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岫
陈景驰。
他大概要急疯了。
铃声响得越久,周砚浔眸光越暗,吻她的那个动作也越重?。空气被某种饱胀的情?绪搅得一塌糊涂,半冷半热,有汹涌的火,也有四溅的水。
又一通来电拨进?来,已经?记不清是第几个了。
周砚浔斜着下巴,在音乐声中贴她贴得更紧,同时,嘴唇缓慢下移,到书燃脖子那儿,猝不及防地狠狠咬下一口?。
不是玩笑?或情?趣的那种咬,而是带了恨的,牙尖深深埋入皮肤,再用力几分?,恐怕会直接见血。
书燃痛得发抖,眼睛更红,雨水淋得到处都湿,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哭。
好一会儿,周砚浔才松开书燃的脖子,移到她耳边,故意用气音,含混不清地说:“要去见他吗?”
“带着我留的印子去见他,给他庆生?”
书燃呼吸不稳,有点咳,哽咽着说:“周砚浔,你混蛋!”
“我不是混,是疯,”周砚浔压着情?绪,他黑发湿透,显得更加乌沉,眼睛也是,低声说,“你亲手把我逼疯的!”
因?为这句话,书燃的眼角猛地湿了下,她手握成拳,细弱的肩膀发着抖。
“是你放弃我,”周砚浔吻着她的脖子,也咬着,一字一句,“是你不要我,我怎么解释都没?用,怎么努力都没?用,你执意要走。”
“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书燃说不出话,眼尾变得更湿,越来越多的水汽汇聚在睫毛,凝成晶莹的一滴。
“为什么要留着我的联系方式?”周砚浔嗓音更哑,“为什么还要发消息给我?”
发消息——
书燃脑袋里空白了瞬,不等她反应过来,周砚浔继续说下去——
“我在几分?几点回复谁的消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介意?”
他收到了。
旧账号他根本没?有弃用。
深夜发送的那些消息,他全部?收到,也全都看到。
好像秘密被公开,暴露在天光之下,书燃特?别慌,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措感贯穿全身,呼吸不受控制地变沉变急。
她眼睛越来越红,牙齿咬着唇内的肉,低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当初执意出国的是她,现在,乱发消息纠缠前任的,也是她。
周砚浔的掌心慢慢覆到书燃的脸颊上,又移到下巴那儿,他掐着她,要她抬头。
书燃在极近的距离下看到周砚浔的眼睛,水汽打湿他的瞳仁,乌黑如光亮全无的深海,巨鲸在其?中游弋,传唱着神秘的歌谣。
“本来我是高兴的,”周砚浔眼尾很红,嘴唇却毫无血色,好像已经?走到了绝路,丢盔弃甲,“你能主?动来找我,我特?别高兴。但是,很快,我知道了另一件事——”
书燃心口?一滞。
周砚浔逼近她,膝盖抵在书燃腿上,压制性地堵在她面前,“你敢不敢告诉我,在法国那五年,是谁陪着你?是谁教会你摄影,带你入的摄影这一行?”
书燃呼吸不畅,泳池边沿凹凸不平的瓷砖贴面硌着她背上的骨头,痛感鲜明。
她想?解释什么,周砚浔忽然低头,泄愤一般咬她的唇。
真的咬,像咬她脖子那样,清晰的刺痛感,两个人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太疼了,书燃承受不住似的,眼角滚下灼热的一滴。
她用力将他推开,手背抵着自?己?破皮泛红的唇,哑声说:“周砚浔,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陈景驰?不论他陪我多久,教会我什么,我都没?办法喜欢他!”
她喘着气,眼睛里不断有泪水掉下来,同细雨融在一处,“我不喜欢陈景驰,一点点喜欢的感觉都没?有,他是知道的。他还知道……”
周砚浔低头看着书燃在哭,指腹贴在她唇边,“还知道什么?把话说完。”
书燃却不愿再说,抿唇别过头。
周砚浔不依不饶,掌心箍着书燃的后颈,“陈景驰都讨不到你的喜欢,那你喜欢谁?”
书燃不看他,手指慢慢攥紧。
“敢不敢告诉我——”周砚浔眯着眼睛,“你到底喜欢谁?”
书燃心里憋着股劲儿,任他如何逼问,怎么都不肯出声。
周砚浔冷笑?着,故意问:“说不出?还是分?不清自?己?到底喜欢谁?”
当年有严若臻,现在有陈景驰,他总是抓不住她,总是这样。
思绪钻进?牛角尖,不受控制,周砚浔突然力气很大地将书燃从泳池里捞出来。
水中浮力大,出水的瞬间,书燃觉得身体特?别沉,头晕目眩。不等她换过那股劲儿,世界又是一阵跌宕,周砚浔抱着她穿过客厅,进?了主?卧,将她扔在卧室的大床上。
床垫很软,并不痛,书燃却觉得害怕,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动作只进?行到一半,就被周砚浔压着肩膀按了回去。
她的膝盖被抵住,动弹不得,两只手腕也被周砚浔拢在一处单手箍紧。他常年健身锻炼,网球打得也好,力气是真大,书燃怎么都挣脱不开。
薄薄一件抹胸款的小裙子,不必费什么力气就被撕裂,掉在地毯上,轻飘飘的,像庭院里被雨水打落的花瓣。
书燃被迫露出大片皮肤,霜雪般的颜色,毫无遮掩地呈现在空气里。她挣扎得太厉害,内衣搭扣松散,缓缓下滑,手腕又被他握着,没?办法去整理,真的什么都遮不住了——
她完完全全地落在了一个男人的视线里。
屋子里开了空调,数值调得很低,冷风吹过皮肤,书燃一阵发抖,眼泪滑过眼角没?入头发,她抿着唇,舌尖碰到被他咬破的地方,一阵细密的刺痛。
“周砚浔!”书燃呜咽着,有些咳嗽,湿透的黑发粘在颈侧,隐隐有青筋冒起,“别逼我恨你!我真的会恨你!”
