛋糕,由竖着的五个数字组成,“10011”。
林舒宇好奇地凑过去:“这啥意思啊?有点高级。”
张余戈骄傲地挺胸:“你猜。”
石复、瞿涵东和刘昶站在两边,离得最近的林舒宇和张余戈在中间摆弄那个蛋糕,胡珂尔看着看着忽然灵感迸发,幽幽地来了一句:“五个男生里三个1夹着两个0?”
林舒宇和张余戈动作凝滞住,缓缓地互相望了对方一眼。
“……我操。”
第49章 坦白
最后由姚班的巨佬们站出来解答,这玩意儿是二进制,代表十九的意思。
张余戈往上面插了一根金色的蜡烛:“来来来,让我兄弟许愿。”
谢屹忱拿着包装里附赠的硬纸环扣成一个帽子,很随意地戴在头上,等蜡烛点燃,迸发出漂亮的火花时,他双手合十坐在蛋糕前面。
林舒宇带头唱生日歌,不一会儿,谢屹忱就睁开眼,挑着唇笑:“许好愿了。”
礼花和彩弹爆开,碎花落了一地。
“祝我们忱总生日快乐!!”
“谢谢大家。”谢屹忱把帽子摘了下来,眼尾略弯,“今天很开心。”
他难得说这种话,张余戈立马觉得浑身是劲儿了,开心不就说明自己今天张罗得好吗,忙活这大半天果然很值得。
众人开始分蛋糕,林舒宇拿着刀去切,第一块给了谢屹忱,第二块越过几个男生隔着好大一段距离先递给了宁岁。张余戈没正形地在谢屹忱旁边坐下,跟他碰了碰酒杯:“不客气。”
两人感情是真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胡珂尔好奇地凑过去问:“哎,一直不知道,你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张余戈吊儿郎当地把胳膊架在椅背上:“之前在云南没跟你们说过吗?”
“没有啊。”胡珂尔回答,“只说了你小时候尿裤子被你妈打的事情。”
张余戈:“……”
林舒宇举手跳出来:“我知道我知道,他俩干架认识的。”
“干架?”
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边吃蛋糕边竖起耳朵听,林舒宇噗了声:“好像是因为鱼哥初中那会儿太欠揍了。”
张余戈:“……”
初中那时候,他和谢屹忱属于是莫名其妙的缘分。
张余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知道他脾气不好,还特别爱往他跟前凑,笑得一脸贱兮兮的样子,谢屹忱就干脆地问他是不是想打架。
张余戈年少不更事,觉得这人怎么那么狂呢。
他有点反骨在身上,越这样觉得越莫名想要吸引谢屹忱的注意,让他多看自己两眼,就特意指着自己的脸:“有种往这打。”
他都这样了,不揍一拳简直是不尊重人。
于是那天晚上两人都一身挂彩地回了家。
张余戈第二天又发神经,还给谢屹忱买了膏药,放在抽屉里,不过后来他好像没用。
再后来,又是怎么熟起来的呢?
哦,好像是有一次,张余戈数学考砸了,50多分,被他们家那位虎妈狠狠骂了,还禁止他之后两个月再玩游戏,零花钱也都没收了。
他愤怒地扬言要离家出走,其实只敢单纯坐在小区门口怄气。
有个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站在对街,一对父子走过来,小孩闹着要吃,慈祥的父亲二话不说就给买了一串,张余戈霎时悲从中来,凭啥人家能吃葫芦,而他的屁股被打得像两颗葫芦,而且他爸也不在身边。
屁股蛋动一动还是疼,数学又这么他妈的难,张余戈不知怎么的泪腺失守,一下就哭了。
谢屹忱租的那个房子离他家不远,恰好放学回家路过,一抬头就对上了眼,张余戈觉得一大老爷们儿在这窝着哭实在不像话,连忙埋头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鼻涕眼泪稀里哗啦的糊成一片。
本以为谢屹忱懒得理他呢,谁知这人到对街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在他身边坐下来了。
“我记得你语文挺好。”他平铺直叙,“我作文跑题了,你怎么能得那么高分的?”
张余戈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含糊着回了句:“你数学也挺好。”
一串糖葫芦递了过来,他听到谢屹忱冷冷淡淡地说:“嗯,那交个朋友。”
可能是因为谢屹忱的那句夸奖,张余戈一直就觉得自己在语文上很有天赋,这种信心导致他到了高中以后,作文还经常被老师当成范文朗读。
张余戈也是后来才发现,谢屹忱看着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特别重感情,有温度,很护着自己人,棋盘上也黑白分明,一旦心里认准了谁,就会持续地对对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