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乙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那时候,她坐在电脑前,当机立断和比斯特进行通话。
但她并没有说起自己的各种猜测,只是提到了自己今天早上所想起的梦,然后告诉他,自己已经完全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之所以没有直接问他,是因为……她正准备进行一个实验。
她知道。
就算直接问比斯特,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而如今,实验的结果就明晃晃的摆在眼前。
她的猜想直接狠心地化身成现实,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不需要他们回答,她问题的答案,已经像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已经像从前一样,让自己无论结果如何都一定要控制好情绪,要冷静对待。
她明明,也一直都做得很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却像突然丧失了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所有极端的情绪如同一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向她席卷而来,将她的所有理智冲刷干净。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一个冲击而已,她能接受的,像以前一样,她一直都很镇定清醒,不是吗?
可无论怎么保持理智,还是无济于事。
过往压抑的所有情绪好像一下子全部加倍偿,她的情绪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海啸山崩,泛滥成灾。
她再顶受不住,伸手去撑着墙,大口呼吸着空气,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在脸上蜿蜒,划过嘴角,落在地上。
沈昭城立刻伸手去扶她,让她靠着自己宽厚的身躯,面色凝重而不忍。
比斯特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沈昭城扶着乔见进去以后,他也默默跟进去,将门带上。
他平静地看着正努力调整情绪的乔见。
他见过太多患者,自然见过太?????多这个时刻。
但从前那些患者在最难度过的时刻,无一不撕心裂肺,痛苦尖叫,陷入无尽的伤悲之中。
眼前的她却依旧淡淡地,压抑地,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
沈昭城坐在她的身边,无言地陪着。
不知过去多久,乔见才缓缓抬起头。
比起刚才眼神中破碎的震撼与迷茫,如今她眸中多了几分坚定与镇定,深深吸气又吐出,像是在给自己力量。
她看向沈昭城和比斯特,尽量让自己平静,却仍能感受到声音紧绷,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具体是什么疾病,严重吗?能不能治好?”
经过资料的查阅,她心中大概有了底,但她不敢相信,也不敢再细想。
她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沈昭城看着她,眉心虽皱起,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轻声回应她。
“傻瓜,别乱想,一定会好的。”
“能不能告诉我。”
乔见脸上挂满泪痕,像是恳求一样,小声问他,“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别着急,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沈昭城安抚似的淡淡一笑,深沉的眼瞳看进她的双眼。
“因为,我今晚本就是专程为此而来。”
这一天,竟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得多。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然后从一切的最开始,耐心地告与她。
大雨磅礴的那一晚。
他在路边发现她,意识到她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后,火速联系了定居在本市、世界闻名的精神科医生比斯特博士。
他漏夜驾着车,带她前往比斯特的诊所。
沈昭城先问了张毯子,让她披上。
紧接着,比斯特连夜为她做了全套的临床检查,还做了详细的心理咨询谈话。
整整五、六个小时,沈昭城独自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他弯腰撑在膝上,不敢合眼,也不敢走开一步,就这么紧紧盯着诊疗室的门。
忽然,门开了。
比斯特带着乔见出来。
乔见的情绪显然已经平和了许多,只是眼睛还红肿着,满脸的疲态。
她虚弱地问沈昭城,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检查。
沈昭城温声解释,比斯特可以帮她调节情绪,让她不再那么难受。
随后,他将她送到车上,让她先睡一会儿,承诺待会儿将她送回家。
这时,他再从车里折返回来。
比斯特问清楚沈昭城的身份,还有和乔见的关系,经过仔细的考虑和斟酌,才决定告知情况。
他说,乔见的病症基本可以确诊。
是分离性身分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多重人格。
沈昭城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有所耳闻,这种病症,一般是在受到创伤之后形成的自我防御状态。
而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坚强乐观,活泼大方的模样。
比斯特说,从对乔见的检查和谈话中可以了解到,在现实生活中,她肯定是一个绝不轻易外露负面情绪的人。
这样的例子在该病症的患者中并不少,比斯特很了解这类人群。
正因为乔见在现实中太过压抑自己的情绪,又不允许自己轻易释放负面情绪,而这段时间里,她又突然失去了所有最亲密的亲人,所受到的重创打击太大,精神压力过载,她的身体里就会分裂出另一个她,去面对这些,不被另一个人格接受的情绪。
如今她第二人格的自我认知,是尚还天真烂漫的大学生。
他猜,是由于那时她妹妹刚出生,而父母也健康强壮。所以,她最想回到那时。
沈昭城脸色很沉,脑海里是今晚的画面。
她扑到自己怀里,无助又绝望地说,只剩她一个人了。
他神色凝重起来:“她家人怎么了?”
比斯特如实回答:“据她所说,她的父母带上还未满三岁的妹妹一同前往国外旅游,却在当地遭遇了一场十年来最严重的火灾。他们三人,无一人生还。”
沈昭城怔然,半晌,眉心紧锁。
这一切实在太过突然。
前一秒还在笑着翻看父母分享的照片,下一秒就要接受这个噩耗。
当时,她会是什么心情?
他不敢想。
比斯特说,他尚未将病情告知乔见。
因为她长期让自己处于不信任他人的防御状态,把自己藏起来久了,并不容易接受外界刺激,这次就是很好的例子。
而且,她的第二人格应该刚形成不久,尚且还很脆弱。如果直接让她知道真相、接受治疗,让她形成抵触心理,开启警备状态,就会将自己封闭起来,到时候,再想进行治疗将会更加困难。
比斯特和沈昭城聊了一下自己的初步治疗计划。
他怀疑,乔见目前应该只有两个人格,而触发这两个人格转换的条件,应该是夜晚的睡眠。
像乔见这样长时间压抑自己的人,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是最为轻松的时候,在这时,她很有可能就进入了给自己建造的港湾,去逃避现实的打击。
所以,他合理推测她的第二人格在此时形成,也拜托沈昭城进行观察,随时与他交流情况。
那一晚,沈昭城将乔见送回家后,戒烟许久的他,在她楼下狠抽了一晚的烟。
路灯下的雨栗胡乱飞舞,正如他的思绪。
如此猛烈的痛苦,她都能压抑在心底,不允许自己释放,平时她又该藏了多少苦,吞下了多少痛,独自消化。
然后,只用笑脸示人。
他曾迷失在她的笑靥里,却从没想过,那背后是什么。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不用上班。
沈昭城只回家洗漱一趟,又开车赶来。
估计是昨晚太累了,乔见睡得很晚,过了中午才下楼来吃东西。
这时的她一切如常,也认识现实生活中的所有人。
只是从表情与状态,沈昭城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主人格,而非昨晚所见的第二人格。
又到了半夜,沈昭城倚着墙,等在她的门口。
果不其然,她又懵懵地打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沈昭城后,歪着头问了句:
“是你?你怎么来啦?”
她眼里依旧有化不开的忧伤,却对他茫然又好奇。
显然已不是平时的她。
沈昭城垂眼看了她一会儿,稍俯身,脸上挂着松散笑意:“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嗯?”
刚从愁绪抽离的乔见有些莫名其妙,心里却因他说的话起了些波澜。
眼前男人的脸实在过分好看,如无暇美玉一般,金丝眼镜后桃花眼笑看着你,只是站在这里,就有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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