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结婚的那个骗子 第50章

作者:淳牙 标签: 现代言情

  “我也不是真的想要什么上市公司,我只是觉得应该有人为此负责。”

  陈南鹤低眸,眼神专注又笃定。

  “但我不希望让你再搅进去了。”左颖回头,目视前方,“如果真的有人要出面,也不应该是你。”

  陈南鹤立刻会意她指的是谁。

  左颖眯着眼睛:“毕竟从根源上说,本来就是他们的婚姻问题。”

  “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吧。”

  第二天左冷禅风尘仆仆赶到雁栖湖时,左颖和陈南鹤正在酒店大厅办理退房,左冷禅离老远看见左颖立刻扑上去,抱着她哭起来,边哭便说:“颖子,咱们父女俩可太可怜了!”

  “要不是那个女骗子,咱们家也不会散,爸爸也不会这么惨,你也不会这么辛苦!”

  “爸爸主要是心疼你,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来了,怕你一个人弄不过她。”

  左颖忍不住想笑,他哭哭啼啼说为了她而来,可浑身上下一身假名牌,还喷了劣质香水,为数不多的头发一丝不苟用发胶固定在脑后,在老家出去约会也没见他这么夸张隆重。左颖怕引起不必要围观,让陈南鹤一人办手续,把他扯到一边。

  左冷禅快速自如地收起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握着左颖的手,丝毫没留意她脸上淡漠的神情,义愤填膺地涨红着脸说:“来的时候我查过了,那个女骗子现在可是尚飞的副总,嫁了个大富豪,颖子你说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她亏欠我们的太多了,你说咱们跟她要多少钱合适?”

  左颖目瞪口呆,虽然早知左冷禅是个没脸没皮的表演型人格,可听他用受害者口吻说出“公平”、“亏欠”这些词依然十分钦佩,肃然起敬,忽然觉得叫他来就对了。

  左冷禅继续催她:“你说个数颖子,爸爸来执行!爸爸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看我不讹死她!”

  左颖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时陈南鹤推着行李箱过来,搂过左颖肩膀,跟左冷禅打了声招呼,又看看手机提醒左颖他们得出发了。

  左冷禅瞪圆了眼睛:“你们去哪儿?王晓梅不就在这开会呢吗?”

  左颖虚虚揽着陈南鹤腰,看着那张五官与她极像的沧桑油腻的脸,冷静说:“过去你打我骂我的时候常说要怪就怪王晓梅,她害了你,所以你才迁怒于我,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现在她出现了,你最好用对我的方式对待她,不然你就是个懦夫,只会欺负压榨孩子的混账。”

  在左冷禅已经僵掉的表情中,左颖又说:“这是你们俩之间的帐,你自己跟她算吧。”

  “至于我们去哪,跟你没有关系。”

  左颖转头就走,陈南鹤还礼貌性的跟左冷禅道个别,却听到前面他老婆吼了一声:“老公,快点!”

  “哎。”他立刻跟过去。

  陈南鹤勾着左颖的脖子走向停车场,路上抽空回了两条微信,是陈伟浩发来的,问他怎么没来评估组开会,话里话外透露出来是老尚在催他。

  陈南鹤回:【今天太忙,过不去了。】

  【大哥你忙啥呀?】

  【送我爸去机场。】

  【找人帮忙不就行了?】

  【完了还得送我老婆去学校上课。】

  陈伟浩半天没回复,想必也猜到了陈南鹤真正的意图和打算,隔了半小时后回了句:【你决定了我都支持。】

  陈南鹤收到消息时正在开车,并没有及时看手机,而是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妻子和坐在后座的爸爸,有一种把全世界最宝贝的东西通通载在他车上的富足感,他告诉自己要心无旁骛开车,要慎重,要安全,要尽到守护他们的责任。

  所以后来手机接二连三拼命震时陈南鹤也没在意,于是错过了第一时间看到陈伟浩给他图文加视频直播的王樱与左冷禅的恶战。

  这场恶战几乎持续了整整一天,起先只是有同事看到有个穿着浮夸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嬉皮笑脸在楼下等王樱,王樱看到他罕见地大惊失色,跟他拉拉扯扯在门口聊了几句,似乎不欢而散,被八卦的同事偷拍了照片。

  上午的会王樱倒是一切正常,同事们以为早晨的插曲是闹了个误会,可中午休息时一群人下楼,看到那个中年男人依旧在等王樱,只不过手里捧了个几百朵的大束玫瑰花,看到王樱露面赶紧冲上去,用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喊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把陈爸爸送到机场后,陈南鹤才爬楼看完几十条陈伟浩的直播,也递给左颖看看,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听了陈伟浩录下来的左冷禅献花时说的话。

  他撕心裂肺,却字斟句酌极有条理的喊:“晓梅,王晓梅,来自河南商丘的 51 岁的王晓梅,我还爱你,我们复合吧!再说法律意义上可能咱俩还是夫妻呢,咱们也没离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只一句话,彻底捅破了王樱的过往。