“你想?恨,那就恨,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周砚浔眼底光亮全无,暗得一塌糊涂,他扯松了领带,然后是腰带,用力朝她覆过来。
窗外一声滚雷,雨势骤然变大,庭院里的观叶植物被砸得一片凌乱,枝叶凋零,卧室的氛围也是如此。
两人亲密无间地贴合,书燃整个人都在他投下的影子里,细白的腿碰到周砚浔的腿,被迫感受到他的气息和体温,特?别热,特?别近,烫着她,也蹭到她。
擦蹭的那个触感让书燃脊背紧绷,胸口?剧烈起伏着,身上全是虚弱的汗。她没?办法躲,也躲不开,只能侧过脸,将表情?藏进?被子里,不让他看到。
哽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她哭得很厉害,眼泪汹涌地落,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无助的模样让人心疼。
周砚浔眼睛里的戾气顷刻散去。
他总是见不得她哭,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大雨敲打着玻璃,响声凌乱,水光透过窗子落进?来,投映下些许潮湿的波纹。
周砚浔扯过散在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轻声说:“以前我什么都舍不得做,连亲你我都不敢太用力,怕你疼,怕你不舒服,怕你不喜欢……”
“我害怕很多事,最?害怕的就是你不要我……”
书燃双眼紧闭,睫毛濡湿,什么都看不见,触感反而更加清晰。
她感觉到周砚浔在吻她,吻她带着泪痕的脸颊,吻她湿透也红透的眼尾,动作特?别轻,她却抖得厉害,像是吓坏了。
“我那么害怕它发生……它还是发生了……”周砚浔嗓音喑哑,“我留不住你,五年前我就留不住,现在也是一样……”
“书燃,”周砚浔湿冷的唇紧贴在她颈侧,声音里带了细微的抖,好像他也在哽咽,“我到底该怎么做?”
“你教教我吧,怎么做才是对的?”
周围气息一清,接着是细碎的脚步,主?卧的房门在开启和重?新?合拢之间,有一段漫长的停顿,很长很长,好像他立在门边看着她,看了很久。
他大概有话要说,又觉得没?什么意义,最?后,只有很轻的一声——
门被关上。
他走了。
之后又过了很久,久到湿透的头发变得半干,书燃才慢慢坐起来。
身体发软,脱力一般,喉咙和嘴唇都在刺痛,她拥着被子裹紧自?己?,无助又悲哀地想?,衣服都被扯坏了,她要怎么回家啊……
眼底再度蓄起泪水,书燃低下头,沉沉叹息。
有人在敲门,节奏不疾不徐,书燃不想?见任何人,没?理会。
又过了会儿,床头的座机响了,书燃浅浅呼了口?气,拿起听筒,“喂?”
对面是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先是礼貌性地跟书燃问好,接着又说:“您送去清洗烘干的衣服已经?处理妥当,服务生就在门口?,请您开一下门。”
书燃愣了下,她穿来的裙子明明还在地毯上扔着,走线崩裂,狼狈得不成样子。
披着酒店的睡袍起身开门,服务员不仅送来了衣服,还有一杯温水,以及一包感冒冲剂。书燃接过来,将袋子拆开,里面衣服的确是她的,大学时穿过,大概是落在了衡古,忘记带走。
周砚浔——
欺负人的是他,善后的是他。
他将她弄哭,又将她捧进?手心,对她说,别怕。
第83章 温柔
书燃身段没怎么变, 甚至比之前更瘦,五年前的衣服,此?刻穿着?, 竟然有些宽松。
感冒冲剂用温水融开,她双手捧着?杯子, 小?口咽下,暖意填补空虚的胃,干涩的眼睛也舒服了些。
喝完药,书燃起身准备离开,不经意间瞥了眼床边的置物柜,有什么东西放在那儿——
她慢慢走过去,看到那张纸条。
两个人又是淋雨又是落水, 折腾得?周身狼狈,这张小?纸条却?被?保护得?很好,一点儿都没?有沾湿, 干干净净地?放在这里,等待着?,有人将它带走?。
周砚浔,又是他。
总是他。
凡是她所珍惜的, 不论他有多生气,都会一并珍惜。连一张小?纸条,他都会帮她收好,不弄坏。
周砚浔看似凉薄,脾气不好,姿态嚣张, 实际上,他情绪稳定, 有着?最?细腻的感情,心软得?不像话,还?特别好哄。
今天发生的事,应该是他的极限了吧,怨恨再深,对书燃,他能做的只有这些,更深的伤害,他舍不得?给。
暴烈的冲突过后,书燃的大脑有些空白?,她将纸条拿在手上,垂眸看着?,也思索着?。
刚刚,他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很高兴,她能主动来找他。
还?说他害怕,怕她疼,怕她不舒服,怕她不喜欢,最?怕她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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