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野骨 第84章

作者:金岫 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现代言情

她缓慢抬眸,听到谈斯宁在叫她的名字。

“别哭啊,燃燃,你别哭。”谈斯宁有些心疼地说,“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

“我爸妈出国探亲了,家里没有别人,你不用紧张,先休息一下。”

进门后,谈斯宁带书燃去自己的房间,给她倒了杯热水。

书燃眼睛很红,有些急切地问:“周砚浔呢?你有没有见?到他?有没有拦住他?”

谈斯宁小声叹气,“周絮言这几年一直在云杉小苑养病,周砚浔开车闯进去,把人打了。虽然有周家的保镖拦着,没闹出人命,但是,周絮言那个身体,比纸糊得都脆,已经送去急救了。”

书燃心跳一紧。

“比较糟的是,周伯伯刚好在国内,他派人把周砚浔关起来了,手机什么的都被没收。”谈斯宁抿唇,“当初,周砚浔不听周伯伯的安排,不肯出国,腿都要被打断了,这次,恐怕也逃不过一场皮肉苦。不过,梁陆东已经出面跟盛原要人,周伯伯再蛮横,也要给麦康小梁总三分面子?,很快就会有消息,你耐心等一等。”

周砚浔不肯出国,执意留在弈川,也是为了她。

都是为了她。

心疼的感?觉那么重?,书燃脸色苍白,努力忍住眼泪,“陈西玟和周絮言会不会把阿浔送去坐牢?”

到了要急救的程度,够得上刑事立案了。

谈斯宁摇头,“越是显赫的家庭,越怕家丑外?扬,周伯伯一向?爱面子?,不可能任由他们把事情闹大。再者,周絮言体弱多病,不成气候,未来,周砚浔很可能是盛原的继承人。和周絮言相比,周砚浔的名声更?值钱,不论?周伯伯多生气,都会想?办法保住他。”

相较于一个病秧子?,体面而优秀的继承人,自然更?重?要。

可用之?棋,不能弃。

桩桩件件,都是利益,都是生意。

周絮言如此偏激,自私狭隘,恐怕也是拜他父亲所赐。

书燃睫毛颤了下,鼻音很重?地开口:“是因?为周絮言身体不好,周家才收养周砚浔吗?”

谈斯宁一愣,“你都知道了?”

书燃点头,她呼吸很轻,不太稳。

谈斯宁的妈妈跟陈西玟关系不错,听到过不少内情,她小声说:“周絮言自幼体弱,他离不开医院,又需要适龄的玩伴,周伯伯就决定收养一个孩子?。周砚浔之?所以会被选中,是因?为他命格够旺,能为周絮言增福增寿。”

命格——多可笑的理由。

更?可笑的是,这曾是周砚浔身上最宝贵的利用价值。

那些人啊,又聪明又市侩,至亲血肉都能当成垫脚石,一个捡来的孩子?又算什么。

“他们收养他,把他当成棋子?,当工具,完全不顾他也是有感?情的,会疼会崩溃。”书燃喃喃,“周絮言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周砚浔好,卯足了劲儿,要把他拽下去——”

“凭什么啊?”

《钟无艳》里有句歌词——

“但漂亮笑下去,仿佛冬天饮雪水。”

很长一段时间里,周砚浔就是这样的吧,表面漂亮笑着,背地里,却啖冰饮雪。

他半生悲凉,无依无靠,却从不抱怨,手捧着一颗纯挚的心,给她最好最确切的爱。

周砚浔啊——

世间最情深的句子?,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万分之?一。

一滴眼泪,从书燃的眼角落下来,温度灼热。

谈斯宁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她,摸了摸书燃放在膝盖那儿的手,像摸到一块冰。

这么暖的天气,她却浑身都冷。

谈斯宁觉得舌尖发苦,嘴巴张了张,半晌只说出一句:“燃燃,你别哭啊。”

*

书燃在谈家住了一夜,谈斯宁抱着枕头过来过来跟她挤同一张床。小夜灯灯光细腻,两个人互相依靠着,小声聊天。

谈斯宁给书燃讲周砚浔小时候的事,讲他运动好,很会打球,只要他上场,观众的眼睛很难看到别人;讲他被小女生堵门告白,情书收到手软;还讲他泰拳练得好,单挑过半条街的小混混,全都打不过他。

意气风发的少年,锐不可当,黑发黑眸,衬衫雪白,无论?做什么,都熠熠如星,是可望不可即的梦里人。

书燃脑袋靠在谈斯宁肩膀上,轻声说:“我见?过这样的周砚浔,高中时他转学到赫安,我们短暂相处过。仔细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他心动了。”

谈斯宁有点意外?,“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啊?”