  左颖当然不认为左冷禅是个深情的人,她放大了左冷禅献花表白时的照片,看到他眼神飘起来的得意嘴脸,猜测他是勒索价位没谈拢,于是破罐破摔逼她一把了。据说当时老尚也在场,黑着脸走了,下午的会王樱没参加。

  左颖和陈南鹤没再继续追八卦,而是帮陈爸爸办理了行李托运,又把他送到安检口,都没有露出明显的情绪,仿佛只是看了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

  他们当然比谁都希望看到王樱被揭穿被质疑的时刻,想看她的狼狈,她的逃窜,她被扯掉华丽外衣后的灰头土脸,某种程度上那是同时折磨他们二十几年的根源,殊途同归的敌人。可不知为何,当结局已经注定的时刻,他们默契地淡然面对,将目光投入更重要的未来。

  陈爸爸站在安检口,百般不舍地在他们夫妻之间看了又看,嘱托又嘱托,最后试探地看着陈南鹤,知他打定了主意离开尚飞,问他将来的打算。

  陈南鹤笑:“你还怕我吃不上饭吗?对我这点信心都没有?”

  “怕你亏待我们小颖。”陈爸爸撇嘴。

  “那爸你应该对我有信心啊。”左颖接过话来。“大不了我养他。”

  陈南鹤把她的头勾过来,用力亲了下头顶,一堆肉麻的话跟大甩卖似得往外冒,陈爸爸没眼看,转头去安检了,冲身后潇洒摆摆手。

  “真养我?”陈南鹤勾着她低声问。

  “看你表现。”

  “怎么表现?”声音又低了些。

  左颖没理,抽身先走了。

  陈南鹤也不知来了什么兴致,追过去围着她:“说嘛,怎么表现,我都听你的。”

  “离我远一点。”

  “这个不行,换一个。”

  ……

  左颖再次听到王樱和左冷禅的八卦是在她上课的课间,并不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而是她无聊刷手机时看到的一则短暂的热搜,有一条显然是偷拍的视频,标题写着:#尚飞副总疑似身份造假#

  她多少怀着一丝好奇,稳了稳神,点开那视频,起先是漆黑一片,显然倒扣拍摄,但声音是极清晰的。左颖坐在教室的后排,戴上耳机,埋着头听她的亲生父母用直白到残酷的方式给他们曾经那场荒唐婚姻定价。

  其实那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勒索现场,他们先是互相攻击辱骂了一番,当然主要是左冷禅单方面咒骂王樱,而后提出一个天价,王樱反驳他是个好吃懒做的废物来趁机压价,逐渐演变成听上去很精彩的撕扯。

  总之,他们细数彼此在那场婚姻里的付出和伤害,种种之后,左颖听到他们提起自己的名字,早就麻痹的神经突兀地疼起来。

  最先是左冷禅说:“这些年我一个人把颖子拉扯大,你不应该掏点钱吗?赡养费懂吗?”

  王樱笑:“你怎么养孩子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那也比你不养强。”

  “别忘了,你一开始根本不想要她。”

  “起码我不恨她。”左冷禅语气玩味,“你敢说你这辈子没再生孩子,跟生颖子时的意外没关系?”

  左颖只听到了这里,她慌忙摘下耳机,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过了很久才止住神经的疼痛。她小时候曾幻想过一个幸福的画面,她在假装睡觉,旁边围绕着她的父母,他们打量着她的睡容小声讨论她高了瘦了又惹祸了这些琐事,甚至偷偷亲她一口,那是她天真时期能想象到的温馨幸福的极致。可没料到,她唯一听到父母讨论起她来,是把她当成荒唐婚姻里并不受欢迎的用来讨价还价的产物。

  她没再打开过那个视频,不过根据下面的评论看来最后他们依旧是谈崩了,于是左冷禅用手机拍到了王樱的正脸。

  当天晚上,这则视频全网都搜不到了,同时尚飞在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则简短的人事调动通知,简而言之,王樱被撤了职,顷刻间她的个人信息从尚飞集团彻底消失了,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干干净净。

  大概两周后,有一个专门做人物报道的自媒体在公众号上发布了关于王樱的文章,将她描述为罕见的雷普利症候群骗子,说她因为几项诈骗罪正在被起诉,并扒光了她用无数精巧谎言堆起来的华丽身份,她的摩天大楼彻底坍塌了。

  文章最后说,当记者通过电话问王樱是否后悔时,那位面临牢狱之灾的假博士毫不犹豫地说不后悔。

  “这世上人和人的关系不都是骗来骗去的吗?”她居然笑了。

  “骗了那么多人,你也不内疚吗?”记者又问。

  据说王樱是这么回答的:“有一个人吧。”

  “是谁呢?”

  王樱沉默。

  “那你希望得到那个人的谅解吗?”

  “不,”她斩钉截铁,“永远不要原谅我。”

  看这篇人物报道时左颖正在陈南鹤车里等他,陈南鹤正在工商局办理品牌注册需要的手续,他把之前左颖看过的男装设计重新调整后作为主打,又对应做了几套同风格的单品,打算自创一个中性风的设计师品牌。

  左颖重重吸了口气,关掉手机,将视线投向车前方宽敞明亮的马路,明晃晃的绿荫,湛蓝的天空,她忽然觉得周身的一切都极为不真实,仿若梦一场,她只是做了一场辛苦疲惫的梦,梦醒来后的她是明媚又充盈的。

  忽地,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高高立在台阶中央,姿态俊逸,眉目舒朗,恍然松了口气,那是她的丈夫,也是让她明媚充盈的缘由。

  不过回过神来后,左颖发现他正在打电话,表情极其凝重。她立刻下车过去,站在台阶下面仰头看着他,眼神询问。

  陈南鹤愣了下,低头看着他老婆,脸色惨白,失神地眨了眨眼:“是老尚……”

  ?

第五十四章 我们这么好,这么相爱

  尚一祁不是第一次死里逃生了,却是第一次意识到他老了。

  他仿佛一只要冬眠的动物般睡了很长时间,却还是睡不醒,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才逐渐恢复神智,身上隐隐疼痛的伤口和鼻腔手臂上的仪器提醒他刚做完第二次肝脏手术,此刻正在住院。

  他努力回想,今天应该是手术后第三天,记得上次手术刚醒他就开视频会议把质检出问题的团队大骂了一顿,可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他稍稍转了个头,想看看窗外是白天还是黑夜,忽地看到窗户下面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人,长手长腿的低头在刷手机,有那么一刻,恍惚以为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陈南鹤是他让马叔叫来的,听说手术前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马叔通知了他,几个小时的手术他就一直默默在外面等着,手术成功后就悄然离开了。明天尚一祁就要坐私人飞机回厦门,这趟充满了挫败和背叛的险些要了他的命的首都之旅就这样狼狈收尾了。

  因为王樱的事情尚飞股票大跌,收购计划中途叫停,他牵头的资产重组计划也搁置了,这还不算,回去还得面对董事会和尚家那群老东西跟他拍桌子叫板,想到此他又看向窗户底下那个年轻的轮廓,猜想他是不是应该很得意,忽地很后悔叫他来,叫他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尚一祁表情狰狞了许多,从被子里伸出手想去拿手机,他要让马叔来把他赶走,他还没有惨到让这疯小子来取笑的地步,可手一滑手机掉在地上,沙发上的人闻声抬起头,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撞过来,定定看着他。

  半晌后,陈南鹤才开口,身子却不动:“要我帮忙吗?”

  见他目光森冷,陈南鹤便也没再自讨没趣,淡然说:“马叔说你找我。”

  尚一祁盯着他,费劲地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鼻孔中的吸氧管脱落也没注意,咬着牙蹦出三个清晰的字:“你走吧。”

  陈南鹤转头笑了笑,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来到他的病床前,弯腰先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又试着帮他吸氧管摆正,同时很平静的说:“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早些年我无数次明着暗着提醒你王樱有问题了不是吗?可你总认为是我在针对她,欺负她,是我心胸狭隘颠倒黑白。”

  尚一祁突然拼命拒绝让陈南鹤帮忙戴吸氧管,他歪着脑袋,倔强着向后躲,连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也不介意,仿佛此刻的尊严比疼痛重要得多。

  可陈南鹤却没给他躲的机会,用力箍住头部,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半刻,见他不再挣扎后,慢条斯理垂眸把吸氧管摆正,同时耐心说出一番话:“我不是要看你笑话,也不想听你道歉,那些对我都没有意义了。我不知道今天之后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如果没有,就彻底了断在这里也不错。”

  说完,陈南鹤松开他,与他平视。尚一祁还在粗重地喘着气,惊异地看着眼前面容冷漠可眼神灼灼的他的亲生儿子,发现他不知何时褪去了曾经的癫狂和战战兢兢,变得稳健、强大,甚至有点可怕。

  他一时怔愣住,甚至有点失落和神伤,仿佛他一直轻而易举就能牵在手里的风筝正在摆脱他飞走,他又看见陈南鹤真的直起身子,毫无留恋甚至略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尚一祁突然之间清醒了许多,似乎也想起叫他来的目的,在他离开病房前忽然沙哑着开口:“我不是不爱你。”

  陈南鹤陡然停步,背对他站住。

  “尚智远王樱他们从来不是我的选择,我一直希望是你。”尚一祁声音虚弱,却足够清晰,“可你天生性格软弱,性情不稳,我以为摔摔打打就会成长,你就会从他们口中的疯狗变成一匹狼,我也是这么长大的,但我撑住了,我赢了,你为什么不行?你为什么就自暴自弃?”

  隔了一会,陈南鹤才在凝滞的空气中慢慢回头,那张脸并没有什么变化,问:“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你纵容他们作恶,其实是在锻炼我了?”

  尚一祁仰头看他,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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