书燃笑了下,“是啊,那么早。”

早在明白什么是“喜欢”之?前?,就已经喜欢他,只对他才有数不清的小情绪。

书燃想?起什么,“其实?我一直不太懂,周砚浔为什么要去赫安念书,念又念不久,很快离开。”

“因?为周阿姨不喜欢他,”谈斯宁声音低了些,“也不想?让他有安稳的生活,就想?方设法地折腾。周砚浔先是读国际高中,周絮言发疯往女孩子?身上泼油漆,让阿浔背黑锅,他不得不转到另一所私立,后来,又去了赫安。”

书燃并没有太震惊,她顿了下,平静开口:“油漆那件事,原来是周絮言干的。”

原来周砚浔承担过那么多,受了那么多委屈,在她面前?,却只字不提。

心口那儿闷得难受,似痛非痛的,书燃翻了个身,眼睛看到窗外?的夜,轻声说:“那些人真的很会欺负他。”

聊天聊到很晚,谈斯宁熬不住,眼皮越来越沉,彻底睡着前?,谈斯宁拉着书燃的手,同她强调——

“如果有人到你面前?乱说话,你一定不要信。周砚浔身边没有别人,心里也是。”

书燃静了瞬,手指摸着谈斯宁的头发,“我知道,他只喜欢我。”

最喜欢的那个人,不仅住在心里,也住在眼睛里,藏都藏不住。

这一夜睡得不算安稳,书燃做了好多梦,乱七八糟,醒来时,看见?外?面天光微弱。她动作很轻地起了床,收拾干净,换好衣服。

谈斯宁还没醒透,迷迷糊糊的,“你要出去吗?”

书燃点点头,从柜子?上拿起手机,“去见?一个朋友。”

严若臻今天出狱。

第70章 温柔

时?间还早, 看守所外人迹罕至。

书燃雇了辆出租车,多付了些?钱,要司机和她一道等着。

车上开了广播, 乱七八糟的声音。书燃听了会儿,拿出手?机, 指腹好像有记忆似的,点开了微信置顶的那个头像。文字编辑到一半,她才想起来,以?他现在的处境,应该是收不到也看不到消息的。

心跳有些?沉。

闲着无聊,司机没话找话,问书燃这里头关的是她什么人。

书燃回了句:“我弟弟。”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 挺漂亮一姑娘,气质也好,“你还是学?生吧?”

书燃没做声, 手?机攥在手?心里握了会儿,到底没忍住,从最近通话里找出周砚浔的名字,按下拨号键——

已?关机的机械音在车厢里空旷回荡。

窗外, 天色湛蓝,风吹着。无法控制的,书燃鼻尖有些?酸。

等了将近四十分钟,看守所的大门敞开,严若臻终于出来。

他还穿着被抓那天穿过的旧衣服,料子有些?皱。人瘦了些?, 更显个子,精神还算不错。

书燃站在车边, 看着严若臻慢慢走过来,到她面前。她没说话,手?心向上地朝他伸过去,讨要什么东西似的。

严若臻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

“你还好吗?”

书燃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

严若臻换了房子,书燃不知道他住哪儿,随便定位了一家快捷酒店。

进?了房间,书燃将装在袋子里的新衣服递过去,“去洗澡吧,换个衣服,身上这套全部丢掉,不要了。”

严若臻很乖,书燃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浴室里水声响起,书燃站在窗边,心不在焉地朝外看着,也等着。手?指无意识地点开那个置顶的头像,又关掉,反反复复。

洗澡的时?间不长,严若臻出来时?头发还湿着,没吹干,书燃帮他选的衣服也很合身,白T恤工装裤,显得腿长背直。

书燃听见脚步声,看过去,笑了下,“好看。”

严若臻勾了勾唇,也笑,但笑意很薄,未达眼底。

一句不疼不痒的话说完,气氛逐渐沉默。

书燃深呼吸了记,打起精神,“你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

严若臻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的那个动作,截断了书燃的话音。

他写了会儿,屏幕转过来,书燃看见上面的字——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她并不擅长藏心思,又是在一起长大的小严面前,情绪都在脸上。

书燃顿了下,指了指沙发让严若臻坐下,之后,她搬了把椅子,在他对面。

房间里太静,显得有些?沉闷,书燃慢慢开口:“你在……里面的这几?天,我去过汽修店,也跟小呆明联系过,大概知道了一些?事?。”

严若臻皱眉。

书燃咬了咬唇,“对不起,小严,是我连累你。”

严若臻立即在手?机上写:【别道歉,不是你的错。】

书燃将那句话看完,心口忽然涩得厉害。

她压下情绪,清晰地说:“小严,离开弈川吧。”

严若臻似乎有些?茫然,眼睛缓慢地眨了下,他打开手?机,指腹在屏幕上写了又删,好半天才出现一句——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不止心口在涩,眼睛、鼻子,都酸涩难耐,书燃尽量忍着,压抑着,手?指用力握紧,关节处泛起病态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